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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航程之南海秘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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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夸你一句你还开上染坊了。”麦浩辉将衣服抖一抖晾起来,“他有没有教过你厚脸皮三个字怎么写?”
  “臭麦浩辉,你才厚脸皮!”阮文孝原本还在得意,听到他说到写字登时哑了,因为他从没上过学,除了自己的名字能认识以外,不管中国字越南字他都不会写。
  晒完衣服,天上的霞光已经变得紫微微的。阮文孝见海已经落潮,卷起裤管提着只小桶,扑踏扑踏地跑去赶海,他希望能拣到点新鲜东西,比如螃蟹贝壳什么的,明天早上好给队员们加点菜。
  果然无人的岛礁上潮落之后留下的东西很多,走过洁白的细沙,美丽的礁盘上简直是个童话世界。阮文孝拣得兴起,不知不觉开始放声歌唱起来,舒缓的曲调在风中传送着,那是一支母亲经常唱的越南民谣。
  “浮萍漂流白云飞,远去悠悠不可追。
  翘首伊人知何处?游鱼已返倦鸟回。
  夜深钟鼓声声催,相思焚心心成灰。
  长天冥冥悬皓月,白露零落知为谁?
  拂晓侵月月似谢,巷外竹影婆娑夜。
  倚门待望思何苦,归期茫茫意何迟。
  遥问斯人相忆否,共看鸟飞鱼跃时?”——注
  他的声音高亢明亮,充满着少年的清新,并未唱出原曲中诸般的无奈与忧伤,实际上年轻的男孩也完全体会不到这些,他只是在这海风的吹拂中忍不住吟唱出声。
  婉转悠扬的音符随风而去,如同一个个钢铁巨锤,狠狠地敲在正向礁盘走过来的厉振华心上,他觉得胸膛痛得就快要裂开。怎么能忘记,谙熟越南话的如蓝曾经教他唱过这首歌,可是自己却笨拙地怎么也学不会……
  “阮文孝,你在干什么!”
  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朝男孩咆哮。他原本是想过来警告这个好动的家伙,这里的礁盘边上十分危险,一旦走出去前面就是三五十米的落差,掉进深海里后果会很严重,晚上最好别在这儿玩耍。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唱这首歌却变得心烦意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男孩听到他的怒吼吓得停住了歌声,虽然厉振华脾气极坏总是看他不顺眼,可是却从未这样对他大吼大叫过,看到他脸上凌厉得可怖的表情,那背后似乎又隐藏着极大的痛苦,阮文孝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以后不许唱歌,不许擅自乱跑!”厉振华对他大声命令,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这股无可名状的戾气,他劈手夺过阮文孝手上的小桶暴躁地扔了出去。
  男孩这才回过神来,惊叫了一声——他辛苦半小时拣来的东西就这么一下全没了,莫名其妙地不许他唱歌不算还要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变态,这么可恶!
  厉振华望着男孩那一脸的愤怒和委屈,泪水蓄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始终倔强地忍住,那张酷似陆如蓝的清秀脸庞让他几乎要发狂。
  “快回去,不要在这里玩。”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厉振华冷静下来,尽量温和地对他说。
  谁知阮文孝根本不领情,连话也不跟他搭,一转身便飞奔而去。
  男人望着他不时举起手肘擦脸的背影,知道那小子究竟还是哭了,不由得握了握拳头。此刻月亮已经升起,站在退潮的礁盘上,银色的月光在幽蓝的海面上铺出一条洁白的通道,有那么一秒厉振华心想若是从这里走过去,是不是能见到如蓝,问问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而最终男人只是叹息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回营地。
  风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男孩呢喃般的歌声,“浮萍漂流白云飞,远去悠悠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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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诗是根据网友卢珏璇的歌词翻译改编。《白云飘飘浮萍流》是一首相当动人的越南民谣,有兴趣的GN可以去这个地址收听:tudou/programs/view/lzKyf_N4WcM/
  10
  为了掌握鬼屿礁附近的潮汐资料,晚上休息之前厉振华将测量队中年富力强的青壮年编成甲乙两组,每组四人每天夜间轮流值夜。
  从当天晚上零时开始,甲组的队员就要两小时换一次班观测水位,每半小时记录一次数据,直到次日早上八时。
  原本厉振华将自己安排在凌晨四到六点值班,但是覃越说什么也不答应,坚持要跟他换,“处长,这个班我来值,明天您还得开汽艇,应该好好休息。”
  在覃越的坚持下厉振华换了早上六到八点的班,麦浩辉负责凌晨两点到四点。
  深夜的海上不像白天那般气象万千引人入胜,没有身临其境的人完全无法想象她的神秘。漆黑一团的海面上时而会闪烁着忽隐忽现的磷光,那是水生动物们的诡谲的行踪;荒岛上有不知名的动物四处爬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海鸟突然的鸣叫也会让人吓一跳,再加上风声和涛声……到处布满了未知的恐惧。
  麦浩辉天生胆子大,从未在意这些,就是觉得这工作未免太过无聊。他坐在岩石上盯着插在海水里的水尺板,百无聊赖。原本他想和覃越换班的,可那家伙根本不给他商量的余地,连帐篷也没让他进。麦浩辉无奈只好决定等交班的时候赖着不走——这样无聊的工作,四点到六点又是在人最困的时候,他怎么也得陪陪覃越。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麦浩辉看了看时间,竟然才过了二十分钟,又等了好半晌,终于熬到半小时,他记下了一个数字。夜越来越深,周围一片沉寂,爱热闹的年轻水手度日如年。
  突然他灵机一动,将工作服向上一拉顶在脑袋上拢成一个小帐篷,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小游戏,这下总算有法子打发时间了。一开始他还提醒自己千万别忘记看水位,三点的时候也的确记得抽空看了一眼水尺记录了数据,但是过了三点之后他战到酣处,渐渐忘却了黑暗和涛声。
  “麦浩辉,你在干嘛?”突然一个微带不满的声音响在头顶,才将他带回现实世界,“玩游戏玩入迷了?”
  “哇!”麦浩辉立刻跳起来,发现是覃越。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看了一下手表,竟然已经快三点五十了,也就是说,他丢失了凌晨三点三十分的数据,“这个,我……”麦浩辉心里别提多丢人,亏他以前还是个军人,怎么如此没有组织纪律,连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
  “你这是严重的失职行为。”覃越说的话声音不大,分量却不轻。
  “那怎么办?”麦浩辉有些傻眼,他四下看了一下,忽然茅塞顿开似地对覃越说:“有了,我把现在的水位减去一些,这样就没问题啦!”反正潮汐也是有规律的渐渐下落,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吧,这样总比空白的记录要好。
  “你说什么?”听他说出这么个馊主意,覃越英挺的眉毛登时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严厉:“你想在数据上弄虚作假?”
  “反正,应该也差不多嘛……”麦浩辉听他口气不对,气势立刻弱了大半截,“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没人知道。”
  “放屁。”覃越大概是真急了,竟然少有地说了句粗话,“这种事情能敷衍吗?将来这里是要设置航道修码头的,哪怕是半米的误差都有可能引起事故,你这样的态度简直荒唐透顶!”
  麦浩辉被他训得一脸通红,不过他自小被覃越教育惯了,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甚至对他的说法深以为然,心里还挺骄傲——不愧是他的覃越,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他当即从善如流,深刻检讨自己的自由主义行为:“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改正,再也不自作聪明了!”
  覃越见他一脸的痛心疾首,知道这家伙只是粗心而并非成心偷懒,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心想他就知道要出问题,要是早来二十分钟就好了,“本子和笔给我,手电拿好帮我照着。”他向麦浩辉伸出手。
  麦浩辉不敢拂逆,只得乖乖献上记录本和圆珠笔,并用电筒给他照明。
  覃越接过来在本子上认真地写着:“凌晨三点五十分水位三米三。”接着又做了个备注:因本人疏忽大意,观测水位时间延迟二十分钟。最后的具名观测人覃越。
  “覃越,我……”麦浩辉感动得都快哭了,一副见了多年失散亲人似的面孔,立刻就想要扑上去抱住对方,却被覃越用厚厚的记录本大力按在脸上,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惨叫。
  “你少给我丢人……四点的水位你还看不看了?”
  “马上看,马上看!”麦浩辉这下完全不觉得无聊了,刚才那些乏味的数据和刻板的尺度仿佛都变成了天女散花一般,他和不远处的水尺板大眼瞪小眼过了片刻,转头正儿八经地对覃越说:“报告政委,凌晨四点正,水位三米一五!观测人麦浩辉!”
  覃越嘴角一抽没有说话,低头记录下数字,然后告诉麦浩辉现在由他来接班,你可以走了。
  麦浩辉一听立刻哭丧着脸哀求,说你让我留下来将功折罪行不行,一副打死我也不走的泼皮无赖态度。覃越拿他没办法,当下没有吭气,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对着水尺板,目不斜视。
  见覃越这态度麦浩辉知道他是默认了,顿时觉得天底下再没比现在更好的时光。他坐在覃越身边离得很近,虽然天黑成一团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可是却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甚至是呼吸。
  早上六点厉振华来接班的时候,远远看见麦浩辉那颗顶着自来卷的脑袋靠在覃越的肩头,仿佛沉睡正酣,随意盖在身上的工作服被清晨的海风掀起。年轻的政委正在奋笔疾书,不时空出手来给身边的人拢一拢衣服。
  11
  清晨天刚亮,阮文孝就爬起来收衣服,然后准备担水做早饭。他从湖边弄来淡水放好,就看见厉振华走出帐篷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阮文孝头一扬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假装没看见。
  厉振华眉毛也没动,当他透明一般擦身而过,直接往水位观测处交接班去了。看这老怪物一副油盐不进的混蛋模样,阮文扬莫名地又是一肚子气。
  可恶,一大早的就不让人舒坦。
  不一会儿覃越和麦浩辉一前一后地回来,阮文孝看到政委,这才笑了起来,远远地就对他招了招手:“覃政委辛苦啦,早饭马上就好!”
  见覃越微笑着跟对方挥手致意,一边的麦浩辉有点郁闷,“这小鬼,怎么净爱缠着你。”搞得他有时候想跟覃越单独说句话也不行,关键是他很想和覃越住一个帐篷,但是覃越却偏偏安排自己跟这小鬼住一起。
  “要说缠人,谁能和你比。”覃越横了他一眼,一边将手上的东西塞进麦浩辉怀里,大步走过去帮阮文孝的忙。
  “覃越,我……”蓦地里被那秀长的双眼一瞧,麦浩辉有一种被雷击到的感觉,突然间口干舌燥脑浆发热,有心要抓住对方说点什么,可还来不及反应,覃越已经匆匆走远了。
  他傻傻地抱着覃越的背包,好半晌才像个变态一样将脑袋凑过去,又蹭又嗅。
  七点钟队员们都纷纷起床,覃越招呼大家吃过早饭,想起还在观测处的厉振华,便对阮文孝说要不你给厉处长把早点送过去吧。
  阮文孝其实是不想去的,他一眼也不想看到那个暴躁易怒的老混蛋,可是这是覃越的要求,他又不能不答应,只好忍住不满去给厉振华送饭。
  走到离观测处不远的地方,阮文孝看见厉振华负手站在岩石上。高大的男人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蓄势待发的海鹰。
  此刻海水已经涨了上来,水尺板在潮水的冲击下似乎摇摇欲坠,厉振华连忙走下岩石,毫不犹豫地跳进海水里稳住木板,任由汹涌的波涛拍打他的血肉之躯。
  等厉振华再次插好水尺板起身走回岸上,阮文孝不知道为什么,一闪身躲在了一边。厉振华的全身差不多湿透了,他脱掉上衣,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毛巾擦拭着赤裸精壮的上身,然后干脆光着膀子开始记录七点三十分的水文资料。
  目睹这一切阮文孝不由觉得他有点辛苦,但是想起昨天晚上这人有多可恶,又决定不要同情他。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男孩隔得远远地将两个饭盒往石头上一放,扯着喉咙喊了一声:“喂,你的早饭!覃政委让我送过来的!”
  他的意思是自己可不是为了拍马屁才给他送饭,而是迫于无奈。
  厉振华抬头看见一脸不情不愿的阮文孝,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面无表情地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阮文孝觉得这个人除了傲慢自大暴躁易怒之外还很没有礼貌,更不想搭理他,一转身啪嗒啪嗒地跑走了。
  厉振华瞧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一下,最后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八点整厉振华完成最后一个记录便回到营地,进帐篷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出海到附近的岛屿上做三边测量。他抽调出两个人留守岛上继续观测水位,剩下的十名队员仍旧分成两组分头工作。
  汽艇开到鬼屿礁附近一个标高近百米的荒岛上停泊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测量控制点。登岛之后队员们发现岛上怪石嶙峋野草丛生,覃越决定将这个岛命名为蓬蒿岛。阮文孝听不太懂这个文绉绉的名字,不过他心里想政委取的名字一定是好的。
  虽然阮文孝一再要求,但是覃越说什么也不同意让他来背那个微波测距仪,麦浩辉则当仁不让地做了苦力——背着几十公斤的仪器爬上近百米的地方,可不是件轻松的活儿。
  一口气走到半山,负责记录的队员赵思齐已经有点喘,他停下来扶着一棵小树稍作休息。
  “小赵,当心!”走在他身后的麦浩辉突然大吼了一声,飞身赶上将他从树边拉开,接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不好,是毒蛇。”厉振华眉头一皱,扶住受伤之后捂着小臂的麦浩辉,并将他身上的负重卸了下来。
  覃越一听,急忙奔上前,此刻麦浩辉已然煞白了一张脸。
  12
  厉振华用手中的铝合金三脚架将那条企图逃走的蛇叉在地上,仔细研究了一下才将它放走,然后对覃越说:“是烙铁头。”那是原矛头蝮的一种,有剧毒。
  覃越将麦浩辉带到一块岩石上坐好看了看伤势,只见他的小臂上有两个血洞泛着黑紫色,外加下面两行八字形的齿印,典型的毒蛇咬伤。听了厉振华的话他更无怀疑,立刻将肩上的医药箱打开,取出纱布和胶管在麦浩辉的上臂扎上绳,阻止毒素扩散,然后取出双氧水冲洗患处,不断顺着上臂往下给他挤出毒素。
  小臂上的伤口很快肿胀起来,如同火烧火燎一般,麦浩辉的意识仍旧清楚,他强忍痛楚从裤袋里摸出一把便携军刀打开就要向伤口割去,“干脆放点血……”与其这样针刺刀割一般的疼痛,还不如干脆挨上一刀把毒汁快些弄出来。
  “住手!”覃越一把抓住他的手夺下小刀,口气终于带上了一分紧张和急切,“千万不能割开伤口放血!”烙铁头的毒液是血循环毒素,如果切开伤口进行排毒,患者极有可能流血不止。
  麦浩辉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覃越的话却不能不听。接着他看见覃越抿了抿嘴抬起他的手打算凑上去吸出毒液,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手一缩竟然甩开了对方,“不行……你不要吸!”
  “麦浩辉,你在干什么?!”覃越简直不可思议。这家伙神智不清了吗?
  “我、我自己来。”虽然他做梦都想跟覃越亲昵,可是这样做对于覃越来说无疑也有很大危险,万一他的嘴里有伤口怎么办?想到这里麦浩辉一咬牙,自己吃力抬起手臂,嘴凑上去轻轻一吸,然后徐徐地吐出一口黑血。
  见麦浩辉这个样子,覃越知道劝不住他,立刻拧开水瓶的盖子给他喂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漱漱口,慢点吸,边吐边吸。”
  覃越虽然表面上平静,内心早已焦虑万分。虽然他们这次出海带了抗蛇毒的血清,可是血清需要低温冷藏,无法随身携带只能放在母船上。要想彻底救治麦浩辉,他们现在必须立刻下山乘汽艇返回开拓号。如果不在六到八小时之内注射血清,他将会出现溶血、心肌损害、肾衰竭等诸多凶险的后果。
  厉振华见覃越眉尖微蹙,鼻头上也微微渗出了汗珠,当下弯腰扛起那个笨重的微波测距仪,对眼前的几个人说道:“立刻下山,回开拓号。”
  覃越点点头,找出药箱里的青龙蛇药片塞进麦浩辉的嘴里让他吞下,半抱半扶将他从石头上弄起来,背在身上就要下山。
  “还是让我自己走吧……”经过及时正确的处理,麦浩辉的情况还算不错。想到自己那一身死沉死沉的腱子肉,他担心覃越根本走不动。
  “安静点。”覃越转头命令,“你现在不能动。”现在他血液循环越快越麻烦。
  气氛有些紧张,大家都默默地收拾好东西下山,赵思齐和阮文孝两个小年轻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背着重重的仪器一声不吭地跟着覃越和厉振华,生怕落下一步。
  因为麦浩辉受伤,他身上的东西都归了厉振华,阮文孝也接过覃越身上的急救箱和仪器,原本就负重累累的小身板走起路来就更加吃力了。
  “小阮,帮我个忙!”突然覃越叫了阮文孝一声,眼神望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长满矮草的小水洼,“那边那种小花,浅紫色的,麻烦你去帮我拔一些过来,要全株一起!”
  阮文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的确发现一片小紫花,他当即“哦”了一声飞快地赶过去,连拽带拉地弄了一大把。
  初夏正是草木葱茏的季节,那南海独有的海南半边莲开得正茂,这正是治疗蛇咬伤的良药。覃越将它们洗净捣烂了,在麦浩辉伤口周围细细地敷上一圈。
  花了将近四十分钟终于艰难地下到山脚坐上汽艇,五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坐在汽艇里的麦浩辉此刻视力已经有些模糊,体温也不太稳定,覃越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并将身上的工作服脱下来给他盖好,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没事的,回去就给你打血清。”
  麦浩辉影影绰绰地看见眼前的人一脸的温柔,他以为是自己中毒之后的幻觉,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很好,“覃越,我就快死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他觉得死之前至少应该亲一亲这个人,否则有点死不瞑目。
  “你不会死。”覃越自从坐上汽艇之后就恢复了冷静,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客观事实,“我们马上就会回到开拓号。”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让这小子轻易死掉。
  听到这种不太浪漫却不容置疑的回答,麦浩辉傻笑了一阵,乖乖躺在那人的双腿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13
  因为及时注射对症的抗蛇毒血清,麦浩辉脱离了生命危险。到底是人年轻,他在开拓号的医务室里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已然恢复了,立刻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一直在旁边看护着他的覃越听见那声音,赶忙拨电话让阮文孝帮他把熬好的粥送上来。
  “来,吃点东西。”覃越拖了小桌板将食物放在他跟前,稍稍摇起病床。
  “哦。”麦浩辉右手执起汤匙,慢吞吞地舀了一勺子粥放进嘴里,那笨拙的样子倒像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中途还几次差点洒出来,覃越眉头一皱,接过他手上的汤匙,“我来吧,你这模样看着真费劲。”
  覃越当然知道麦浩辉是个左撇子,可他的右手并未没受伤,应该还不到连勺子都举不动的地步,这笨蛋显然又是在对他撒娇装可怜——这家伙从小就是这副德性,经常假装摔倒啊被大院里的坏小孩欺负啊什么的,一副眼泪汪汪的可怜相企图引起覃越注意,现在二十好几了人高马大的竟然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但是想到他刚才是为了救同事才受的伤,覃越又对他狠不下心肠。
  达到目的的麦浩辉眉开眼笑,那一碗白粥倒像是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香甜似的。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因为贪玩而不肯好好吃饭,每次都要覃越亲自出马喂他才乖乖就范。
  吃得正开心,突然门边传来一声嗤笑。
  阮文孝笑嘻嘻地挤进门缝,将一只装满了绿豆汤的保温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望着病床上的麦浩辉,忽闪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促狭。
  “死小鬼,你笑屁啊……”麦浩辉丝毫不以为耻,瞪了他一眼,“没事赶快出去,别打扰我休息。”这小东西一进来,覃越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碗,麦浩辉别提多郁闷了。
  阮文孝见他一副悻悻的样子,忍着笑意迅速溜出门去。不过嘲笑归嘲笑,他的心里其实不知有多么羡慕麦浩辉——覃政委竟然待他这样好。
  想到母亲临终前的嘱托,男孩原本亮晶晶的双眼瞬间黯了下来。如果这辈子能有机会找到亲生父亲,还不知道他肯不肯对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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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覃越处理得当,也许是麦浩辉天生恢复力强,总之吃过饭之后他就直接下床了。一支血清下去,不过小半天的工夫,他除了手臂的伤口附近仍旧有些肿胀之外,呼吸、心跳、循环、排泄都没有问题,基本上可以确认度过了危险期,接下来只需要继续服药就能完全恢复健康。
  原本覃越打算将麦浩辉留在开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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