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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随君心-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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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转身就走,身后没有人追来,他松了口气。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时不追来,并不代表孟家堡就此算了。
    君湛然名头正劲,要是能将他拿下,马上就会在江湖上传开,只可惜要对赌君湛然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今日之事,不能怪罪君湛然,难道还怪自己的儿子?
    自然不能怪自己的儿子,算来算去,那就只能怪一个人了。
    肖虎。
    孟家堡堡主和少主心里不快活了,总要有人来承受这份怒意,和什么人情义理都没有关系。
    这也许很没有道理。
    但这就是江湖,江湖往往是不讲道理的,也讲不清,只要你的手段够硬,你的话就是道理。
    所以肖虎连着三日被人围堵,一人独战孟家堡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他只是个无名小卒,对方却是江湖大派。
    也所以,当他身负重伤,被十几个高手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是忽然想起怀里的一件东西来,黑色玉瓶登时撒下漫天粉末——
    不管中毒之人是死是活,他奔向伏鸾山。
    “……我要……求见你家主……”话未说完,他便倒在山脚之下,手中黑色玉瓶被人接了去。
    之后便毫无知觉了。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几日,睁开眼环视周围,只觉好像有人在山上建楼,耳边全是敲打之声。
    这时候的他全然没有想过,他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这个地方,后来会被无数人传颂,更没有想到,最终它甚至演变为凌驾于皇城的所在。
    “这里是雾楼。”门前,一个人影端坐轮椅,笼罩在半明半暗之间。


所谓鬼手(三)
    椅上的人自然是君湛然,两人离的不远,肖虎一眼望去,却觉得那少年是在天边一样。
    “你醒了,醒了就自己走吧。”君湛然摆弄着手里的黑玉瓶,墨黑的玉色便如他的眸色,黑不见底。
    肖虎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冷意,就像被毒蛇盯上那般的冷。
    “多谢。”他抱拳道谢,想要下床,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怎么开口。
    君湛然为什么叫他三日之后来这里?他莫非料到孟家堡要对自己不利?那瓶毒物真的是给他疗伤用的,还是早就算准了他一人抵挡不了,有意给他?
    肖虎忍不住抬头。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年轻人,是个二十都不到的少年,当真能想到这许多?
    君湛然不知是否猜测到他的想法,只淡淡说道:“不必细想,你只要专心对付孟家堡就是了。”
    “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何至于此!”一提起这事肖虎就气愤不已。
    君湛然倒是很淡然的模样,“你若再受伤,可以来雾楼找我。”
    言下之意,他是算准了此事不会善了,孟家堡不会就此放过他。肖虎紧紧绷着脸,心里暗骂,孟家堡的人如此纠缠不清,这么算来他要欠下君湛然多少人情?
    等等,他为何要救他?
    心头疑惑更甚,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救我?还有你给我的玉瓶……”
    “那是给你疗伤用的药,将它当做毒物来用,还是药物来用,那是你的事,东西我已经给了你,玉瓶你也还给了我,你已不欠我什么。”君湛然说话的速度不快,总是徐徐的,带着些事不关己的意味。
    “当然,你用它杀了人,别人要来找你麻烦,那也是你的事。”扬起嘴角,这一次,他真的在笑。
    那笑容没有一点少年该有的阳光暖意,倒是有不少诡谲的暗色,仿佛是在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肖虎倏然明白,“你是有意给了我毒物,让我替你解决孟家堡的人!”
    他是借他的手杀人,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少年,竟有如此城府,竟能如此算计?!肖虎还有些不相信。
    轮椅上的少年微扬嘴角,笑意未及眼底,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俨然已是答案。
    “你……”肖虎不敢置信,“为什么选我?那孟家堡莫非与你有仇?”
    “我与他们无仇。至于为何是你——”这回君湛然终于答了,“为了让后面的老人行路方便,你才叫住孟家少主,是不是?”
    当时走在路上,肖虎是因为瞧见后面的老者心急赶路的模样,却被前面的人挡住去路,又不敢言语,这才开口要前面的人让路。
    他是如何知道?肖虎心里的疑问更多,当时君湛然理当不在那里才对。
    “你既然如此乐于相助他人,我想你也该乐意帮我才对。”收起黑玉瓶,轮椅行至门外,“作为交换,你若受伤,可以来雾楼修养。”
    简而言之,他已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看着人影远去,肖虎怔在原地,自己是何时被人利用的,自己竟然半点不知。
    鬼手无双君湛然,果然不负他的名声,肖虎有些不甘,但思来想去,此事已经说不清了,更何况而今他杀了更多孟家堡的人,孟家堡绝不可能就此放过他。
    他已经没有退路。
    身上感觉很轻松,伤口都已经被妥善处理,门前不知何时有人放着一个食盒,里面是香气诱人的菜肴,咽了咽口水,他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边吃边想,肖虎怎么都不相信君湛然与孟家堡无仇无怨,只是因为他看不顺眼才想解决他们。但其中到底藏着什么原因,他却实在是想不出来。
    离开雾楼,肖虎又开始了他与孟家堡的大战,谁会相信这场莫名其妙开始的争斗,起因竟然只是为了让道。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已不重要了,而今这件事已经成为江湖上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可笑的是,有不少江湖后起之秀,因为此事而来挑战肖虎。
    他本来也是无名小卒,与孟家堡之战令他短短数月之内竟已成了江湖名人,看热闹的有之,等结果的有之,自然也有人慕名而来,想要与他结识。
    这期间,肖虎曾被所谓的正道人士暗算,也曾与江湖绿林一见如故,数月之间受伤不下数十次,只要有机会,他就去雾楼。
    渐渐的,人们谈到这个肖虎,便会说他是从雾楼来的,自那座伏鸾山上而来。
    “你是有意而为。”
    这一次,肖虎又来到伏鸾山,这一回,君湛然扔给他一个白玉瓶,随即这么说道。
    肖虎不会否认,但让他奇怪的是,君湛然似乎并不恼怒。
    听肖虎说到这里,南宫苍敖哈哈大笑,“你也不算太笨,有意让江湖人看见你出入雾楼,这么一来,湛然即便是想利用你,自己却也难逃干系。”
    肖虎苦笑,“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暗自得意了许久,没想到……”
    “没想到,这其实正合了湛然的心意。”
    雨下的愈发大了,船舱里就能感觉到水面的起伏,不断上下颠簸,南宫苍敖就靠在门廊边,脚下稳如磐石,“雾楼初立,正是用人之时,早在他给你那个黑玉瓶的时候,便已将你当做雾楼的人。”
    世上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君湛然吗,南宫苍敖说完,肖虎便只有点头的份。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君湛然的本意,究竟是利用肖虎对付孟家堡,还是用孟家堡测试肖虎的实力,没有人知道,至少肖虎一点都看不透他的想法。
    这真的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吗?这是肖虎心头始终不去的疑问。
    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君湛然便没有再说别的,如平日一样,命人为他包扎疗伤,随后便会给他一些毒物。
    江湖上其实有很多人忌讳用毒,觉得那是下三滥的手法,但不知为何,君湛然使毒却无人敢多半句废话。
    也许是因为他本事了得,故而无人敢说,也可能,敢多话的人都已经死了。又或许,真正的原因是他所使的毒与江湖一般下毒手法截然不同。
    他并不使阴招,也不会悄悄在人的茶饭里下毒,鬼手无双使用毒物之时,他往往就在他人面前,谁也不曾看到他动手,悄无声息之间便已中毒倒下。
    但肖虎并不是君湛然,他没有那般高明的手法,时常被人指着鼻子骂,那时候,肖虎总是不加反驳。
    有与他交好的问他,为何不使用别的法子脱身,非要用毒,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又一次,君湛然也问出同样的问题,“你连杀孟家堡多人,已经是他们的生死大敌,危机关头,你使用我给你的毒物,被人骂作下三滥的手段,你不恨?”
    为他的这个“恨”字,肖虎一愣,“生死关头,哪里还管的了用什么手段?”
    “生死关头,就不用介意手段?”君湛然又问。
    “命都要没了,谁还管得了别人怎么看,管他奶奶的是毒是刀,是枪是剑,能救命就好。”肖虎拍了拍胸口,“我还不想死!”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君湛然看了他好一会儿。
    这是对他的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南宫苍敖打断他的叙述,想象着那时候的君湛然,“不论用何种手段,能保命就好,你的一番话正符合他的心意。”
    人,首先要活下去,才能有机会选择用什么手段。
    算算时日,那时候的他,岂非正值宫变之后,如何自保,用何种手段才能自保,正是君湛然一直在考虑的。
    从肖虎的话里他仿佛看见了当时的君湛然,孤立无援,费尽心机,抓取所有眼前可用之物,利用可用之人,当时的他,哪有什么心力去考虑用什么手段。
    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南宫苍敖的唇边已经没有笑意,尽管遮日刀不在手边,肖虎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刀气。
    锋利,慑人,令人畏惧。
    “鹰帅!我们可是在船上!”肖虎连忙开口提醒,他可不想因为南宫苍敖一个心情不好,便把船弄沉了。
    锐气收敛,只在一瞬之间,南宫苍敖已恢复常态,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又为何不对他人解释?”
    “解释我为什么不介意用毒?”肖虎一摊手,“明白的自然就明白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自命清高的那些,会听得进我的解释?”
    为了自保,他总是危急之时随意撤出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因为有时候自己都难免中毒,随后便只能到雾楼解毒,奇异的是,这些毒物并非立刻致命,而总是叫人尝遍苦楚,随后才会死去。
    就在这个痛苦的过程中,他有时间去到雾楼,求君湛然为他解毒。
    那时候他总是会想,也许君湛然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利用他去试毒,顺便试验解毒之法。
    如今想想,这倒真是像楼主的做法。
    在肖虎与孟家堡日益升级的争斗中,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如今回想起来那段往事竟然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时候我每次来雾楼便是求楼主为我解毒,他有时在摆弄丹青,有时在翻阅毒经,对我来说,那时候旁人眼里的鬼手无双,和我眼里的不太一样,要不然,所谓的鬼手便是专把人从鬼门关里拖回来的手吧。”世上有这般殊荣的人并不多,肖虎说起来有些骄傲的意味。
    “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全看这一手之力。”他继续说道。
    肖虎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开始佩服君湛然。
    小小年纪,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也就罢了,还擅毒通医,更能画得一手好画,淡淡几笔丹青描绘,便叫他看傻了眼。
    彼时,其实君湛然还在习毒医术,丹青之法更是不如眼下,但在当时的肖虎看来,已是惊为天人。
    叙说当年,肖虎慢慢道来有条不紊,究竟怎么入的雾楼,其实很难确定一个时间,总之当他发现之时,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听命于这个少年。
    说到感慨处,他遥望窗外,待再看回来时,却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眸,南宫苍敖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说不明是犀利还是深沉。
    肖虎有些忐忑,一头雾水。
    “你跟随湛然不少年了吧。”南宫苍敖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肖虎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么多年,你看过他的失落,也见过他的欢喜,无论此前发生过什么,他是何种心情,你都在他身边,是你服侍他的日常起居——”南宫苍敖说的很慢,但是每个字都让肖虎胆战心惊。
    他只能点了点头。
    南宫苍敖面容微沉,忽然不说话了,眉头却皱的很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肖虎心里有些发毛,不禁猜测,鹰帅莫非是……
    “这么空闲,在此地聊天?最好不是在背后议论别人才好。”门后传来一人的说话声。
    肖虎松了口气,如蒙大赦。
    “楼主,没事我先下去了。”说完即刻退下。
    “看来肖虎是老了,铁梅不在,无人聊天,便开始多话了。”一侧房门打开,一人望着肖虎退后的背影淡淡说道。
    暗红长衣,黑发披散,君湛然衣带半松着,站在门前,远远望去,若是与他不相熟的人,只看侧影,兴许会喊出南宫苍敖四个字来。
    相处时间长的两个人,无可避免的总是会沾上一些对方的特质,对君湛然而言,这种改变尤其明显。


所谓鬼手(四)
    他似乎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在他身边的人都看的出来,他脸上的神情已不若以前那么紧绷。
    曾经空无一物的眼底,如今南宫苍敖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你听见了?肖虎正在说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双臂环抱,将门前的人环绕,他俯首在他颈边状若自语,“怎么不叫我早些遇到湛然呢?若是如此,哪里还轮得到肖虎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这听起来像是抱怨,君湛然挑眉,“那时的你应该正是让人大感头痛的时候吧。”
    分明是嘲弄的模样,南宫苍敖却瞧见了他唇边的笑意,总是抿紧的唇往上微扬,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谁还记得那时候在做什么。”南宫苍敖轻嗤,目光不曾眼前的双唇,“为何选择肖虎?你信任他,才令他贴身伺候,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那时候的我,谁也不信。”君湛然透过窗棂,望见江面波涛起伏。
    雨水拍打,从船顶留下,哗哗作响,风雨透过缝隙吹起衣摆,寒雨微凉,南宫苍敖为他掩起衣襟,也将颈侧的微红印记一起掩上。
    君湛然注视南宫苍敖的眼神里便多了些揶揄,被注视的男人不以为意,耸了耸肩,“我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你此刻的模样。”
    “是何模样?”君湛然似乎不解,又像是知道他的意思。
    这种神情难以言喻,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心弦,南宫苍敖没有回答,却将方才掩起的衣襟重新掀开,在微微的红印上重重吻下。
    “让我心动的模样。”在耳畔低语,他的嗓音低沉,仿佛也染上了雨水的潮湿。
    君湛然呼吸一顿,没有再说话,安静下来,周遭便全是雨水敲打之声,倚靠在南宫苍敖身侧,能闻到春日雨水的清冽气息,夹杂着一些酒气。
    “梨花酿快喝完了,该差人去伏鸾山取一下。”就这么抱着君湛然靠在门框上,两人都没有进屋。
    抬眼处,微启的窗棂之外,雨水如帘,江面上的一片水汽,雾色蒙蒙,犹如雾楼之上看到的景色。
    随着船身摇晃,有一种独特的平静。
    自君湛然于登基之日撒手离开皇城,距今已有月余,两人只带亲信,一路游船渡江,顺水而下,避开他人耳目,平日喝酒作画,日子过的十分清闲,心境与以前相比,简直可说是天壤之别。
    夏国的事都交予了纪南天,枉煌德机关算尽,却万万不会想到最终登上皇位的竟会是这个与皇族没有丝毫血缘的外人。
    “你不重建你的鹰啸盟?”君湛然双目微阖着。
    “为何要重建,鹰啸盟还在,有我的地方就是鹰啸盟。”南宫苍敖回答,手指有意无意的从君湛然松散的发间穿过。
    “你的意思是说,如今的雾楼已不是雾楼,该叫做鹰啸盟?”怀中之人抬起头,看不出是否不悦。
    南宫苍敖已入住雾楼,雾楼有他,按他的说法,岂非就该叫做鹰啸盟。
    “叫什么有那么重要?重建一栋楼不难,但我若不时常留在那里,便根本称不上是鹰啸盟。”他对重建丝毫没有兴趣。
    “狂妄。”君湛然睁开眼。
    目光相对,南宫苍敖笑着承认,“是狂妄又如何,纵然我再狂妄,又哪里能与随手弃了天下的人相比。”
    这话里说的是谁已无需点明。
    君湛然不以为意,“不是我所要之物,丢了又有什么可惜。”
    是了,从未觉得可惜。
    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不是皇位。
    南宫苍敖至今都记得当日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那些个错愕,惊讶,不敢置信,至今想来犹叫人觉得好笑。
    再看眼前,被人称作湛王的男人面色平和,十分坦然,曾经偶尔能窥见的几分鬼魅之气,被鲜活的表情取代。
    “可惜呢,湛然发怒之时那一脸森然叫人胆寒的模样,似乎许久不见了。”言下似乎还有些遗憾。
    “哦?你很想念?”平和的面容有了改变,眉眼上扬,君湛然的眸底多了几分幽暗。
    幽如夜色,暗若深井,与之相对,旁人也许会忌惮,有人却偏偏与之相反,南宫苍敖深深注视,目不转睛,“无论何种面貌都好,一点都不想错过。”
    沙场征战,几无放松之时,这样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说,南宫苍敖不是隐藏心意不敢言说的人,君湛然觉得奇怪,“如今想来,与煌德对战的那段时日,你倒是安分的很呐。”
    “只是忍耐着罢了,怕过多的情感成了累赘,怕拖累你,让你分心,影响你的判断。”说出实情,他贴近君湛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梨花酿的味道,在你身上尤其好闻,真是奇怪。”
    他在他耳畔低声嘀咕,仿佛全然不知君湛然正为方才的那这番话而怔愣,心房犹如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填满,快要承受不住而满溢出来。
    君湛然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其来的拥抱紧的叫人窒息,他扬唇,轻轻拍扶身畔之人的背脊,“都已经过去了。”
    雨水渐收,瓢泼慢慢转小,船舱的廊道里能听见雨声,也能听清楚对方的心跳,紧贴的体温,在微冷的潮湿空气里如此明显。
    直到君湛然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吐了口气,“一样喝的是梨花酿,哪有什么不同。”
    对他而言就是不同。不与君湛然争辩,南宫苍敖转念想起先前肖虎的话来。
    “后来你将孟家堡如何了?我记得当初孟家堡声名显赫,与官府的关系还十分不错,你要除掉孟家父子,为的想必就是这一层了。”
    “到底是鹰帅,观察入微。”君湛然已经不会对南宫苍敖的敏锐觉得意外。
    “孟家堡与官府交好,暗中进贡了不少流落江湖的珍物,官府则对他们在外的生意给予方便,这也是孟家堡取得如此地位的原因,不过此事很少有人知道。”南宫苍敖曾被人称为名捕,侃侃而谈,说起当年,对其中关系了如指掌。
    “孟家堡一倒,再无人搜罗民间宝物呈送朝廷,习惯了的油水,一下没了,你说谁会为此高兴。”那便是计划之初,君湛然便是从这时候开始与朝廷有所接触。
    “谁都不高兴,想要高兴,当然只有另外找一个能为他们做事的江湖势力。”南宫苍敖打开窗,细雨微拂,吹进一阵春意,江面上已经平稳下来。
    “没有人知道我的真正身份,那些官员都只看得见眼前的古玩字画,良驹美女,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说起那时候,君湛然露出嘲弄之色。
    “当年你还年少,便已考虑的如此周全,实在难得。”南宫苍敖大声赞了一句。
    接着说道:“朝中大臣多附庸风雅之辈,你又有一手丹青妙绝,待煌德发现你便是宫乱未死的煌湛,为时已晚,你已是备受推崇的‘鬼手无双’,当时煌德的心情可想而知。”
    提起以往,南宫苍敖有意看了看君湛然的表情。
    “可惜,他也只能将错就错,放在眼前看管总比放任我来的放心,只要能暗中将我解决,一切便能太平。”发现他的注视,君湛然无奈的上前。
    “你在看什么?在你眼中我有那么弱?”他走到窗前,恼怒的微微眯着眼,窗外照射进来一股光亮,就落在他的颈边。
    光亮沿着锁骨一直往下,照出一大片平滑的肌理,锁骨上的凹陷,肌肉隆起的胸膛,起伏有致。
    一语不发,南宫苍敖慢慢扯开绛红衣襟,亲吻突然落下。
    火热的唇舌比起身外的微寒江风,犹若炭火,江水声仿佛渐渐远去,只剩下唇间的热度。


所谓鬼手(五)
    熟悉的手指滑向南宫苍敖的背脊,力道很紧,自丢弃皇位之后,君湛然再无牵挂,仿佛脱了自囚的桎梏,行事也愈发不羁起来。
    在双方气息渐急的之时,他拉开南宫苍敖的衣,以牙还牙的在他肩背上狠狠咬下,毫不留情。
    听见闷哼声,露出满意的微笑,“你再有意惹我,莫怪我让你在手下面前抬不起头来,丢尽颜面……”
    “你打算怎么做?如何才能让我丢尽颜面,我实在好奇的很。”南宫苍敖一扯嘴角,万分兴味。
    告别过去的君湛然还是他所认识的君湛然,但又不完全是,有一些曾经被压抑的东西渐渐展露,面前的人时常令他惊喜,同时也期待不已。
    君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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