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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航程之南海秘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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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湿,黏在皮肤上一时竟然揭不下来。
“厉振华,你放开我……”阮文孝不知道对方要对自己做什么,这个屈辱的姿势让他本能地回忆起一些可怕的往事,好像他又回到了那艘令他万分恐惧的渔船上,“变态,滚开!不要碰我!!”
厉振华不顾那几乎带着哭腔的咒骂,冷静地掏出潜水刀将阮文孝脚上的袜子挑开,小心地一一给他脱下那双染满鲜血的袜子。再仔细看看他的双脚,尽管心里有所准备,男人仍旧倒吸了口气——那双脚底横七竖八地裂开了十多道口子,有些裂口甚至还在流血,大概是白天身上背太多东西,爬泥滩的时候给锐利的牡蛎壳割伤的。
“受伤了怎么不说?这样撑着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厉振华将阮文孝从地上抱起来,一着急口气不是太好——热带亚热带的海洋细菌非常厉害,若是抵抗力差一些,感染了海洋弧菌轻则截肢重则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等一下他还要问问覃越,为什么这孩子出海没穿劳保鞋,那双薄薄的解放鞋穿出来干重活,难怪会给牡蛎割破脚掌。
“我没事……你快放我下来!”厉振华这种抱小孩的姿势让阮文孝觉得很丢脸,他也很不习惯和人做这样的接触,于是拼命挣扎想要下地,“你、你耍流氓……”
刚才阮文孝真是吓坏了,厉振华粗暴的举动让他仿佛又看见渔船上那个企图用高高的船吊砸死他的恶魔大副,还有那个总是强剥他裤子摸屁股的变态二副。
“闭嘴!”厉振华朝他轻喝一声,水桶也不要了,抱着阮文孝走向营地。一瞥眼瞧见那孩子眼角泛红,一副又恨又怕、想说话又不敢的样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横蛮,大概又吓到了他,当下耐着性子解释:“别吵,待会儿我让覃越给你看看,很快就不疼了。”
虽然这安慰仍旧十分拙劣,但已经是厉振华平生最最和颜悦色的语气,阮文孝听了渐渐安心,“嗯,我会努力干活,你别赶我走……”言罢他似乎觉这话得很没说服力,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阮文孝目前最担心的就是厉振华嫌他没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赶他下船,所以才拼命干活;又怕给他们惹麻烦,连受了伤也不打算吱声——在渔船上不管病成什么样都得爬起来工作,不然不仅没钱赚还要挨打,相比之下阮文孝觉得这里就是天堂,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你只要不做坏事,没人会赶你走。”厉振华皱眉,他虽然性子冷峻严厉,却从未想过要虐待一个孩子,“以后不必逞强。”
17
覃越看了阮文孝脚底的伤口,给他消毒包扎之后对厉振华说:“得观察一天,应该不会感染。”万幸这片海域人迹罕至,几乎没有污染,覃越认为感染海洋弧菌的可能性比较小。
“嗯,你看着点,别闹出大病。”厉振华点点头,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回头给他找双像样的鞋子穿上。”
想到那双被割得七零八落的廉价解放鞋,厉振华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洋洋还活着,也就是这个年纪……现在远洋船上的水手和工人大都来自穷苦人家,阮文孝这样出来跑船的越南孩子并不少见,可是像他这样聪明机灵又能吃苦的却真不多,厉振华认为他完全可以在岸上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用不着上船来受这份罪。
覃越犹豫了一秒,将厉振华拉到帐篷外,之后才小声对他说那孩子是临时工,原本就是没有编制的,后勤自然也不会给他配备劳保。出海的时候覃越觉得这样不行,于是自己掏钱给他置办了一整套工作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阮文孝没有穿上。
“你去问问他,负责把这事解决了。”厉振华皱眉,他觉得这两天自己对阮文孝的关心似乎过多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原本让他呆在队里是为了搞清楚有没有人在后头捣鬼,结果竟然弄出这么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来,想到这里厉振华不禁微觉懊恼。
阮文孝穿上那双簇新的鞋子,登时觉得双脚一点也不疼了。刚才覃越拿来一双新鞋给他,还亲自帮他穿上,男孩心里那个暖和,连鼻子都酸酸的。
“这双鞋子是小赵的,你们的鞋码差不多,先给你穿上应急……开船之前我们不是发了一套衣服鞋子给你吗?”因为负责“开拓号”整船人的生活起居,覃越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问清楚。
“嗯,我送给王连福了。”阮文孝低着头不敢看覃越,因为他没说真话。事实是当时王连福说反正你也用不着这些就将那些东西收走了。对方对自己有恩,阮文孝不能拒绝。
“这……”覃越听他这么说知道其中必定有猫腻,想到阮文孝孤身一人出来讨生活不容易,王连福又是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当下没有多说什么,“以后你告诉他,你的劳保物品是公家借给你的,用完之后要归还。”
听他这是在给自己支招对付那个吝啬鬼,阮文孝觉得有趣,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好啊!谢谢覃政委。”
“你别谢我,鞋子是厉处长让我帮你找的。”覃越其实也有些奇怪,这些年来他何尝见过厉振华理会别人穿鞋戴帽的琐事,这的确有些不太寻常。况且,厉处长不是讨厌越南人吗?
“咦?”阮文孝瞧着脚上的崭新的鞋子,想到那个总是一脸冰块一样表情的男人,不禁愕然。
刚才被厉振华抱在怀里的温暖触感莫名地回到四肢百骸,如果说上次被那个男人从海里救起来的时候阮文孝还是浑浑噩噩,那么这一次他的确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那份属于别人的体温。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浪迹天涯受尽人间冷暖,早已忘记了被人抱在怀里呵护是怎样的感觉。
妈妈临死前突然说他是中国人,还说他父亲就在海上工作,要他去找爸爸,所以阮文孝才豁出性命出海跑船,希望能从见多识广的船员那里打听到有关父亲的消息。可是且不说大海茫茫一点线索都没有,就算现在他找到亲生父亲,又能怎样呢?自己身份卑微,说不定只会让对方为难……
想到这些,阮文孝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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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在滩涂上做测绘,摸爬滚打弄得一身的臭汗,天黑之后覃越拿上干净的衣服打算去湖里洗个澡。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下了,他脱光衣服跳进清凉的湖水里,纾解身上的黏腻和不适。
四周一片静谧,银白的月光撒在湖面上,青年站在水中掬水沐浴,露出劲瘦的腰线和匀称健美的上身。
洗完澡覃越刚想上岸穿衣,冷不防身后有人悄悄潜水过来,从后面牢牢抱住了他的腰。
覃越第一反应是有人袭击自己,他也不转身,第一时间脑袋向后猛击那人的面部,手肘也向那人的心口狠狠撞去。
“哎哟,疼啊!”来人大声呼痛,却仍旧死死抱住他不肯松手,正是没心没肺的麦浩辉,此刻他正一脸的悲愤,“阿越,我……我好像被你撞出鼻血了……”
18
“放手!”覃越听出来人是谁,低喝一声。
从没有想过违逆这个人,麦浩辉立刻松开了对方的腰。覃越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将他掀进湖里,径自上了岸。
等到麦浩辉从水里爬起来,看见覃越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开。他心急火燎地冲过去,“别走啊,我们好不容易单独说上话……”
“站着别动。”覃越见他又有动手动脚的趋势,皱着眉命令。
麦浩辉一听立刻像小时候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呆站着,乖乖地一动不动。只是月光下那两行醒目的鼻血看着实在是糟心,覃越无奈只好让他坐下,用毛巾给他擦干那些血污,伸手在他鼻子周围的穴位上捏了捏,很快止住了血。
“还真是出息了。”覃越冷笑一声,没好气地瞧着眼前这个不怕打又不怕骂的二皮脸,“你这算什么?跟我玩跟踪偷袭?”年轻的政委越想越生气,如果不是及时认出他来,搞不好会弄出人命。
“我不是成心的!我才在这儿抽根烟你就来了……”麦浩辉一脸的无辜,见覃越的表情少有的不悦,他只差祖咒发誓——刚才他在下风处抽烟,冷不丁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脱得光溜溜地下水沐浴,斯情斯景如同梦幻一般。正常男人谁能抗拒这样的诱惑,血气方刚的年轻水手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头一次色胆包天地潜过来抱住了他。
“哼。”覃越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心里仍旧觉得十分危险。刚才那具年轻灼热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服紧贴着自己,让他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下次再敢这样,我他妈废了你。”
“覃越!”麦浩辉从未从他嘴里听到过如此不近人情的警告,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慌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弥补自己一时冲动所犯下的错。见覃越就要拂袖而去,脑子短路的麦浩辉大叫一声朝他扑过去将人紧紧抱住——其实此刻他心里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留住对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掉。
突然被抱了个满怀,鼻端全是属于对方的浓浓气息,覃越脑中微微一晕。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那躺在他身边的混小子以为他睡熟了,偷偷摸摸地和他换了裤衩不算,还慌慌张张地在他嘴上印下一吻。十九岁的覃越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装作仍在梦中,但周围那一树的鸣蝉让人心烦意乱无法平静……
“麦浩辉,你这是干什么!”混乱只有一瞬间,覃越很快冷静下来。现在他早已不是那个不知所措只能远远逃开的毛头小子,他有自信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放开。”
“我不放,除非你不生我的气。”麦浩辉固执起来相当可怕,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偷看你……”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快放开我。”覃越无奈,知道如果不给他个说法这人一定会犯浑,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嗯。”听他这么一说,麦浩辉立刻满心欢喜,皎洁的月光下覃越的脸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显得那么可爱,直接搔到他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让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滚去值班。”覃越嗓子发干,对方那满眼的痴迷狂热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钢刀扎在心上。想起麦家叔父和阿姨对他的叮咛和嘱托,覃越不再犹豫,一咬牙拧住了麦浩辉受伤未愈的手腕,“你以后给我老实点!”
麦浩辉痛得嗷嗷直叫,立刻很没骨气地大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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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振华早上起来,看见阮文孝站在覃越写好的新闻简报之前,带着一脸的好奇和揣度。
“怎么了?”厉振华走过去看了看白板,发现上面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新闻,谈不上耸动与惊奇。
“嗯,没……就是想知道覃政委写了什么。”阮文孝再见到厉振华突然间有些别扭,大概是一开始的讨厌渐渐改变,现在反倒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人,“我去做早饭,今天的面条有豆芽配着吃!”
老是吃土豆洋葱,长期呆在渔船上的阮文孝知道这种痛苦,所以前天晚上他试着用饮料瓶子发了一些绿豆芽,海岛天气比较热,今天应该可以收来给大家尝尝鲜。
“你不识字?”比起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孩,厉振华对今天吃什么根本不感兴趣。他一开始就不相信这家伙出现在开拓号上只是出于偶然,可是一个不识字的间谍……如果不是这事情太荒谬,那就是这家伙的演技太高超。
发现这小子混上船的第二天厉振华就发报给岸上让人查他的来历,对方反馈回来的消息是阮文孝的母亲吴氏珍从越南白龙尾岛远嫁到广西东兴,他也跟着混水摸鱼入了中国籍,他那身份证上的虽然年纪是假的,号码倒并不假。
“我没上过学。”阮文孝有些羞愧,不过却很坦率地对厉振华承认自己是文盲,“你能告诉我覃政委写的是什么吗?”他的内心早已将覃越当作偶像,很想知道政委每天都记录了什么。
“你怎么不去问他?”厉振华有些奇怪,据他观察这孩子明明非常喜欢黏着覃越,对自己那是避之唯恐不及。
“我不想让他知道……”出于一种微妙的自尊心,男孩并不希望覃越知道自己大字不识。
“哼,你倒不怕我知道。”厉振华一挑眉,犀利的独眼在他身上一扫。
“反正你从来就看不起我。”阮文孝瞪着他,虽然他们之间一直关系紧张,可是男孩此刻却惊奇地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畏惧过这个人。
“你……”厉振华突然哑了。无可否认,短短的几天,这个男孩的确让他减少了一丝丝对越南人固有的憎恶与痛恨。
19
因为大风来袭,接连两天天气都不太好。厉振华掌管“开拓号”十多年来,队员们已经习惯了在风浪中作业,尽管麦浩辉仍旧晕船,却也一直坚守岗位。
下班返航的时候,汽艇的马达突然出了问题,怎么也无法启动,厉振华检查了一下,发现是燃油泵坏掉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修不好。
“大家穿好救生衣!”厉振华当即命令,然后对着覃越和麦浩辉说:“准备架桨。”
两人领命,飞快地架好桨叶,将汽艇对准鬼屿礁的方向使劲划起来,可是偏北的顶头大风和涌动的洋流却不是几支小小的木浆可以抵御的,二十分钟过去,几个人划得气喘吁吁,厉振华发现他们非但没有前进,反而向后退了好几百米。
眼看着天就要渐渐黑下来,此刻汽艇距离鬼屿礁尚有三四海里的距离,开拓号更是在鬼屿礁以北二海里的地方,并且此处暗礁浅滩多,大船要在夜间开过来无疑要冒很大的风险。厉振华用艇上的高频电话和朱明瑞联系之后决定,今天他们五人先将小艇划到附近的映霞岛上暂时停靠,等到明天白天他带领开拓号过来拖船,再安排轮机工来修理。
映霞岛就在目前汽艇所在方位以南大约一海里处,顺风顺水漂移过去,很快能够到达。此刻大家已经十分疲惫,可是却仍旧必须强打精神继续划桨,否则大风大浪会将小艇吹向外海,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随着最后一丝阳光被乌云吞没,白天妩媚秀丽的南海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将那一艘小艇胡乱地举起又重重摔下,海浪劈头盖脸地朝队员们浇来,没多久大家都浑身湿淋淋的。虽说情况并不轻松,厉振华依旧沉稳地掌着舵,一只独眼精确地向前方扫描搜索,生怕错过目的地。
没有月也不见星,寂静广袤的大海上墨黑一片,偶尔有冷冷的磷火闪烁晃动,如同水底怪兽虎视眈眈的眼睛。阮文孝虽然在海上跑过船,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诡谲的情景,夜间茫茫的大风吹来,浑身湿透男孩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朝一旁的厉振华身边靠了靠。
厉振华做测绘在海上漂了二十几年,触礁沉船搁浅之类事件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他从未觉得紧张和不安,可是当他感受到有一只手悄悄地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时,这才发现这次的航程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小包袱。
“坐好。”对周遭环境习早已以为常,严厉的男人对阮文孝胆小的举动不以为然,“有什么可怕的!”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畏畏缩缩,想当年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已经在海南岛环岛大地三角测量工程中随队走遍了满是瘴疬和毒蛇的原始森林。
“谁、谁说我怕了!”阮文孝被他说得脸上一红,立刻矢口否认。幸好在浓黑一片中谁也看不见谁,他又稍稍往外坐了一些,跟厉振华保持距离,“我刚才是没坐稳!”
气死人了!
阮文孝在肚子里暗骂,他怎么能忘记这个老怪物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巴巴地靠过去。男孩愤愤地用力划桨,受辱的愤怒瞬间盖过了恐怖。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只要厉振华在身边,周围的黑暗和磷光好像真的没那么可怕了。
“注意,映霞岛就在前头!”厉振华大声宣布,指着前面一块蛰伏在海面上的阴影,“前方一千二百米!”为了防止飘过,他紧紧抓住舵柄,将艇首对准那块影子,徐徐靠近。
在茫茫大海中漂了将近两个钟头,看到陆地无疑为大家打了一剂强心针,所有人都精神大振。眼看着与映霞岛的距离越来越短,麦浩辉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就在于岛屿近在咫尺之际,猛然间“嘭”的一声闷响,大家感到全身一阵巨震,艇首立刻高高翘起。
“处长,触礁了!”覃越大喊一声,之后立刻将装在密封塑料袋里的测量资料揣进怀中。
“没事,保持冷静。”厉振华声音仍旧沉稳,丝毫不见慌乱,“汽艇夹层有空气箱,不会下沉,抓紧时间划过去!”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果然都安下心来继续奋进,小艇又向前进驻了二百米,来到一处背风的小湾。厉振华将铁锚扔进海里停泊好,这才下令:“大家带上各自的淡水和干粮,游到岸上集合!”
覃越、麦浩辉和赵思齐都纷纷带好东西一一下艇向岸边游去。月黑风高的海面上,阮文孝努力睁大眼睛追随着前面宽阔的背影,生怕他跃入水中就此消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不用紧张,跟着我。”似乎感受到身后那强烈的不安,厉振华忽地转头,在男孩的肩头拍了一下。
“嗯。”阮文孝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从那只大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奇迹般地让他心里充满了勇气,他不再犹豫,跟着前面的厉振华一起跳进了深夜冰冷的汪洋之中。
20
队员们都上岸集合之后,厉振华便带头在岛上转了一圈。这是个面积不到三百平米的小岛,除了一些红树、海桐和野生的剑麻水椰之外,什么也没有。大概是荒无人迹,那些在海南岛上已经濒危的琼棕倒是长得枝繁叶茂、
虽然身处热带海域,但是在夜晚冰凉的海水里浸泡了大半天的确不好受,覃越找来干燥的枯枝想办法升了一堆篝火。经过这番折腾,一开始谁也没心情说话,五个人光着膀子围在火堆前,静静地等待衣服烘干。
过了一会儿,大家吃了点东西,逐渐恢复了元气。担心晚上会下雨,厉振华带领队员在红树围成的防风林后面用树枝和棕榈叶搭了个草棚,今晚就准备宿营在此。
麦浩辉丝毫没有遇难者的自觉,搭完棚子之后仍旧坐在火堆前面高谈阔论,唬得两个小的一愣一愣的——不管环境如何危险艰苦,年轻人的生活总是活泼而充满朝气。
厉振华往篝火里添了些柴火,一声不吭地听几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然后抬头望了望天色,月亮仍旧没有出来。
“小阮,你这道伤疤怎么这么长?”赵思齐看见阮文孝的右臂上有一道十几公分的伤口,现在虽然已经愈合,那泛白的疤痕却仍旧可以想见受伤时的惨烈。
“嗯,在渔船上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的。”阮文孝不想受人怜悯,说得轻描淡写,“解锁镣特别容易被鱼钩钩到。”当时差点挂下一块肉,疼得他差点昏过去。像他这样的远洋渔工一般手上都有几道这样的伤疤,有时候得不到妥善的治疗还会发炎化脓,就算如此也还是要带病工作。
“你还在渔船上做过事?”赵思齐一脸的不可思议,“听说那工作超辛苦的……是不是工资很高?”一般人愿意跑远洋都是为了多挣点钱。
“才没有呢,他们才给我一个月一百四十美金,还要等下船的时候结算。”阮文孝说起这个就气呼呼的,“我被那些黑中介骗了,船东给我们是每个月五百美金。”他有些老乡在船上工作多年才能拿到两三百,因为他最小又什么都不懂,那些黑心的劳工中介把他往死里忽悠。后来阮文孝才知道这就是这个行业的潜规则,如果不甘心受剥削连上船的机会都没有。
“真黑啊。”赵思齐乍舌,“那你做了多久?”他总觉得自己的工作太辛苦,今天听阮文孝一说才知道吃国家饭无论如何都算幸福的。
“九个月,领到工资我就走了。”如果光是辛苦,他并不会放弃这份工作,可是有些事情让阮文孝忍无可忍,至今想起来还牙痒痒的,“船上那个日本大副太他妈可恶了,第一天上班他说要训练我们工人听话,要我跪下来舔他的鞋!我不干就被他揍了个半死。”
“靠,日本鬼子真够变态的。”麦浩辉听了义愤填膺,连忙呸了一声,“要是给我碰到,老子捏断他的小鸡鸡!”
“是啊,因为我不肯听他的话,他一直找茬折磨我。”阮文孝又说起有一次他遇到一条珍贵的蓝鳍金枪鱼,差不多五六十公斤,比他整个人恐怕还要重些。他身量小,手上又受了伤力气不足,费尽全身力气之后还是让那鱼跑了,大副知道之后说他给渔船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不仅狠狠揍了他一顿,还把他关在冷冻仓里,差点将他冻死。
“你还真能忍啊。”赵思齐听得脸色发白,“要是我早呆不下去了。”
“哎,只要小心一些,也没那么可怕啦。”阮文孝发现自己的话让整个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他并不希望这样,于是立刻转换了话题,“有时候也很好玩的,我曾经钓到过一只企鹅哦!胖胖的,抱在手里可好玩了!”
渔船经过高纬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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