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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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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窗户开着,在房子里也不应该遭雷击啊!不然造那些避雷针有什么用?
莫非是天意?不可能,绝不可能!左庶从不相信奇迹,所谓的奇迹只是很多巧合重叠的结果。
“一定有原因的。”我不相信这是个真正的意外。
“初步推论,有人破坏了你家屋顶上的避雷带,导致了这次雷击。”
“避雷带?”第一次听见这个新鲜的名词。
“对面楼顶边缘,围的一圈铁片看见了吗?就是那个。”诸葛警官向我解释起来,“并不是所有的楼房都会安装避雷针,类似你家六层高的民居,加装避雷带来防止雷击闪电的较为普遍。”
“知道是谁破坏避雷带的吗?”
“目前还不清楚。但破坏处就在你家楼顶,我问过你的隔壁邻居,他们一家三口全天都在家,所以破坏者很可能是从你家阳台爬上去的。”
会是谁呢,在大台风的日子,故意弄坏我们楼的避雷带?就算这人想杀死妻子,选择这种方法也未免太不靠谱儿了,能保证雷电就一定会击中我们家吗?
毛文杰已经死了,难道妻子还另有新欢?
“有这样的妻子一定很幸福吧。”诸葛警官像是在和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啊?”我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妻子好像给你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这样恶劣的天气准备这些食材肯定要费不少力气。”
回想起妻子曾给我打过电话,搬盆栽只是借口,原来是烧了晚饭。
两位救护人员把妻子的尸体抬上担架,准备往外抬走时,被诸葛警官制止了。
“两位,麻烦稍等片刻,我想请死者的丈夫确认一下死者身份。”诸葛警官扭头问我,“你没问题吧?这是必须履行的程序。”
“我可以的。”
临掀开白布前,诸葛警官还好心提醒:“尸体损伤得很严重,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我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低头看向了白布下那具焦黑的尸体。妻子的身躯差不多缩短了一半,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甚至布料的碎片都找不到。她全身看不见一寸完好的皮肤,一旦凑近焦烂开裂的尸体就会闻到刺鼻的恶臭。我看见了尸体嘴里那颗修补过的磨牙。
以前看过新闻,一个闪电释放的能量有时相当于一座小型核电站的输出功率。妻子几乎是一瞬间失去生命的,她的尸体仍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她双手交错垂于身前,颔首低头,双脚微微分开与肩同宽,全身挺立在原地,她是在完成某个动作。
一瞬间,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情绪,它们像破冰船般划开冰封的心,眼泪夺眶而出。妻子没有死在我布置的计划中,以更为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毫无尊严地成为一堆焦炭,恐怖的样子连她的母亲一定也辨认不出。
“节哀!”诸葛警官盖起白布,示意两位救护人员离开。
“没错,是我妻子。”
泪水变本加厉地肆虐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曾想过会如此悲伤。不禁扪心自问:她真的有那么大的罪过,要承受如此巨大的折磨吗?
“我想自首,是我杀了我太太。”
我高举双手,慢慢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身后一道闪电,定格了诸葛警官错愕的表情。
Chapter 5
台风引发的城市积水,使得所有救援车辆以及警车都无法离开。
于是在我的卧室里设立了临时侦讯部,诸葛警官负责对我的讯问。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希望你都想清楚。”诸葛警官语重心长地告诫我。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可以请我的朋友上来,他一定能找到你定我罪的证据。”我肯定道。
“你是说左庶?”
“你怎么知道?”
“我和左庶是老交情了,他一听到你出事,就上楼来了,看来你们的交情也不浅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了解左庶,那就只可能是我。左庶一定是在寻找为我脱罪的证据,哪怕这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他不会也不愿去相信。
我的满满杀意,早已化为了深深的懊悔。
为什么不愿去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呢?
五分钟以后,睡眼惺忪的左庶推门进来了。他表情轻松,仿佛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场意外。
虽然我的计划并未真正实施,但我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可能是窗户下的那个插座短路,引来了闪电。”我只想揽下罪责,一了百了。
“你不用说了。”左庶制止了我,他转而向诸葛警官恳请道,“我想和我的朋友单独相处一会儿,十分钟以后,我会给出真正的答案。”
诸葛警官居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左庶的请求,将我这个嫌疑犯安心交给了左庶。
卧室还弥留着清晨未散尽的睡意,熟悉的气味和体香,沁入心扉。
“是因为韩雨程吗?”
“不是。”
“那为了什么?”
“她出轨了。”
这个简单的理由,让左庶缄默不语,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伤痛,甚至不惜生命,但结局无法挽回。
“杀你妻子的人,是她自己。”左庶冷静地说道。
“但她这么做,是因为我。”
当我看见妻子尸体的姿势时,就知道妻子当时在做高尔夫挥杆的动作,那是我教她的动作。
烧好一桌我爱吃的饭菜,在我刻意打开的窗户前挥舞我赠送的高尔夫球杆,在台风中静候丈夫的归来。以德报怨的壮丽,也许这才是生命中最伟大的时刻。
“因为屋顶隔离带被破坏,你妻子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化为了避雷针,被引来的闪电击中。或许这道雷电再晚来几分钟,地上的水积得再高一点儿,你就成为凶手了。”
我们两个人平静地谈论着卧室外的事情,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很遥远的旧事。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左庶起身打开了门,诸葛警官提着证物袋走进来,看来他们也找到了那根高尔夫球杆。
那个未推下的开关,已毫无意义。
“雨停了。”有人在门外喊了一嗓子。
所有的警方人员收拾行囊,鱼贯而出。
“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帮忙。”我搭着左庶的肩膀,踏进湿润清爽的阳台。
“是委托的话,请去我的事务所预约。”左庶玩笑道。
我犹豫片刻,还是对他说了:“还记得‘浅竹内’吗?”
那里是左庶的伤心地,改变他一生的那件事情,正是发生在“浅竹内”的。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去。
我加了一句:“不是为我,是为了韩雨程,她的丈夫死在了那里。事情有点儿蹊跷,我知道只有你才有办法解决它。”
“对不起!我想退休了。”左庶伸了个懒腰。
左庶的拒绝让气氛变得有点儿尴尬,我们两人谁也不说话,漫无目的地向对面楼顶张望着。
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妻子的死是意外,那切断避雷带的是谁?
是妻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降临,在隆隆雷声掩盖下的另一种声音越来越响。声音从楼顶传来,我看见一个硕大的白色圆柱体,它从避雷带的缺口滚来,直冲向左庶站的位置。
是太阳能热水器。
“躲开!”我一把推开左庶,身子被撞飞出去,从六楼自由落体。
我终于明白,那根高尔夫球杆是妻子用来撬断避雷带,为太阳能热水器制造通道的。丰盛的晚餐是她的庆功宴,那时候我接到电话如果回来搬盆栽的话,应该会和现在的下场一模一样。
坠地前的几秒,有点儿漫长。我看见左庶从阳台探出来的脑袋,那头枯发在风中乱作一团。
脑后喧闹声越来越近,随着沉闷的坠地声,我结束了残酷短暂的现实。
瞳孔中,自己的守护星从夜空滑落,只有左庶那张悲痛的脸,定格在了画面的中央。
如果的人
缤纷繁华褪去后的返璞归真,黑之所以才会是黑。
Chapter 1
进入晚秋,天气渐渐转凉,日夜温差像是坏了温控器的空调一样,变幻莫测。
越过一片山丘,我的腿肚子已经胀得不行,找了块大石头,暂时歇歇脚。望向脚下那片泛黄的林海,它有一个浪漫的名字——情人林。情人林路远地偏,宁静致远,吸引着大批的游客。来到此地的情人,大多不为观光旅游,而是来殉情自杀。每年情人林里都会发现许多情人自杀的尸体,他们大多选择上吊来结束生命,久而久之,情人林以自杀胜地而闻名。
我整了整鸭舌帽,继续上路,往情人林深处走去。不知是不是聚集了太多的阴气,哪怕盛夏也是寒冷逼人。茂密的树林比我二十年前来的时候更加粗壮茂密了,枝叶在头顶编织出一个巨大的穹顶,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缝隙间透漏进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微尘悠闲地飘浮其中。好闻的空气味道让人心旷神怡,我很快进入一种极为放松的状态,就算葬身林间,也定会减轻不少痛苦。
我在铺满树叶的地上发现了一根绳子,捡起来用力拉了拉,十分结实。绳子被人打了个结,环套大小刚够穿过一个成人头颅。仔细一闻,绳套上还残留着女人的香水味,是我熟悉的气味,竺晓凌用的也是这个牌子的香水。
竺晓凌是我二十年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儿,我们正是在这片树林里相遇的。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大学最后一年只剩下了毕业论文,同学们都忙着奔波安排自己的实习,而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于是决定来一次远足。
在一个阴沉的午后,我登上了远行的火车,四小时以后,在另一个城市的火车站又换乘了一小时四十分钟的长途车,来到了这片树林,那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出名,也不叫情人林,它有一个风雅的名字叫作浅野林。穿过这片树林,后面是一片原生态的村落,住着当地的村民,他们扩建了房屋,专门提供给远足者住宿。
我着迷于这里的宁静致远,仿佛世间的尘嚣被阻绝于树林之外,在天然氧吧的负离子里,整个人被放空一切。让你遗忘还有一份如时钟般一成不变,从第一天就能预知你未来一生的工作在等待着你。
也正是在这片净土的时光,我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份感情。虽然现在我以无比平静的口吻讲述它,但当时它来势汹汹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就像一个长在后背上的伤疤,在你赤身裸体照镜子的时候,才会让你警醒起那段刻骨铭心的伤痛。
我用力攥了攥手里的绳子,毛糙的质感让手指发疼。二十年前,一条与我手里绳索相似的绳子,结束了一条美丽的生命,也粉碎了我所有美好的幻想。
突然,影影绰绰的树影里,传来凄凉的哭声。
这声音,像极了竺晓凌。
我不由得失声唤道:
“竺晓凌!”
哭声戛然而止,我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自从生病以后,眼睛和耳朵都不大灵光了。
树叶被踩得沙沙作响,一高一矮两个人向我走近,因为他们逆着光,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分辨出身材粗壮的是个男人,留着长发纤瘦的是个女人。
我挠了挠瘙痒的头皮,对自己的惊扰感到不好意思。正低头间,瞥见了男人手里的绳子。
他们是来自杀的吗?
从两个人走路时保持的距离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
难道……
我四下环顾,在几步之外的地上散落着一根手臂般粗的树枝,我故作轻松地往树枝的方向挪动着脚步。
女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加快了脚步,朝我飞奔过来,嘴里竟然喊出了我的名字:
“左庶!”
顿时,我想起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Chapter 2
我仰起头,眼前这座朴实的建筑仍保持着它的原貌,只是招牌换成了带灯光的字体。古色古香的“长乐客栈”四个字,熠熠生辉。
长乐客栈是情人林生意最好的旅馆,如不事先预订,必定没有房间。
从前台取了房间的钥匙,我弄停当行李,回到旅馆一楼的餐厅,点了杯当地特产的茶,在窗边的座位等着韩雨程和她的男伴。
餐厅显著位置悬挂着诸如“珍惜生命”之类的标语,喇叭里也放着劝说自杀者勿轻生的广播,窗外整片墨绿色的情人林,透出隐隐的怨气,心情也不自觉地沉重起来。
韩雨程是我和杨成森初中时的同班同学,他们俩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恋情,终因父母的介入,韩雨程嫁作他人妻子,她的先生是一家知名企业的管理高层,我在报纸上见过他的名字——苏畅,他被誉为最年轻的第一副总裁。在他们的婚礼上没有看见杨成森,以为他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直到杨成森临死前,我才知道他俩有了联系。
“会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巧了。”韩雨程回房间换了套舒适的便服,步履轻松地朝我走来,方才树林里的阴郁,被遇见久违老友的兴奋所取代。
曾经公认的班花,步入中年后依然风姿绰约,有着让人动心的美丽外貌。她在我对面的座位优雅地坐下来,要了一杯乌龙茶。
“这是我先生生前最爱喝的茶。”韩雨程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我听说了你先生的事情,特意为你先生来这里。”我没有告诉她,是受了杨成森之托。
“我也听说你已经是个有名的侦探了,怎么看也不像啊!”
“是不是我换个福尔摩斯那样的帽子,再叼个烟斗,才像侦探?”
“你也可以留撮波洛那样神气的小胡子呀!”
我俩同时笑了起来,原本不知如何启齿的我,寻找着提问的时机。
“刚才树林里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你的朋友吗?”
韩雨程摇摇头:“今天之前我也不认识他,他是那个女人的丈夫。”说完,韩雨程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个女人,我已然明白她指的是谁。
旅馆老板娘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她端来了茶水,她的样子变老了许多,身体依然健朗。老板娘好像已经忘了我是谁,也许是她已经习惯了遗忘,人们选择来到情人林,就是选择了被遗忘。
“乌龙茶!谢谢!”与韩雨程同行的那位男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老板娘说道。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我和韩雨程中间。
远处的树林无缘无故起了雾,像仙境一般,美得那样不真实。
韩雨程啜了口乌龙茶,似乎不习惯乌龙茶略微发苦的口感,她咬牙咽了下去,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坐在我身旁的这位男子名叫姚远,实在不知该如何介绍他的身份。简单地说,他和韩雨程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时失去了自己的伴侣。
一个月前,韩雨程的丈夫和姚远的妻子,双双在情人林里殉情自杀了。
婚外情,这三个字对韩雨程和姚远来说,都是陌生的字眼。婚后的他们都过上了所期望的生活,尤其是韩雨程。丈夫带给她的幸福,将杨成森留下的伤痕打磨得平整光滑,像一支疗效显著的特效药,将记忆的伤口完全治愈,不见一丝疮疤。虽是被迫的选择,韩雨程却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丈夫。当警察通知他俩来情人林认尸的时候,看见吊在一棵树上的两具尸体手牵着手,好像一对生死与共的结发夫妻。
他们的遗物都放在了长乐客栈425房间内,他们随身带着不少贵重的财物,像是要私奔的样子。韩雨程从警察的调查中得知,自己的丈夫有外遇已经四个月了,每个星期丈夫都会固定地从工作日抽出半天时间,同姚远的妻子幽会。他们互赠礼物,苏畅信用卡的账号里金额在这四个月里猛增,他们经常互通电话,亲密无间。亲朋好友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认识彼此的,除了住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圈毫无交集,连警察都没有办法查出他们两人是如何结识的,所以对于他们两个人的自杀,作为了两个独立的自杀案分开处理。
看着他们一长串的开房记录,韩雨程感觉整个世界在心中崩塌,这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和杨成森分手的那一刻。
韩雨程从停尸间领回尸体的时候,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表情,和自己一样崩溃的表情。她不知面对姚远时是应该表现出同病相怜,还是迁怒于他,索性选择回避。他们各自为不忠的伴侣收尸,被解剖过的尸体看起来如此陌生,和情敌的伴侣一样陌生。
一个星期之前,韩雨程和姚远收到了来自长乐客栈的预订确认电话,他们的伴侣在自杀当天竟然预付了一个月后的425房间的房费。相约殉情的两个人,又为什么要预订死后的房间呢?
本就对殉情一事始终持怀疑态度的两个人,找到了证明自己是对的方法,义无反顾地来到情人林。
在丈夫苏畅自杀的那棵树下,韩雨程再次见到了姚远,一个眼角剔透、面容坚毅的男人。和上次见面时不同,韩雨程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期盼的目光,那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希望。
这一次,她主动开口打起了招呼。
而姚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颠覆了韩雨程内心所有的猜忌。
“我看了发现尸体时候的照片,我妻子和你丈夫脖子上的绳结叫作‘柴结’,打这种结的人,通常用来拖拉木材之类的物品,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不太会学这种打结方法。我妻子根本不会打这种结,你丈夫那样的高级打工者,也不太会吧?”
韩雨程了解自己的丈夫,自小就是被家长放在温室里养大的,足不出户,即便旅游出差,也是专车接送,从不参加任何野外求生活动,不要说柴结,就连缝补衣服的针线结,他都不会打。
“我们俩正研究着绳结,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去怀疑丈夫,一时没控制住就哭了起来。之后听见有人朝我们走来,就看见了你。”韩雨程顿了一秒,神情严肃地问我,“你来情人林真的是为了我的事情吗?”
“是啊!”我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以免被她发现我来此的真正意图,我搔搔前额的发际,用手臂挡住她窥探的眼神。
“在我看见你的时候,为什么你手里拿着绳子?”
方才被麻绳磨破的手掌皮肤,仿佛向全身蔓延开来,我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雾气,不知如何回答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是不是因为竺晓凌?在树林里我听到你喊了这个名字。”
像深藏污秽的池水下的塞子被拔开,我再度陷入浑浊的旋涡,慢慢卷进记忆的最深处。
Chapter 3
遇见竺晓凌的时候,天气比现在要冷一些,情人林里光秃秃的枝干像老人的手,求助般伸向天空。
第一次看见竺晓凌,她裹着厚厚的外套,塞着耳机,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坐在长乐客栈门口的木长凳上,眼神忧郁,对我友善的招呼声置若罔闻。
“你是左庶吧!”一位年轻人站在长乐客栈的服务台后面喊道。
“你是阿布。”预订房间的时候通过电话,所以我记得他的声音。
阿布替我办了入住登记,领我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的房间位于客栈的背面,正对着一片庭院。庭院里有一条石板铺砌的小路,蜿蜒向另一片树林。
“那是什么?”我推开窗户,看见小路旁有一个被锁起来的大箱子。
“没什么,就是一口枯井罢了。怕有住客往井里乱扔垃圾,所以我妈把井锁了起来。”
我这才明白,阿布是长乐客栈老板娘的独子。
在阿布六岁那年,他的父亲就抛下妻子,跟一个外乡的女人跑去了大城市。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笔钱,阿布的母亲就用这笔钱开了这家旅馆,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为了父亲离开的事情不快乐,所以给旅馆起名叫作“长乐客栈”。
但是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快乐不起来,久而久之,阿布也像他的客人一样不苟言笑。二十岁的他,已经懂得了如何在那些住客面前伪装自己。
这一切都因为竺晓凌的到来,而变得不一样了。
竺晓凌发呆时的背景里,总能看到阿布的身影。旅馆提供的免费早餐,竺晓凌那份总是盛得很满,但她只吃一点点,然后又在木凳上愣愣坐上一整天。她总戴着耳机,不和任何人讲话,像尊美丽的石像,在寒风中历练意志。
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怎会有如此绝望的表情呢?
我抛下对人生的迷茫,开始着迷于竺晓凌沉默背后的真相。
季节的缘故,当地也进入了旅游的淡季,旅馆的生意清淡了不少,客人也仅剩下我和竺晓凌两个人,我和阿布的关系也熟络起来。晚饭后竺晓凌早早地回了房间;阿布的母亲不知疲倦地收拾着旅馆的每个角落;我和阿布在夕阳的余晖下,漫步于庭院的石板小路间。
“她是聋哑人吗?”阿布对这位客人的兴趣,丝毫不亚于我。
“聋子为什么要戴耳机听音乐呢?”我分析道。
“也可能是助听器吧!”
“不可能。”与竺晓凌擦肩而过时,我听见耳机里传来微弱的音乐声。
“那你说,她为什么这副样子呢?”阿布踢飞一颗脚边的石子,石子如子弹一样撞在石板路上,弹出老远。
“哎哟!这他妈谁踢的!”一个肥硕无比的人影,从石板小路尽头的树林里隐现出来。
“谁啊!”阿布扯开嗓子吼道,吓了我一跳。
“我是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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