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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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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小厮吓得面无人色,双腿打颤,“砰”跪下来磕响头,万般委屈,“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宋临穿上衣服,一脸悲天悯人地往外走,“你可愿将功折罪?”
小厮赶紧点头如捣蒜。
“你老实说,朱佑杭是不是王爷?”
“不是……”
此话一出,宋临拍掌大笑,掏出俩大钱塞到他手上,“请你喝茶。”
小厮看看俩铜板再看看宋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真是六品的官儿?出手也太……太阔绰了吧!
宋临乐呵呵地自言自语:“朱,也要分三六九等,你就跟卖寿衣冥币的二毛子一个样!”
“啊?卖寿衣冥币?”小厮挠头,“可是,我们家老爷是王爷啊……”
“咚”,宋临一脚踢在门槛上,疼得龇牙咧嘴,冲过来一把揪住他领口,“他是小王爷?”
小厮使劲舔了舔嘴唇,牙齿直打架,“不……是,将来袭爵……的是我们家大……大公子。”
“噢!”宋大人恍然大悟,这会儿才想起梁磊喊朱佑杭二表哥。抬腿拐进胡同,“原来是个仗势欺人的小衙内。”
刚进衙门,劈头看见一队锦衣卫目空一切地走来,宋临赶紧退至一旁,恭恭敬敬垂手站立,等他们进了内院才离开。
与江秋见了礼,宋临把门一关,勾着他脖子拖到墙角,江秋被唬得紧张莫名,“何事这么神秘?”
宋临悄悄地耳语:“户部怎么会有锦衣卫的?那可是一帮杀人……”慌忙住嘴。
一听这话,江秋狠狠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站起来开门,“后院是尚书大人的书房,奇Qisuu書网天天都有刑部的锦衣卫来……”
“啊?”宋临头皮发麻,“尚书大人被监禁了?”
江秋一跌足,猛甩头,一脸鄙夷,“户部尚书兼任刑部左侍郎,此事天下尽人皆知,你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爬出来的?”
宋临一点不尴尬,笑嘻嘻地自嘲:“初来乍到,无知小民没见过世面,担待担待。”
江秋没理他,掏出个磕了边儿的木匣子凝目欣赏。
“这又是哪个朝代的?”宋临问。
又逮着了机会,江秋一把将他拽到身边,“本朝洪武年间的花梨木锦盒,镶的是蓝田羊脂玉,包的是十足赤金,存世者舍此再无。”
“啊?这得多少钱啊?”
“俗!金银有价……”
没等他说完,宋临抢着问:“俸禄能买得起?”
江秋“腾”站起来,死死瞪他,“砰”又坐下,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灌下去,“我去交账。”匆匆跑了出去。
宋临翻开账本,拨弄着算盘发呆,时过片刻,笑着自言自语:“受贿来的赃物,看来是个不想升迁的聪明糊涂官。”
这一早晨,宋临喝着茶翘着腿,实在无聊,把屋子逛了十七八个来回,江秋出去之后就没回来,想说话都找不着人。从旮旯里翻出本古董鉴赏书,估计是江秋的,宋临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一知半解心神激荡。
将书一合,回味半晌,冒出了一句--“宋朝古籍居然论页卖!”
午饭时分,吃出根头发,宋临顿时胃口全失,点头哈腰跟左右官员客气一番,“慢吃慢吃,失陪失陪。”
刚走进院子,远远看见两个官员从八抬大轿上下来,瞧服色是一二品的大员,宋临赶紧往墙角一别,正当这时,一个当差的老头匆匆走过,宋临一把拉住他,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别出去,有大官。”
老头神色一凛,伸出半个脑袋,刹那又缩回来,憋着嗓子说:“一个是我们尚书大人,另一个官儿更大。”
哦?天下尽人皆知的尚书大人?宋临偷偷探出一只眼睛,四周扫视一圈,顿时大感失望,别说人,连轿子都没了。
俩人长出一口气,拐出墙角,老头行礼,笑说:“多谢大人。”
宋临还礼,“不瞒先生,在下是新上任的,人生地不熟,烦请先生指点一二,”察觉周遭无人,凑过去悄悄地问:“衙门里官威森严的是哪几位?在下心中有数也好早做准备。”
老头笑眯眯地施礼,然后扭头就走,不咸不淡地说:“您要是问谁和蔼可亲,小老儿倒是能举出很多来。”
宋临对准大腿狠狠抽了一巴掌,“官场!宋临,你小子一定要记住这是官场。”
刚抬腿,还没落下,后院突然惊爆铜锣响,宋临吓得一脚踩空差点栽倒,急忙扶住墙壁。
只听一人直着嗓子大叫:“集合,到前厅集合,集合……”
一大群人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来,宋临心惊:出什么大事了?天天都得这么战战兢兢过日子?赶紧混进人堆里跟着跑。
三四十个人黑压压地挤在屋子里,一个嗓门洪亮的老头一指地上堆积如山的账本,说:“从现在开始放下手头差事,全力以赴查账本,谁要能查出一星半点的纰漏,赏银一千两!”
一千两?宋临大惊,偷偷瞟了瞟周围,宋临更加吃惊,居然一个个面无表情,简直麻木得无以复加。
宋临和江秋一人捧了一叠账本回书房。
江秋把账本往地上一扔,接着抚弄那无价的破盒子。
宋临噼里啪啦算了好几页,皱着眉头问:“江大人,上头这么心急火燎,您再敷衍了事不太好吧。”
江秋终于从古代艺术结晶的圣洁世界里翩然回神了,无动于衷地说:“我劝你跟我学学,别瞎忙活了,这种账向来是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连一文钱都不带偏离的。”
“哦?听大人的口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年多以前,征战西北……”江秋仰天打了个哈哈,改口:“……也是一堆账本,刑部没能耐,拿来祸害我们,整整查了半个月,结果呢,出账入账严丝合缝。”找了块锦缎,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包起来,“全是高手做出来的,能查得出来才有鬼!”
“一年多以前?”宋临想了又想,眼前高光一闪,瞪着江秋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急忙掩饰失态,端茶杯往砚台里添了点水,心说:一年多以前不就是圣上刚登基的时候吗?眼见水漫了出来,顿住,问:“后来呢?”
“后来没辙了,找不着证据,所有人都以为要不了了之了,真是没想到,文斗永远比不上武斗,也不知刑部哪个不要命的跟锦衣卫借了三千人,深更半夜闯进人家府里,跟从战场上下来的精兵强将大打一仗,居然让他们赢了,抄出几千万两私扣的军饷和大批精锐兵器,立了大功。从那以后,锦衣卫就和刑部成一家了。”
宋临目瞪口呆,“深入……虎穴,胆……胆识过人啊……”
“匹夫之勇!一群大老粗,毫无读书人的斯文气质!”江秋撇嘴,一脸瞧不起,“做人做官该以我们尚书大人为榜样,那种海纳百川的雍容气度,凡事平和中庸的典雅风范……”满眼心驰神往。
宋临差点笑出来,心说:你说的那种人就是和稀泥的两不靠吧。
一个继续算账,一个继续研究古董,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几个办差的人走来,下达通知:“尚书大人指示,查出纰漏者赏银五千两。”
俩人张口结舌面面相觑,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秋“哗啦”取过算盘,断定:“犯事儿的最起码也是个二品官儿!”
再瞧对面的宋临宋大人,神情恍惚眼神涣散,五千两啊~五千两啊~眼前“唰”飞过一群喜鹊,“哗”飘落阵阵鲜花,随后,散财童子驾着马车缓缓驶来,一路抛抛撒撒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五千两得买多少宋代珍本啊~
二话不说埋头苦干。
一个多时辰之后,宋临突然抬起头来,朝天膜拜,无声地感谢上苍。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高手怎么着?做出来的账还不照样有窟窿!
窟窿就是钱!沉甸甸的五千两啊!
意外之财该谁发?
财神爷也在思考!
他老人家洗完头坐在风口里吹干头发,思考得太专注了,一阵小风吹来,其中一根连根拔起离群而去,忽忽悠悠下落凡尘,宋临中午吃饭,一筷子就把它叉进了嘴里。
这就是上天的选择!
宋临不动声色地举着账本去了上司书房,对八字眉说:“大人,这个月的支出比收入多了十二贯,请大人明察。”
“哦?”八字眉激动得手直抖,拿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阵,一拍他肩膀,“栋梁之才!”
宋临谦虚一笑,退回去之后,托着腮喝着茶,静静地等。
没一会儿,一个跑腿的走来,宋临心中大乐:终于来了!
跑腿的笑着说:“宋大人,尚书大人有请。”
宋临缓缓站起来,深深一揖,“烦劳头前带路。”
绕过回廊,进入内院,眼前立刻就是另一番情景,两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齐刷刷站的全是锦衣卫,宋临赶紧低下头,猫着腰放轻脚步。
跑腿的敲了敲门,毕恭毕敬地禀报:“大人,宋大人到了。”
屋里不疾不徐地“嗯”了一声。
“吱呀”,门打开,宋临走了进去,“卡嚓”,又关了。
宋临往地上一跪,“云南清吏司主事宋临参见尚书大人。”
一个满含笑意的声音说:“起来吧,坐下说话。”
“砰”,宋临一头栽倒在地。
13
朱佑杭把他扶到矮榻上,宋临痴痴呆呆浑浑噩噩,小心肝跳一拍漏一拍,断断续续眼瞅着就要接不上了。
朱佑杭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低低地笑,“博誉……”
博誉毫无反应,既然如此,朱公子完全有理由认为他是默许了。
双唇吻上脸颊,匆匆一啄,瞧瞧他的脸色,宋大人还在魂飞天外。朱公子微微一笑,滑过眼睑,顺着鼻梁覆上嘴唇,吮吸多时,启开齿关深入腹地……
不知缠绵了多久,宋临的小指头终于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眼神顿时清明,立刻认清了眼前的窘迫境地。勃然大怒,举拳狠命砸向朱佑杭后背,刚碰到衣服,突然顿住,拼了命地往下压火,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能打!千万不能打!门外站的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
双手紧紧掐住自己大腿,脸憋得酱紫,翻着眼睛斜视屋顶,任由他为所欲为。
“醒了?”朱佑杭笑问。
“醒了!”宋临怒答。
朱佑杭轻轻颔首,“我找到了一个让你清醒的好办法……”
宋临怒抬脚就踹,活生生僵在半空中,蹦起来往外跑,朱佑杭眼前一晃,急忙伸手去拉,“博誉……”没拉住,倒是把帽子扯了下来。
宋临“砰”把大门打开,门外众人听到声响齐刷刷转过头来,宋大人一哽,“砰”,又关上,捏着拳叉着腿直挺挺站立,全身火焰熊熊飙升,一脸戒备地监视着朱佑杭。
朱佑杭将官帽扔到榻上,踱到圈椅边坐下,提笔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无名火“腾”窜上了脑门,宋临这个气啊,咣咣拿后脑勺砸门。
朱佑杭倚着桌案兴趣盎然地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脸,慢悠悠地说:“我跟你说过,跟冷漠疏离彬彬有礼比起来,我更乐意看见你生气。”
“我也跟你说过,我不是戏子!”宋临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踢翻,“再说一遍,我不是戏子!”
朱佑杭上下打量他,点头赞同,“你是朝廷命官,户部主事,公子身上正穿着六品的官服。”
“朝廷命官?”宋临大声嗤笑,“我是商人!”
“言外之意……”朱佑杭轻敲桌面,过了许久才说,“……公子只是介意我把你当戏子看,而并不介意……”笑眯眯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的性别!”
宋临眼前一黑,仰天摔倒,被气糊涂了。
朱佑杭摇着头走过去,搂着腰抱起来,“好了,平心静气地谈谈……”
宋临拼命挣扎,一步跳到门边,狠狠拉开,瞧瞧两排锦衣卫,管不了了,右脚刚跨出去,身后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喊:“王统领。”为首的大胡子转身行礼,宋临一见他那五大三粗的钟馗模样,扭头瞪朱佑杭,朱佑杭指指椅子,“坐下。”宋临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地坐下。
朱佑杭关上门,坐在他旁边,“好,先来解决简单的。博誉,账本上的漏洞是你查出来的吗?”
宋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除了你的顶头上司还有谁知道?”朱佑杭握住他的手,“好好想想,你的同屋知道吗?”
宋临见他脸色凝重,一愣,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很……严重?”
“不,现在不严重了。”朱佑杭展颜一笑,开门唤来一个跑腿的,“请左侍郎大人给云南清吏司张郎中发赏银。”
话音未落,宋临一脚跺在地砖上,“你这头……”总算还有点理智,赶紧把抵唇之言吞进肚子里,眼巴巴地看着跑腿的消失了才回过神来。头一低,死死盯着自己青筋暴露的指关节。
“生气了?”
宋临还沉浸在五千两里,五千两啊~~煮熟的鸭子一霎间说没就没了,这叫正常人情何以堪?
“官场步步艰险,明哲保身是根本,公子可曾想过……”执起他的手贴到唇边,“锋芒毕露遭人妒,表现政绩不能操之过急,要从长计议。”
宋临心里大肆嘲笑:这跟五千两银子有什么关系?
“博誉……”朱佑杭靠过去,轻轻拂起他散乱的头发,“今日所查之账事关重大,那人在朝中结党营私布局多年,党羽盘根错节难以根除。如果剿灭任务失败了,被他们得知是你查出的漏洞,后果将会如何?”
宋临激灵灵猛打冷战,惊恐万分地问:“当……当真?”
朱佑杭微笑,拍拍他的脸,“出去吧,别太认真。”
宋临正巴不得赶快离开,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容易的解决了,什么是难的?”
“难的一时之间无法解决,先放着吧。”朱佑杭坐回桌案后面,“博誉,今晚跟我一起吃饭吧,河虾……”
“属下告退!”宋临匆匆行了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佑杭失笑,“要把我当洪水猛兽了。”
宋临气呼呼地趴在桌上,大骂:“雍容典雅!你都雅到家了!趁人之危!栽赃陷害!”
“你在骂谁?”江秋从外面进来,扛了一摞账本,“尚书大人找你说什么了?”
宋临扯谎:“没说什么,接见新上任的官员。”
江秋也没在意,凑过去耳语:“刚才上司张大人拿到五千两银子了……”
“哦?”宋临使出吃奶的劲往下压火,展颜一笑,“可喜可贺,张大人真乃栋梁之才。”嘴上这么说,心脏可在滴血啊,今天亏大了,五千两银子没了,还赔了……“呸!”宋临狠狠啐了一口。
“至于吗?”江秋四处翻蜡烛,“你那叫嫉妒,钱财这东西,人各有命……嗯?蜡烛都上哪儿去了?”
“昨天被你点光了。”白了他一眼,“找蜡烛干什么?”
“上头指示了,不查完了不散衙……”
没等他说完,宋临怒火中烧,“唰啦”把算盘抓过来,“查!现在就查!查不出纰漏誓不罢休!”手往江秋面前一摊,“还有古董书吗?借两本消消闲。”
江秋惊讶,“你……”
宋临打断,“钱财这东西人各有命!”
江秋甩出五六本书,“分不清轻重缓急的蠢蛋。”
一直等到交过二更,宋临饿得前胸贴后背,哗哗往下灌凉茶,“水饱”根本就不抵事,上一趟茅房肚子又空了。
终于……终于……
左侍郎大人终于上车回家了,宋临江秋对视一眼,齐刷刷站起来往外跑,还没出书房门,斜侧穿来一个当差的拦住去路,行完礼,笑说:“江大人,您慢走。”
这话明明是对江秋说的,但是——宋临却感到后脊梁凉飕飕阴森森,眼瞅着额头上渗出汗珠来了。
江秋没理他,径直出衙。
当差的恭恭敬敬鞠躬回话,“尚书大人请大人一同回府。”
宋临一脸受宠若惊地表情,谦虚道:“大人厚意实不敢当,万望兄台回禀惶恐之心。”
当差的朝前走了一步,“宋大人,来之前尚书大人跟小的说按大明律,官容不整者轻则罚俸重则杖责,说这话时大人手里正拿着一顶官帽。”
宋临抬腿就走,没几步,陡然停下来,咬着牙齿捏拳头,深吸好几口气,转身一揖,“大人抬爱,感激不尽,有劳兄台带路。”
又进了内院,锦衣卫全撤走了,台阶前放着一乘大轿,朱佑杭坐在轿中招手,宋临施礼,摆出诚挚的表情说了两句感谢的话,然后往朱佑杭身边一坐,等轿帘一放下,“唰”,宋大人脸上的笑容没了,往靠垫上一歪,打着哈欠闭着眼,脑袋一耷拉,疲惫得似乎这辈子就没睡过觉。
朱佑杭也不拆穿他,递过帽子,宋临根本看不见,朱佑杭莞尔,只好亲自动手,还没戴安稳,宋临突然跳起来掀开帘子,冲轿夫喊:“停轿!”
没人理他。
宋临抬脚就想往下跳,朱佑杭拦腰抱住,一侧身把他压在坐垫上,宋临脸憋得通红,手脚并用使劲挣扎。
朱佑杭俯身吻上嘴唇,宋临大怒,也顾不上品阶高低了,一拳头捣在他后背上。朱佑杭疼痛难当,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和煦一笑,“博誉……”
“起来!”宋临冷笑。
朱佑杭低下头,若即若离地摩挲着他的鼻梁,“夜色浓重,那两位老人肯定没留饭,你很喜欢吃冷馒头吗?”
“你起来!”
朱佑杭缓缓亲吻眼睑,“你喜欢吃虾,喜欢吃鱼,喜欢偏甜的菜,爱拿汤泡饭,芹菜爱吃叶子,鸡蛋爱吃蒸的……”微微一笑,“还要我说吗?喜欢蓝色的衣服……”
宋临目瞪口呆,傻了半晌才找着舌头,“你……你先起来,我喘不过气来。”
朱佑杭坐直身体,宋临立刻离他远远的。
朱佑杭好笑又好气,“博誉……其实……”至于“其实”什么,朱尚书大人一直抚弄着腰间的玉玦,好像就没打算说。
宋临等得不耐烦,面无表情地问:“其实什么?”
“其实……”轿子顿了一下,朱佑杭挑帘说:“直接抬进抱厦。”转脸对宋临一笑,“其实,你并不惧怕我这个人,你只是惧怕我的身份。”
宋临“咣”往旁边一靠,眼睛闭得死紧,内心大肆嘲笑,恨不得把最真实的想法照他的脸狠狠甩过去——胡扯!
菜肴丰盛,宋临埋头苦吃。
“博誉……”
话音未落,门外闯进一人,“表……咳咳……哥,您这儿……咳咳……有治嗓子……咳咳……的药吗?”
宋临大乐,站起来一揖到地,“梁兄,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好……咳咳……”
“怎么了?”朱佑杭皱眉问,“受风寒了?”
“唉……说来话长……咳咳……”梁磊坐下来,端起宋临的酒杯一饮而尽,“昨天我在……咳咳……吹笛子……咳咳,正到兴浓……咳咳……处,耳边突然……咳咳……一声爆炸……”
“爆炸?”宋临嚼着蘑菇跟朱佑杭面面相觑。
“一声头的爆竹……咳咳……一口气……咳咳……呛到……嗓子里……咳到现在。”
“一声头的爆竹是断魂炮,白事才这么放!”宋临笑嘻嘻地拍拍他肩膀,凑过去一脸戏虐,“罗赞干的吧,我早跟你说过,那小子阴着呢。”站起来向朱佑杭拱手作揖,“承蒙大人款待,告辞。”
梁磊一把拉住,“哎……宋兄……”宋临走出了抱厦。
梁磊眨了两下眼,问:“怎么……咳咳……我一来……咳咳……他就走?”
“不是你一来他就走,而是你来了他就有借口走了。”朱佑杭站起来,“你啊……该谋定而后行。”
宋临拐过回廊,远远听见梁磊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说:“过几天……咳咳……庙会,我还……咳咳……想找他……咳咳……去逛逛。”
14
宋临回到住处,夜已深沉,主人家坐在门槛上打盹,猛然听见门响,老头先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递给他一张拜帖,“老爷,今日有位老爷等候多时。”
宋临还礼答谢。
打着哈欠回了卧房,把拜帖往桌上一扔,坐在黑暗里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大人突然一巴掌拍在床板上,“辞官回老家!”
说干就干,点灯、铺纸、研磨、蘸笔一气呵成,等到万事俱备,宋大人托着腮又开始发呆了。
“吧嗒”,一大滴浓墨滴到白纸上,立刻氲开,宋临幽幽回神,撑着脑袋苦恼:“辞呈该怎么写?”
“吧嗒”,又滴了一滴,宋临抓起头发重重扫鼻子,翻着眼珠瞪房顶,“写好了交给谁?啊……啊咻!”一抬手,连毛笔带头发一起扔了,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倨傲斜视身上滚了一夜的官服,“本公子不伺候了!”
进了衙门,劈头问江秋——“辞呈该交给谁?”
江秋掀了下眼皮,冷冷甩了一句——“没空搭理你!”接着算账。
宋临再接再厉,“户部哪位大人管皇商注册?”
这下江秋连眼皮都懒得掀,“不知道。”“啪啦啪啦”算盘拨弄得震天响。
“怎么可能?那么肥的……”
“肥?呀……拨错了!”气得江秋大拍算盘,狠狠挖了宋临一眼,“我告诉你,户部最肥的是核对账目的官员,例如……”一指宋临,再指自己,“……你和我!”
宋临惊讶,刚想开口,江秋打断,“别跟我说话,除非你现在给我五千两银子!”
费了半天劲,什么都没问出来,宋临向左瞧瞧账本,向右瞅瞅算盘,一屁股坐下来,拿起中间的古董书,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遍,“没劲!真没劲!”
傍晚散衙,左侍郎老头上了车了,宋临四处侦查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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