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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 完结+番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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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过了年,说话就要入朝听政了,往后逢年过节,打点人情,什么地方少得了银子?”晚秋空气微燥,景七懒得听他叨咕,转身要进书房去,平安不依不饶,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何苦呢?您这么着,是在二皇子那得着好了,还是那南蛮子将来感激您?好人也不是这么当……”
  
  景七定住脚步,回头面色不善地盯着平安。
  
  可惜平安素来知道他这脾气,明白他作色沉脸不过给别人看的,未必就真往心里去,也不怕他,仍是粗声粗气直眉愣眼地说道:“主子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景七摆着的脸瞬间跨下来了,无奈地摇摇头:“平安哪……”
  
  “奴才在。”
  
  景七瞅着他刚正平实老实巴交的一张脸,提起一口气来又放下,不甘心又提起口气来,又泄下,憋得他难受极了,只得骂一声:“将来你要是娶媳妇,准得娶个聋子!”
  拂袖而去。
  平安不以为意,跟上,张开他两片厚厚的嘴唇,继续喋喋不休:“主子,下月初三乃是陆大人寿辰,寿宴请柬送上来了,您要……”
  
  “你自个儿看着办。”
  
  “主子,人家是让您人到,这陆大人乃是一代大儒,桃李满天下之人,秋闱才刚结束,朝中未来的新贵们全都要去拜会,人家请柬巴巴地送上来了……”
  
  “就说病了。”景七脑袋里“嗡嗡嗡”一片,以前怎么没发现平安这小子这么烦?
  
  “王爷,太子殿下的意思也是您亲自去一趟,以示敬意,多结交些人,明年入朝也好……”
  “平安,”景七猛地转过身来,“打从现在开始,你若是每天能闭嘴一个时辰,爷给你长例钱。”
  
  这招最灵,平安果然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而说起赫连翊,那是另外一个扰人清净的祸害。
  这一世看来,他不过是个孩子。
  景七冷眼旁观着他一点一点长大,把那些容易露出来的愤怒都压回去,压在心窝里,脸上露出如同前世一般凌厉的线条,慢慢地和那记忆中的男人重合到一起。
  就觉得这念了七世的人,突然就面孔模糊了。
  
  他当年觉得那年幼时就心机深沉得不行的人,其实只是个苦苦压抑着自己,在夹缝里挣扎的年轻人。景七有时候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他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大概因为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人。
  
  大概因为当时自己也是个孩子,只看得到他的城府,却看不见他的隐忍,看得到他经天纬地,却不知道他心里的偏执和苦楚。
  
  这年轻的太子殿下早年太过小心翼翼殚精竭虑,猜疑已经是融入了他骨子里的东西,景七想,自己当年那点机关算尽的小聪明,该是让他暗中心惊不已吧?
  反而这一世,他什么都不愿意管,什么都不愿意过脑子,只是偶尔赫连翊来的时候,默无声息地陪他坐上一会,有时候整个下午连话都不说上一句,赫连翊发他的呆,景七看自己的闲书,掌灯时分,赫连翊醒过神来时再告辞离去,有时候留下来用顿简单的晚膳,倒让赫连翊隐隐以他做个知己。
  
  那些前世坚如磐石一般的隔阂,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世间多求而不得之事,其实只是世人不懂得何为以退为进,只说是造化弄人罢了。
  
  最后,那位大儒陆仁清陆大人的寿宴,景七还是去了,因为赫连翊一大早下了朝,就亲自出宫来到景七府上来挖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本章过度 
                  第十一章 礼尚往来
  尽管这人玉树临风一身清贵,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景七还是表示,很不愿意见到他。
  
  所谓“下早朝”,其实也不过是晨起到金銮殿外例行公事地等候一会,有折子上折子,没事就当晨起锻炼,和各位大人打个招呼,想拉拢的多聊上几句,看着不顺眼的,字里行间里挤兑挤兑,然后大家各自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皇上忙着喝茶听戏喂鸟,没时间听他们掐架。
  
  所以赫连翊到王府的时候,其实还很早。景七刚刚到人世之时,不过十岁,一张嘴就是奶音,偏偏说出来的话又是成人口气,偶尔几句叫人笑一笑他是小大人也就罢了,多了恐怕要要让人毛骨悚然的。
  他又懒得装嫩,所以除了那一根肠子实心眼的傻平安,这些年越发不爱出门和人打交道。
  对赫连翊本身还有些忌惮,连带着心里也有点爱答不理,成天懒洋洋一副没骨头睡不醒的模样。
  久而久之,这太子殿下竟然还习惯了,只觉得这人自从老王爷没了,大病一场之后,看着是没什么了,到底还是年幼伤了底子,人看着总是有些乏,以前那么跳脱、满肚子坏水的一个人,这几年话都少了。
  
  可见有时候误会也是有好处的。
  
  景七被他进来的声音弄醒,迷迷糊糊地睁眼瞄了他一下,下意识地皱眉,裹上被子,翻身背对着他,接着睡。赫连翊来得很勤快,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景七也懒得和他再讲什么礼数。
  太子殿下自然知道他不思进取混吃等死,一开始还仗着年长和身份说他几句,后来也看透了,这就是块朽木,摆着看看还好,当不了事。
  
  然而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比亲兄弟还亲上几分,加上这人难得没有什么功利心,小小年纪又偏偏好静,倒是个躲闲偷懒的好地方。赫连翊有时觉着这朝中腥风血雨吹打得头痛了,便来这世外之地一般的王府坐上一会,走时心里也就安稳下来了。
  
  所以赫连翊对他,向来是好脾气又有些耐性的,也不计较他无礼,伸手隔着被子拍拍他,笑道:“这是要到年底,准备出栏么?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猪囤膘都没你这么勤快,起来!”
  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揉眼睛打哈欠的平安,摇摇头,心说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懒到一块去了,吩咐道:“去给你家主子打水来,叫他好洗漱。”
  
  平安应了一声,晃晃悠悠地出去了,赫连翊回过头来,一看景七那颇有“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睡之”的模样,又气又笑,伸手在他身上用力拍了两记:“景北渊,起来!什么时辰了?我上了折子,父皇已经批下来了,叫你过了年便入朝听政了,到时候也这么惫懒不成么?”
  
  景七叫他折腾得不行,迟缓地抱着被子坐起来:“入朝听政……”
  
  “还不起来多用些功,回头好叫那帮酸溜溜的大学士们笑话你是纨绔子弟么?”
  平安打了水进来,带着一个小厮叫吉祥的,端了洗漱的进来伺候景七更衣,赫连翊起身坐在一边,平安忙给他沏上茶。
  
  景七任吉祥摆弄,好像没醒过盹来似的,半晌,才悠悠地道:“还请太子殿下再上个折子,叫圣上收回成命吧。”
  
  赫连翊端起茶盅,略掀起一点盖子,挑眉看着他:“过了年便十五了,入朝是规矩,你不想做正事,要干什么去?”
  
  景七掩面打了个哈欠,一双桃花似的眼睛半睁不睁,水汽氤氲的,瞧得赫连翊一愣,低头喝茶掩过,心中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就从一个说话奶声奶气、却偏跟个小大人似的孩子,长成这么个芝兰玉树一般的少年,颦笑间带着些许倦怠的贵气,得了先王妃的俊俏,又得了老王爷的神韵,将来恐怕也是个叫满城怀/春少女们睡不着觉的人物。
  
  然而只听这“芝兰玉树一般的美少年”略带了些鼻音,慢吞吞地说道:“干什么去……也没什么好差事,要么就求了皇上恩典,让我守皇陵去吧?”又打了个哈欠,手指擦去眼泪,“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
  
  他还没说完,赫连翊就把茶盅拍在了一边的小桌上,平安哆嗦了一下,迅速把被景七的惫懒相传染出来的一个哈欠咽了回去,低下头,不敢言声了。
  景七用一张没睡醒的脸木呆呆地望着赫连翊,表情十分无辜。
  
  真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赫连翊叱道:“你才多大年纪,这样胸无大志?!生在这样的家里也敢说这种话,将来前途不要了么?”
  
  景七其实已经醒过来了,见这小年轻人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训斥自己不学无术胸无大志,心里笑开了,表面上却仍木然地看着他——
  眼下朝中当家的,明面儿上是甩手掌柜赫连沛,私下里是赫连钊那条逮着谁咬谁的疯狗,和赫连琪那个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娘娘腔,跟着谁混有前途了?
  
  赫连翊和他对视半晌,心中涌起无数的话,又都被憋回去了,对着他那张不明所以的绣花枕头脸,倒还真生不起气来。
  只得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快些起来吃点东西,今日陆大学士做寿,父皇亲自备了赏,好歹过去看看。”
  
  景七纠结着这时候说不去,这年轻人会不会直接炸毛……冲动这东西,十分要不得。
  
  果然,赫连翊瞪眼:“还磨蹭!”
  
  景七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窝囊。
  拾掇好了自己,贺礼之类的有平安早打点好,也不用他多操心。景七想起了什么似的,吩咐道:“平安,替我跑趟巫童府上,问问他家主人赴宴不赴,去的话便邀他同去。”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赫连翊,又道,“跟他说太子殿下也在。”
  
  平安应声去了,心里虽然怨气不少,不过质子府那里,他早就跑熟了,连那帮凶神恶煞的南疆武士都看熟了他,脾气最暴躁的,那个叫阿伈莱的上回都勾肩搭背地请他喝了壶药酒——当然,知道里面泡得是五毒以后,回来吐了个底朝天。
  
  赫连翊脸色看不出喜怒,有意无意地说道:“你和这位……巫童走得倒是近?”
  
  景七微微侧了头,避开他打量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道:“不也是皇上的意思么,皇上还希望太子殿下能和巫童多多亲近呢。”
  
  赫连翊虽然觉得南疆巫童手段诡谲,成日里蒙着脸,妖里妖气不像好东西,却也不愿意凭空树敌,而这人似乎有赫连沛护着,这些年凭赫连钊百般针对,竟抓不出他的把柄。
  乌溪深居简出,极少和外人打交道,除了当堂戏弄简嗣宗,基本上不与人来往,老二赫连琪倒是总惦记着这人,谁知道踢到铁板一块,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赫连琪难得放下身段讨好什么人,颇有些锲而不舍的意思,可惜巫童家门槛太高。
  
  这么一个摸不着深浅的人,赫连翊自然不愿意他被赫连琪拉为助力,若是他恰好和景北渊私交不错,倒是就算不是助力,也不会是个阻力。赫连翊心里转了几个弯,脸上笑了笑:“什么父皇的意思?你这点心眼全用在正事上多好?正好,我也时常好奇这位巫童,只是大概人家不愿意理睬我等凡夫俗子,你若相熟,不妨引荐。”
  
  “熟什么,邻里而已,给面子就不错了。”景七虽然说得不在乎,心里却笃定了乌溪一准会出来。
  
  这几年间,虽然他见乌溪的次数不比赫连翊多,对这巫童的脾气,却也摸出几分规律来。比如这小孩平时是个不爱惹事的,但是谁要是惹上他,甭管天王老子皇亲国戚,也先出了气再说,是个睚眦必报的;反之呢,要是谁对他好,他反而觉得不自在,总有点怀疑别人对他好是心里有所图,小心得很,别人给了他好处,他要么不接着,要么必然马上托个别的事,把这人情还了。
  
  中原人讲究礼尚往来,可这往来之间,要有个度,比方说别人家给送来半篮子鸡蛋,自家就不好立刻回给人家一屉包子,否则那就是物物交换,撇清关系,表示不愿意和人家交往,有些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一定要记着这人情礼,要过一段日子,再不动声色地奉还回去,才算“往来”。
  
  乌溪只知道中原人讲究“礼尚往来”,却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那是失礼之极的。
  不过景七算是不多的明白他的,只知道这孩子不大会办事,大概和他那大巫师在山沟里待得时间太长,听说跟着大巫师修行,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见得,看来也不怎么懂人情世故。
  尤其他们那边人都比较豪放,想怎么就怎么,不满意直接张嘴就说,大概也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乌溪虽然直觉上不大愿意和景七来往,但是想起不管出于什么心态,那日提醒自己的话算是有几分真诚,总觉得欠了景七一分,推拒赫连琪倒是痛快,可是推拒起这位南宁王,就总有些不忍。
  那边时不常地送东西过来,也是好意,不好不接,基本上每次送了东西过来,乌溪就要全府搜刮一回,找些差不多的东西送回去。
  
  一开始平安也挺无语,觉得去质子府送点家常的小玩意儿,就好似赶集似的——抱只鸡走,必定要换几斤大米回来,后来知道他家做派,也见怪不怪了。
  
  正好头天景七进宫请安,见了宫里南疆送来的贡品新奇,赫连沛也大方,当即赏了他不少,回来他就捡了点小玩意儿做了顺水人情。
  这可把乌溪愁坏了,那东西说起来并没有多值钱,可路途遥远,京城里毕竟是见不着的,又是他家乡的东西,这里面寄托的东西,就不知能用什么价衡量。
  这该怎么回礼?
  
  平安第一回送东西没拿回点别的来,莫名地心里还有几分得意。
  
  景七估计自己相邀,又说太子也在,那边巫童估计巴不得借着机会“给面子”出来,全当换了上回的人情。
  他自打听说陆大学士过寿遍邀群臣开始,就知道赫连翊肯定会拽着他一起,于是开始琢磨怎么让赫连翊和这巫童见上一面——
  哪怕只是同来同往,给外人看见,心里也会生出几分心思来,管他是不是误会呢?反正赫连翊这人心有九窍,自然会顺水推船,乌溪估计连朝中有什么人都弄不清楚,到时候恐怕糊里糊涂地就上了太子的贼船。
  
  虽说对赫连翊已经没了前世那般心思……景七看着暗自打起小算盘的赫连翊,有些感慨,可毕竟大庆能否中兴,还要指望这个人啊。
  活了多久,他也究竟是大庆的人——有些事看得淡了,可有些事,是不得不往心里走一走的。
  
                  第十二章 铜皮铁骨
  景七在一头扎在王府四五年,虽说两耳一直听着窗外事,更没有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外边的人,对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传说中深受帝宠的小王爷还是不大熟悉的。
  
  他本来属于那种安分不大下来的人,轮回了七世,在人世的世间总共加起来不过四十余年,余下几百年,尽是在三生石畔枯坐,生生的把这性子给磨了出来,否则要是依着他第一世来,哪怕让人误会他狐仙俯身,也难在王府隐居似的过这么久。
  
  算来他这时已经满了十五岁,可以上朝听政,不算稚龄少儿了,少年失怙,偶尔说话言语什么的老成些,别人也不会太惊诧,所以被赫连翊一叫,就顺水推船地出来了。
  
  乌溪果然不负所望,抓紧一切机会还他人情,“两不相欠”好像是他几年来追求的唯一境界,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有人来报,说南疆巫童到访。
  赫连翊伸手在他肩膀上戳了戳,笑道:“你这面子,倒比我那挖空心思讨好人家的二皇兄大得多。”
  
  景七端着茶碗的手轻颤了一下,微微挑起眼看了赫连翊一眼,见他只是说笑,没有别的意思,才放下心来,暗暗自嘲自己也太风声鹤唳了些,随意地说道:“邻里邻居的,就一条狗天天打他家门口过,也该开门扔个包子了,总不至于太子殿下在的时候我去请,他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赫连翊横了他一眼,又屈指在他头上弹了一下,笑骂道:“胡说什么?”起来整整衣襟,“走,随我去见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巫童。”
  
  乌溪其实一出门就后悔了,可惜已经回复了平安,对于他来说,别管答应的是谁,只要答应的事情,那是死都要做到的,只得硬着头皮带着阿伈莱和另一个侍卫奴阿哈两个去王府。
  
  南宁王乃是大庆第一异姓王,先帝平乱时,和景七的祖父景瑞是过命的交情,后来景瑞为先帝而死,先帝感其忠义,亲自将景琏宇抚养长大,又封了王。景琏宇和赫连沛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一路不着调的货色,倒还算个知己,据说当年景琏宇迎娶的王妃,也曾是赫连沛的心上人。
  后来自知佳人心不在自己这里,还大度得亲自赐婚二人,也算一段手足情深的佳话。
  
  因此南宁王府乃是以亲王的规格建成的。在乌溪眼里,就是一个字——大。
  
  南北走向,两门大开,庭院极深,楼阁假山俱全,府墙高耸,前殿、后寝、后照房和东西配殿一应俱全的,要是没人领着,恐怕要在里面迷了路。
  
  巫童的质子府虽然离王府不远,也是紧挨着皇城的,却因为他身份品级尴尬,又加上归置得仓促,显得寒酸了很多。
  
  可是进了王府走了一阵子,乌溪才发现,这王府大是大,里面却非常安静,除了偶尔有几只没来得及飞走的鸟叫,和院子溪流的水响,几乎听不见人声,往来不过几个打扫庭院的粗使下人,见了他也不惊讶,都是停下手里的活计,给他行了礼,站立在一边,等他过去以后,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思。
  
  带他们进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厮,长了一双笑眼,瘦瘦小小的,却很机灵,一路上看乌溪悄悄打量王府,便开了话匣子,这里是做什么的,那里是做什么的,那棵树掉了好多叶子主子不让扫,那边的杂草长得虽凶,主子却说有意境不叫拔。
  
  活泼得很,又不吵人,乌溪盖在面纱下的脸随着他放松了些。
  
  他并没有等多久,茶刚端上来,就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走在前边的一个,弱冠年纪,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大气不凡,一见了他就先拱手:“巫童来我大庆已有好几年了,孤竟一次未曾拜访过,罪过罪过。”
  
  乌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站起来,心里知道,这个就是大庆的太子了,是未来的皇帝了。
  
  赫连翊他不是没见过,只是印象不深,好像这个年轻人很少在众人面前说话,也没什么排场,来往都不大引人注目,对人也很礼貌,反而不像大皇子赫连钊那样趾高气扬,好像自己已经是这江山未来的主人似的。
  
  他点点头,用南疆的礼节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本来也不熟,再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赫连翊一愣,心道这南疆巫童果然有些孤僻古怪,见了人打个招呼,连寒暄几句都不会,就那么冷冰冰的,木头一根似的站着。
  景七嘴角抽了抽,也没吱声,只是礼节性地对乌溪拱拱手,站在一边,听着赫连翊单方面的寒暄,和乌溪木然的偶尔回应,看赫连翊长袖善舞怎么对牛弹琴,幸灾乐祸得觉得天气晴好。
  
  一行三人出了门,上了马,一同往陆大学士那里走。
  
  赫连翊和乌溪并肩而行,景七略微在后边半个马身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缀着,不怎么言声。
  赫连翊有些摸不准这巫童到底是什么意思,陆大学士乃是当今文臣之首,虽然年纪大了已经上了折子要告老还乡,毕竟是桃李满天下的,在大庆朝中影响可想而知。
  今日他名为过寿,大家伙心里也清楚,这是要离京回老家养老、功成身退,算是送别了。朝中但凡有点脸面的都请到了。
  
  这时候巫童不去便罢,可他不但露面了,还同自己一路并肩而来,这叫赫连琪看见了,会怎么想?
  可……赫连翊偏头打量了一番旁边并辔而行的这个人,可他既然这么轻易地就被北渊叫出来,不应该有靠拢之意么?
  为何态度又这么敷衍?
  
  赫连翊惊异不定,摸不准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景七早将他神色小动作揣摩透了,一眼看穿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忍不住微微低下头,掩住脸上一点忍俊不禁。
  
  ——事实证明,太子殿下其实是想多了。
  
  虽说赫连沛给乌溪请了西席,可哪个正经的士大夫想做这种人的师傅?万一一个不小心再惹恼了他,岂不是要闹出当初简嗣宗那样有辱斯文的事?
  
  后来好容易编排了个年轻的翰林过去,一进巫童府,便被府上四处放养的毒物吓掉了半条命,战战兢兢地进了屋子,房梁上“啪嗒”一声掉下一条葱绿的一指粗的小蛇来,当即吓得两眼一翻,险些去见了先圣。
  
  便再没人敢上门了,赫连沛点谁谁告病,没法子,只能送了批书过去,叫那巫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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