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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 正文+番外完结_作者:尼罗-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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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烟卷,他在喷云吐雾之余,心情倒是十分平静。偶然有短衣短裤的拳手从身边经过,他无需抬头,就知道那些对手们是何等的年轻健壮。
按照年岁来讲,他在这里面,是显得老了。
这时,小老板走了过来。
小老板的年龄姓名都不可考,总之个子不高,看不出岁数;张口说起话来,也听不出他的籍贯。停在陆雪征面前弯了腰,他清清朗朗的问道:“老顾,今晚上一对三,没问题吧?”
陆雪征抬起头,很好脾气的笑了一下:“没问题。”
小老板又问:“胖子,刘宝生,托马斯,这三位,没问题吧?”
胖子就是个胖子,身体笨重,拳头厉害;刘宝生则是方才那位擦肩而过的青年,是此处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托马斯来自西洋,曾经在擂台上一拳砸死了刘宝生的哥哥。
陆雪征犹豫了瞬间,随即言简意赅的答道:“没问题。”
小老板高兴了,抬手一拍陆雪征的肩膀:“好样的!今晚你再让我发笔小财,我重谢你!”
陆雪征悠悠吐出一口青烟,而后掐灭烟头问道:“听说小老板要走?”
小老板拉过一只小板凳,坐在了陆雪征面前:“去宁波。”
陆雪征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先是递给小老板,见对方摆手不要,这才又抽出一根叼到了嘴上:“可惜了,这地方其实不错。”
小老板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咯!上面要派私人下来,我得给人家让位置嘛!”
陆雪征摇头叹了一声:“小老板,这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说着他抓过小老板的手,看了看对方的手表时间。
他的手表,白金壳子,叶崇义送给他的,早在青岛就卖掉了。
陆雪征在更衣室内脱了衣裳,赤膊只穿一条短裤,按照规矩,也不能穿鞋。观众们看的是肉搏,他们得把肉露出来。拳脚击打肉体,赌局分配金钱,双重的刺激相叠加,地下大厅的温度永远处在盛夏时节。
沿着通道走入大厅,陆雪征纵身一跃上了擂台。今晚的情况很不错,四周看台坐满了观众——都是来看陆雪征“一对三”的。
陆雪征站在擂台中央环顾了四周,同时暗暗的做了个深呼吸。今晚这三位都是劲敌,他不能有丝毫的疏忽——他不但要胜,而且必须大获全胜,连轻伤都不能负!
他今晚负了伤,就会影响到明天的战斗力。恶性循环一旦构成,那他很有可能一个不慎、被人活活打死在台上。
他甚至没有养伤休息的资格。他的出场就意味着金钱,而金钱又意味着房租、吗啡、以及小母鸡。
陆雪征在三分钟内,打倒了第一位对手——胖子。
胖子始终没有找到出拳的机会,开场便是被他踢的连连后退。当一个侧踢迎面而来之时,胖子抬臂一挡,臂骨登时被陆雪征生生踢断!
场中起了欢呼,于是刘宝生上台之时,就表现的很不服气。
他有情绪,陆雪征没有情绪。而在这角斗场上,往往是心如磐石的一方会占上风。刘宝生太年轻,三拳两脚之后见陆雪征安然无恙,就急的自乱了阵脚。陆雪征抓紧时机猛冲向前,一膝盖撞上了他的肋下!
刘宝生惨叫倒地,还没等被人拖下擂台,口鼻里就漾出了鲜血。
在满场的尖叫呐喊声中,托马斯上台。
托马斯是最让陆雪征头疼的对手,因为他太高太壮,简直不是个人样子。为了避免被托马斯举起来扔下擂台,他只好先是使诈,东奔西窜的躲避对方攻势;及至大概掌握了托马斯的拳脚路数,他才脚踏实地的开始反攻。
他怕托马斯,所以对托马斯下手最狠,发了疯似的猛踢托马斯。一腿扫过去,挟带的疾风仿佛都带了锋刃。托马斯眼看势头不对,连连躲闪,但陆雪征始终看他是个威胁,故而乘胜追击,不敢放松。
最后竭尽全力的飞出一记扫腿,他把山一样高的托马斯直接扫翻在地。
一对三的战斗在二十分钟之内结束,场内欢呼雷动。陆雪征下台走回更衣室,迎面就见小老板笑的像一朵花似的,不但对他拍拍打打,而且向他连翘大拇指。
陆雪征不管那些,径自先去换好了衣裳。从小老板那里接过厚厚一卷子钞票揣进口袋,他不肯在此地流连,迈步就要向外走;不想小老板在后方拽了他一把,同时小声问道:“老顾,明晚还是一对三,行不行?”
陆雪征有些惊愕,但是也没有拒绝:“行。”
小老板是懂规矩的,直接就进一步的解释道:“三个新人,带家伙上,行不行?”
陆雪征提防起来:“什么家伙?”
“铁棒!”
陆雪征低下头,这回沉默了足有三分钟之久,末了转向小老板,他神色淡然的点了头:“行。”
小老板高兴了,恭恭敬敬的送陆雪征上楼出门。
陆雪征午夜到家,进门之后就跪在地上了。
二十分钟的拳赛,却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这和平常的打架斗殴不一样,只要站到了擂台上,那每一秒都要使出拼命的力气来攻击和求胜。
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他爬起来进了客堂,踉跄着先往后方的厨房走去——拳赛开始前是不兴大吃大喝的,所以他现在都快要饿死了!
一屁股坐在灶台上,他侧身低下头,用一柄白铜勺子从锅里掏出冷饭塞进嘴里,赶不及似的用力咀嚼吞咽。一鼓作气的填饱了肚皮,他又灌了几口凉水。
连滚带爬的上楼进了卧室,他也没脱衣裳,倒在叶崇义身边就睡着了。
86两种境况。。。
陆雪征没睡懒觉,早早起床跑去弄堂口,买刚出锅的热油条。
新炸出来的油条金黄酥脆,香气扑鼻。他提着三根油条匆匆跑回家,把叶崇义从被窝里揪出来,让他趁热吃了早餐。
叶崇义最近比较爱吃炖鸡,一顿能吃一只;对于炖鸡以外的食物,则是没有半分兴趣,似乎直接可以去绝食。不情不愿的在油条顶端上咬了一小口,他慢吞吞的闭着眼睛咀嚼,死活不肯再吃第二口。
陆雪征见他是真不要了,这才放心大胆的开吃——结果,好像就在一瞬间的功夫,油条便在手中消失了。
在给叶崇义打过针之后,陆雪征又歪在床上打了个盹儿。醒来之后,正是日上三竿的好时候,他出门逛了一圈,搬回了两盆不值钱的花草。
将花草摆在天井中,他把那不甚顺眼的枝杈叶子尽数掐掉,又用饭碗舀来一点水分别浇灌了。弄堂口的一户人家养了猫,大猫下小猫,满房里喵喵乱叫。陆雪征时常从那里经过,早已瞄上了一只最为貌美的小狸猫,颇想偷回家中养育——当然,再美也没有他的小灰灰美。
提起小灰灰,他就不禁要想到李纯,从李纯再联想开来,他又会惦念上戴国章、李绍文……甚至还有金小丰。
陆雪征一般想到这里,就不再继续了。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并非铜皮铁骨。一个叶崇义已经快要了他的老命,他顾不得旁人了。
“崇义!”他在天井内大声喊道:“下来晒太阳!”
卧室窗子打开了,叶崇义却是不肯把头探出来:“我不!”
“外面比房里暖和!”
“那我也不!”
陆雪征无可奈何的向上看了一眼,知道叶崇义很怕见光。怕目光,也怕阳光。
陆雪征没有闲钱再去买一只小母鸡回来,所以想用一块很小的酱牛肉来打发叶崇义,然而叶崇义不要。
叶崇义并不挑拣吃喝——合胃口就多吃点,不合胃口就不动筷子。他无声无息的终日躺在床上,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他没逼着陆雪征给自己买过什么。
于是陆雪征就在下午吃掉了那块酱牛肉,而后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他给叶崇义冲了一杯藕粉放到地上。洗了洗脸梳了梳头,他出门去了。
按时到了俱乐部,他坐在地下更衣室内,照例是静静的抽了两根烟。小老板今天没有来,只有一位年轻的管事人过来嘱咐了他几句,又挤眉弄眼的笑道:“顾哥,你是真厉害,现在那场上有好多人,都是来看你的!蒋老板前几天还跟我们小老板讲,说你功夫好,想要认识认识你呢!”
陆雪征兴趣不大的问道:“哪位蒋老板?”
管事人知道他是新从北边过来的,不懂形势,便反问道:“渔市场的蒋老板,你不知道?”
陆雪征一听,就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他温和答道:“初来乍到,真不知道。”
管事人还想和陆雪征再聊几句,然而时间有限。陆雪征掐灭烟头,开始起身更衣。
擂台上,三名手持铁棒的健壮青年,呈半月形在前方围住了陆雪征。
大厅之内人头攒动,看台座位全被坐满。今天的一对三不是车轮战,而是一齐上场的围攻!
开场铃声刚一响起,三名青年便一起冲向了陆雪征。在台下如潮的呐喊声中,陆雪征侧身抓住迎面敲来的一棒,同时抬手狠狠劈向那人的后颈。在那人向前扑倒之时,他随即飞出一脚,踢的另外一人一个踉跄;而在收腿的同时,他用后背硬生生的接下了第三人那一棒!
青年也是用足力量的,万没想到铁棒那样结实的砸上了陆雪征的后背,对方居然表现的若无其事。他刚要抡起铁棒再打,不想陆雪征回手一肘,正杵到了他的下颚。只听“喀嚓”一声,他那下巴明显的就歪过去了!
“嘡啷”一声扔下铁棒,青年张大嘴巴哀嚎着向后退去,显然已是惊恐无措。而另外两人并不关心同伴,爬起来举起铁棒便往陆雪征的头顶砸去。陆雪征下意识的猛一歪头,结果那铁棒带着疾风,正正当当的就敲到了他的右侧肩膀上!
这要换了一般的拳手,定然就被敲碎骨头了。然而陆雪征依旧浑不在意,纵身一跃使出一记回旋踢,正是要取对方的脑袋。那人情急之下,低头要躲,哪晓得动作慢了一秒,后脑勺被陆雪征的脚踵刮了个正着。
也没见陆雪征使出多么雷霆万钧的力量,但是那个脑袋随之一斜,脖子扭曲的立刻就不是人样了!
旁边一人眼看这名伙伴比方才那位更惨,是干脆送命的光景,但是不屈不挠。趁着陆雪征尚未收腿,他一棒敲向对方小腿,想要直接把陆雪征废在台上。陆雪征心中一惊,不等那条腿落地,他金鸡独立的纵身一跃,以攻为守踢向了对方。
陆雪征在擂台上,和仅存的一名青年单打独斗,战况十分险烈。管事人站在台下通道处抻着脖子观看正酣,冷不防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却是自己手下的小跟班。
于是他随即就把双眼又转向了台上:“什么事?”
小跟班在满场的呼喝助威声中,扯着嗓子禀告道:“二爷,别看了!新老板来啦!人都过去啦!”
管事人听闻此言,猛然转过身来:“新老板来了?”
小跟班大声答道:“来啦!在后面哪!”
管事人连忙拔腿就向通道内走去,又一边走一边高声吩咐道:“今晚还得是顾哥大赢,提前把他那份钱预备出来吧!”
这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声,于是小跟班只好使劲嚎了一嗓子:“噢,知道啦!”
通道很短,管事人觐见新上司的心情又很急切,所以三步两步就赶到了更衣室外——此处是一间小小的厅堂,有桌有椅,总算是个干干净净的落座地方。
紧急刹车似的停住脚步,他垂下双手和先到的同事们站在一起,只见前方站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簇拥着一位衣冠楚楚的光头大汉,想必就是新老板了。
金小丰坐在厅内唯一一把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取暖。地下室实在是太阴冷潮湿了,他歪着脑袋扫视了前方这一群人物,顺势用面颊蹭了蹭厚呢大衣的貂皮领子。
在陆雪征离开天津后,他身处险境,无所事事,索性也逃了出来。他当初在大连时,也交下了几位有权势的朋友;故而目标明确,直接就去了南京。
在南京混了一年多,他凭着头脑灵活与心狠手辣,竟是混的风生水起。他那朋友见他实在是个厉害角色,干脆就将上海这一处俱乐部交给他打理。而他无牵无挂,在哪里混都是混,所以也不含糊,说来就来了。
将手中热茶放到旁边木桌上,他刚要对着这一群旧人开口训话,哪晓得前方通道内忽然响起了一串拖泥带水的脚步声。
众人下意识的觅声回头望去,就见管事人那个小跟班在前方引路,领回了半身赤|裸的陆雪征。
陆雪征果然是大获全胜了,一腿扫中了台上青年的腰!
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强撑着跳下擂台,他咬紧牙关,强忍肩上剧痛走进通道。
除了肩膀,后背也是一片钝痛。他早在台上就知道自己是被打伤了,可是没办法,从来没有中途停止的地下拳赛,他不战斗到底,就会被那三人用铁棒活活打死!
肩膀后背疼的太厉害了,让他的双腿也有些颤抖。通身的灰尘和汗水混合成泥,在前胸后背上都画了花。他并未觉出寒冷,一心只想赶快拿钱离开,运气好的话,他可以赶在药房关门之前,进去给自己买一瓶药油出来。
垂头走过更衣室前的人群,他也觉出今天人到的齐全,气氛颇为异常。不过这和他都没有关系,所以他盯着地面屏住呼吸,一味的只是向前走。目瞪口呆的金小丰都站起来了,他也没有留意到。
于是,金小丰只好上前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他看到陆雪征抬起头来面对了自己,神情是痛苦之上添加了错愕惊讶!
双方在这种地方骤然相见,因为都太出乎意料了,一时竟是无话可说。而陆雪征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低下头绕过金小丰,掀开门帘走进了更衣室。
他看出了金小丰的威风得意,不过那与他又有什么相干?早在天津,他就对这家伙明确的说过:“我不要你。”
打开衣柜柜门,他单手拿出自己的衣裤,而后走到暗处坐了下来。右边整条手臂都已经不能动,他撕撕扯扯的脱了身上短裤,随即从衣裤中捡起一件衬衫,小心翼翼的要先将袖子套上右手手臂;哪知一个不慎牵动伤处,他忍无可忍,竟是低低的叫了一声。
这时,金小丰走到了他的身边。
“干爹。”他轻声唤道。
陆雪征的姿势很异样,他深深的弯下腰去,前胸紧紧贴住膝盖,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衬衫衣袖缠在右臂上,却是只穿了一半而已。
金小丰绕到他的面前蹲下来,再一次柔声唤道:“干爹。”
陆雪征这回颤抖着抬起了头。
金小丰凝视着他,就见他那面孔脏兮兮的,两道眉毛紧蹙起来,眼角那里隐约有了泪光。
而陆雪征随即又低下头去,在右肩传来的剧痛之中,咬牙硬是咽下了呻吟。
87并非知音。。。
金小丰抬起双手,试探着抚摸了陆雪征的小腿。
陆雪征瘦了,两条腿完全就是骨骼上绷了肌肉。擂台上一场激战过后,他的肌肉仍然紧张僵硬着,皮肤却是冰冷湿黏,那是热汗凉在了寒冷的空气中。
“干爹……”他的声音轻极了,透着隐隐的嘶哑。
陆雪征一动不动的深低着头,胸膛紧贴在大腿上。
实在是不能动了,一动就是剧痛。饶是不动,还要疼出满头的冷汗来。
金小丰面无表情的转向旁边那一堆衣物,伸手从中找出了长裤。扯过陆雪征的一只赤脚,他弯腰站起来,开始给对方穿裤子。
陆雪征没有反抗,扶着金小丰起了身。
到了这个时候,身边就只有一个金小丰。不扶他,扶谁?
金小丰为陆雪征系好了腰带,随即搀着陆雪征坐回原位,又去找来了袜子皮鞋。掏出手帕蹲下来,他攥住陆雪征的脚踝,粗略的为他擦了擦脚底灰土。
替陆雪征套上袜子穿了皮鞋,他把鞋带也仔细系好。抬头望向陆雪征的右臂,他小心扯下了那条缠绕不清的衬衫袖子,而后起身快速解开自己的大衣纽扣,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了陆雪征的赤|裸肩膀上。
弯腰一手搀住陆雪征的左臂,他低声说道:“干爹,走吧。”
在陆雪征起立之后,他用另一只手为陆雪征拢住大衣前襟,一言不发的护着对方向外走去。
保镖预感到老板要走出来了,立刻提前掀起了门上的破布帘子。而管事人摸不清头脑,眼看着金小丰搀扶陆雪征出现在了门口,便糊里糊涂的拿着厚厚一信封钞票赶上前去,大着胆子笑道:“顾哥,你今天的钱。”
陆雪征停下脚步,从金小丰的怀中抽出左臂。接过信封捏开看了看里面数额,他对着管事人点头笑了一下:“多谢。”
然后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牙齿衔住信封,腾出左手将其卷成一团,鼓鼓囊囊的向下塞进了裤兜里。
管事人本想问他明晚还来不来,脚步都迈出去了,但是当着新老板的面,他怯生生的,那话就没能出口。
金小丰陪同陆雪征并肩上楼,走出俱乐部见了星星月亮。身后保镖快步赶上,一路小跑的到了街边,为老板打开汽车车门。
金小丰不容置疑的带着陆雪征向汽车走去,同时闷声闷气的说道:“干爹,您跟我回家,我给您找医生过来。”
陆雪征一言不发的上了汽车——他的确是需要一名医生。
金小丰的住所位于法租界,是一处很体面的二层小楼,倒不是他个人的房子,只是借住而已。房内先前的主人是一家回了国的法国人,里面一色西洋装饰,虽然都是十年前的款式,但是华丽大方,看着依然富有美感。
陆雪征甫一进门,便觉出有暖风拂面。而金小丰把他引入二楼一间小起居室,室内却是一派东方风情——靠墙摆着一张红木大罗汉床,床上放着个精美的小炕桌,又随意搁置了绸缎绣花的软垫靠枕。罗汉床斜前方的地上,立着一架紫檀嵌玉石小屏风,虽然不是古物,但也能够以假乱真了。除此之外,正对着罗汉床的那面墙前,还有一副小巧桌椅,桌上摆了一套细瓷茶具。四面壁上隐隐有几个长方白印,想必先前那些地方都是长长久久的挂画之处。
陆雪征站在当地,打量了四周环境,末了笑了一下,觉着房间里倒都是好东西,只是布置的有些杂乱。而金小丰先将那床上的小炕桌搬下来放到屏风后面,随即走上前来,为陆雪征脱下了身上大衣。
白皙的上半身袒露出来,金小丰看到他那右肩已经完全红肿起来了。
于是金小丰的肩膀也瞬间剧痛了一下。
金小丰自觉胸中蕴藏着无限的温情,可是站在陆雪征面前,他像只不通人性的狗熊一样,只会公事公办的说道:“干爹歇一歇吧,我这就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陆雪征走到罗汉床前坐下,倒是感觉肩上痛楚略略淡化了些许。
“好。”他在温暖的空气中疲惫的说道:“我饿了,有没有饭?”
金小丰听闻此言,没说什么,转身绕到屏风后面,把炕桌搬起来又放回了床上。
然后他推门出去,准备饭菜。
不过二十多分钟的功夫,菜肴已经摆满炕桌,另有几样点心,没地方安置了,就用匣子盛好放在了床上。陆雪征这一年多来,没有正经吃过一顿好饭,如今又正是饿到发昏,故而盘腿坐在炕桌前,他用左手笨拙的握了筷子,先给自己夹了一块竹笋红烧肉。金小丰见他那筷子用的很不顺手,连忙将一只勺子递给了他。
陆雪征不看他,放下筷子接过勺子,先是一口饭一口菜,吃相还算安稳;然而大概是由于饭菜滋味太好的缘故,他越吃越快,最后竟是到了狼吞虎咽的地步。
金小丰站在一边旁观,从小跟着陆雪征长大的,这许多年了,他没见干爹这么馋过。
回身倒了一杯温茶端过来放到桌边,他无言的侧身坐到了陆雪征身后。抬眼望着干爹的背影,他忽然很想抱一抱对方。
单是抱一抱而已,抱一抱就够了。
鼓起勇气伸出手去,他小心避开陆雪征的痛处,慢慢俯身揽住了对方的腰。
那腰纤瘦而结实,汗已经消了,所以摸上去一片光滑。他把面颊贴上了对方的脊背,闭上眼睛静默片刻,忽然发现陆雪征姿态僵硬,明显是越吃越慢了。
陆雪征转过脸来,给了金小丰一个侧影:“放手!”
金小丰歪了脑袋盯着他眼角的泪痣,不放。
陆雪征生怕牵动痛处,不敢轻易转身。放下勺子猛一拍桌,他加重了语气怒道:“畜生!放手!”
金小丰直起腰来,果然松开了双手。
“做人还是做畜生,我其实都不在乎。”他在陆雪征的身后淡然说道:“我现在不敢碰您,是因为您身上有伤,我怕您疼。”
陆雪征怔了一下,然后就饱了。
刚才还食欲澎湃呢,现在就彻底饱了。金小丰,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野崽子,养活到了这么大,不知中了什么邪,忽然就对他动起了这种心思。二十七八岁的人了,绝不算小,平时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可就是能拿着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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