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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蚁新酿,红泥正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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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说过什么,担当身前事,不计身后评么?”华宇斐冲她笑了笑:“抗旨的罪名可轻可重,到时候朝上闹起来,就不一定是朕能够按得下的了。若是判你一个斩立决,你的夫郎岂不是要哭死,恐怕你做鬼都不会放过朕……”
  华羽衡还在疑惑她什么时候说过那两句话,就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半梦半醒的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又更紧地贴过来,嘴里还嘟哝了一句什么,不由好笑地伸手抱住他,一边瞪向华宇斐:“什么死不死的,你是金口玉言,这话可别放在嘴里乱说……我还想和他白头到老……”
  容温云睁开眼的时候冲她弯起眼笑了笑,很是满足于这个暖洋洋的午觉,转眼才看到斜靠在另一边的人,却立刻僵直了身子,若不是被华羽衡抱着,恐怕就要跳下塌来行礼了。
  华宇斐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悠悠道了一句:“这是在羽衡家中,就不必计较那么多虚礼了,都坐着吧。”
  “听说妹夫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容温云有些拘谨地坐直了身体,端坐着点头回话:“是,谢皇上关心。”
  “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是你帮朕劝好了这丫头,朕还欠你一个人情,”华宇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太在意礼节:“朕是微服出宫,你就随她唤我一声姐姐罢了。”
  男人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边的妻主,略微磕碰地喊了一声。华宇斐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终于笑起来:“看起来气色不错,前些日子河西道已经报上了疫情,这段时间你们也要多注意些。”
  “严重吗?”
  “十次闹灾荒总会有这么三四次会有疫情,”谈起国事,气氛便一时凝重起来,华宇斐有些不愿谈:“也不见得特别严重,太医院已经派下人去察看了。”
  华羽衡皱了皱眉,洪涝干旱、暴雪虫兽,都是百姓的一场灾祸,她到这世间十多年,倒是已经经历过三四次,灾后总是缺衣少食,药材更是难求,身体差些的便会染病。一旦引发了大规模的疫情,恐怕十室九空,甚至一般的小富之家都难逃一劫,往往染病的地区数十里地了无人烟。
  “皇姐,要尽快将严重的地方圈起来,严令不许人出入,以免病情扩散,”华羽衡清晰地建议:“病死之人的尸身并身前使用的器具,都要焚烧。然后派两个身体强健的太医去,尽量对症下药……”
  她面色凝重,连带着华宇斐也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现在看起来,当时叫你来户部倒真是没有屈才。不过……严令不许出入自是理所当然,只是要将病死之人的尸身焚烧是何道理,这恐怕有些困难。”
  华羽衡没有法子给她解释什么是病菌存活的时间,什么是接触传染,只能笼统地概括了几句,华宇斐知道她在医道上颇有研究,连太医院的几个老太医都夸赞,也无心过问细节,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朝里派谁去才能说服百姓配合。
  “不如……我去吧……”

  第 53 章 瘟疫

  第五十三章 瘟疫
  “啊?”
  与皇帝的惊呼出声不一样,容温云只是诧异地抬起眼睛来看着她,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质疑。
  华羽衡却伸手将他的手指握在掌心,指腹缓缓地摩蹭着他掌心的薄茧,转向皇帝笑了笑:“让我去吧,以后我就算想替你做点事,恐怕也没机会了。”
  “胡说什么!我……”
  华羽衡弯了弯眉眼,点点头,却打断了她的话:“我是说真的,北戎那边你迟早要松口,就算你一直不松口,我也不想天天对上那父子两人……就趁这个机会一次解决吧。”
  “怎么解决?”
  华宇斐问得迟疑,她隐隐约约猜到了华羽衡的意思,所谓的“一次解决”,绝不会是劝退穆清飞这么简单。
  “让我这个皇上跟前的红人沁王爷‘死’在疫区,既不伤你的名声,又能让我离开京城如愿以偿,不是很好么?”
  身边的男人神色一紧,便被华羽衡轻轻抱住了,温暖的手心覆在他手上:“到时候我们就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个宅子,随便做点生意,好不好?”
  “就知道你整天想着抽身,”华宇斐白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你真是……唉,你以为平民百姓就这么好做啊?”
  “当然不好做,不过有你做皇帝,至少也不会太难吧,”华羽衡朝她笑了笑,半是调侃,半是认真:“乱离人不如太平犬,要辛苦皇姐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造一个太平盛世了。”
  “罢了,你这性子,朕也知道留你不住,”华宇斐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看向她的时候已有了决断:“不再从长计议了?你就不怕真的染上病?”
  “不会的,我去的话,至少也有八九成把握……”华羽衡清晰地回话,眼神却落回了身边人身上,像是在柔声保证。
  容温云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任由她握住手。只是送走了华宇斐后,略略向她身边靠了一些,伸手圈在她腰上。
  华羽衡有些好笑地拍着他的肩背,对着这个偶尔会有一些类似撒娇举动的男人,她还真是忍不住想要把他当孩子一样宠溺:“你不想我去?”
  男人埋在她肩上的头摇了摇,却不肯抬起来,华羽衡伸手抱住他,沉默了一会儿:“要是你实在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我明天就去跟皇姐说,你别急……好不好?”
  “不是……”男人还是摇头,只是这一次,动作有些迟疑,停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华羽衡摸了摸他的头发,低下头去亲他,十分肯定地点头,在她上医学院的第二年,就遇到了非典的爆发,因此不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经验,她都是有一些的。而灾荒引起的疫情一般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由于药材的严重短缺才会显得那么厉害。
  她去疫区,能不能控制灾情、降低死亡人数且不论,最不济,全身而退的把握是有九成九的。但如果剩下的那一分会让容温云觉得不安和难以忍受,她也并非一定要选这条路。
  “我跟你去,好么……?”
  男人微微仰着脸看她,显出叫她难以拒绝的表情。华羽衡狠下心摇头:“不好,你身体底子不好,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担心的话,我就不去了,嗯?”
  “那我等你回来……”
  容温云不再看她,呢喃了一句埋进她怀里。华羽衡欣慰地抱起他往屋里去,怀里的人稍一挣扎,对上她凝视的眼眸,便收敛了全部动作,顺从地启了唇任由她吻进来,面上也迅速染了酡红。
  翌日早朝结束,沁王爷自请前往河西坐镇,暂领河西道所有事务的消息很快在京中传开来。城中和近郊的许多富商巨贾都感动于沁王心系黎民,不计安危的举动,由“醉客乡”牵头,在短短两日内,捐出了河西近一年的租税。
  “以苍生黎民为重”的理由搬出来,皇帝虽然默许了将穆清飞赐婚华羽衡,但却表示要将婚事延后到沁王爷功成归来。
  “她们中原人说‘夜长梦多’,国师……那皇帝说的分明就是拖延之词。”
  说话的女子紧紧皱着眉,正是这次作为方诺副使的贺兰确,方诺也不信华羽衡会就这样轻易妥协,但穆清飞不想逼得她抗旨,更希望她能够真正接受他。因此,他也只能传信回国,在这个行馆多待上一个月。
  华羽衡的举动却是叫人颇为不解,先是在太医院搜罗了许多药材,又到宫中绣坊讨了几个能手,用了两天时间赶制出许多面罩。
  连太医院派去协助她的年轻太医也很是疑惑,好不容易等她对站在门口相送的夫郎依依惜别完,还未上车就急着探她的口风。
  “京城传言王爷对正君宠爱有加,今日一见,果真是鹣鲽情深,叫人羡慕啊。”应仲尧曾被召到王府为容温云看过脉,也就表现得熟络一些:“下官观王君面色,较年前要好上许多……显是调理得当,王爷真是回春妙手……”
  她说得虽然是恭维华羽衡医术的话,却正巧撞对了地方,华羽衡最担心的莫过于容温云的身体,听她这样说,面上也露出一点笑意来:“应大人过奖了,”
  两人寒暄一阵,华羽衡知道应仲尧满心不情愿,却迫于无权无势,在太医院中不得重视,才会被派到河西去。想到这次之后便能带着夫郎孩子四下自在,心情大好之下也就顺口安慰了她几句,说了面罩的功效来安她的心。
  “只是加了几层纱和一点药粉就能防止染病?”
  华羽衡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也不愿多费唇舌解释其中的道理,只含糊地答应了几句,就开始看起河西道的各类呈报。太医只需要负责疫病一块,她却是要统筹赈灾粮款药材的各个方面的。
  自从华羽衡临时接手河西道的所有事务,赈灾的事便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这一来,朝上日日被皇帝斥责的官员松了口气。河西道的百姓更是交口称赞,大呼青天,对她要求的将病死之人的尸身焚烧等事,也不再有太强的抵触。
  这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的手段不错,另一方面,也是她的身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皇帝最亲的妹妹,又是年富力强正当年,谁也不愿意得罪她,克扣灾款、拖拖拉拉的事情,也极少出现。
  然而疫情得到控制,灾民大部分都安顿下来,春种也都由朝廷发下后,却忽然传回她也染上疫病,一病不起的消息。
  原本还准备着等主人回来办喜事的王府立刻陷入了混乱,贤王妻夫二人游历在外,只留了容温云一人独撑大局,没有两日便支持不住地倒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昏倒?”
  年纪不轻的太医暗自抹了一把汗,一边暗暗疑惑宫里贵君病了都不曾见皇帝这么担心过,怎么沁王君一昏倒,却把皇帝都引来了,一边跪下行礼回禀:“回皇上,王君是有喜了,只是这几日可能、可能是忧思过度……才会……”
  说起来榻上躺着的男人除了有点劳累外,其他倒真的没什么不对劲,只是这些天华羽衡病重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她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容温云是“忧思过度”了。
  华宇斐不由松了口气,尾角上挑的凤眼闭了一会儿,复又睁开:“你下去开个保胎的方子,熬了药送过来,这几天就留在王府伺候吧。”
  太医唯唯诺诺地应了退出去,偷眼看了看皇帝一脸凝重的神色,不解地暗自摇头,听得帷帐里有轻微的悉索声,知道床上的人醒了,也就躬身退出去开方子了。
  华宇斐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等在外面的侍从却匆匆忙忙地进来,见她面有不豫,不禁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皇上,北戎殿下在外求见。”
  “朕没心情见他,让他回去。”
  “可是他……皇上恕罪,他说一定要见到皇上,否则不会回去。”
  “放肆!他当朕这凤华王朝是他的北戎么!”
  “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华宇斐额角轻跳,想起昨日收到的快马回报,更是一肚子无名火,见听雨扶着容温云从内室出来,才勉强笑了笑:“妹夫怎么起来了,还是应当好好歇着……”
  “劳皇上挂心……”
  “免礼……快起来,”华宇斐阻止他拜下,一边吩咐一旁的听雨:“扶你家王君坐下,他有了孩子,以后你要多注意些。”
  “呃……皇上……”
  “皇上,北戎穆清飞求见凤朝皇帝陛下——”
  听雨好奇地向窗外看了一眼,才发现屋外影影幢幢地站了不少人,有些是皇帝带来的侍从,有些是府里的侍卫下人,而一身素白骑装的男子直直地跪了下来,正是方才高声喊叫的穆清飞。
  “皇上……”
  “让他进来!”华宇斐怒喝了一声,有些压不住烦躁的感觉,在意识到容温云和听雨都怔怔地看着她后,才不得不冷静下来:“宣——”
  门外的侍卫松开了穆清飞,他也不再计较,匆匆忙忙地进来行了个礼,便开口恳求:“穆清飞参加皇上……皇上,沁王爷身入灾区,以至染上疫病,请皇上开恩,接王爷回京救治。”
  “六殿下何出此言?”华宇斐一怔,便恢复了笑容:“在疫情能够控制前,封锁河西道,许入不许出是朝廷的严令,若是朕朝令夕改,岂不是贻笑天下?此事休要再提。”
  “那就请皇上下旨,准许清飞与太医一同前往河西道。沁王既是清飞未来的妻主,清飞前往陪同总在国法情理之中了吧?”

  第 54 章 恶梦

  第五十四章 恶梦
  “六殿下这是何苦?你与羽衡亲事尚未议定,羽衡身染沉疴,朕甚是过意不去,定会为殿下另寻觅得如意妻主,”华宇斐耐心道:“殿下是我凤朝上下的贵客,去河西的事,就莫要再提起了。”
  “皇上,清飞虽然不曾受过中原礼乐教化,一夫不二嫁的道理,却还是知道的,皇上既已允婚,穆清飞就是沁王的夫郎,”穆清飞抬眼看着几人,眼眶红红的,显而易见是哭过了,在华宇斐面前屈膝跪了下来:“请皇上开恩,让清飞去河西侍奉妻主……”
  华宇斐下意识地往容温云的方向看去,随即却又移开眼神,不肯与他对上。略略迟疑了片刻:“不可,若是殿下在我朝染上疫病,朕岂不是愧对北戎国主的一番好意?”
  “清飞是自愿前往的,如果皇上不放心,我可以在临行前,立下生死书,此后生死荣华,都不会影响凤朝与北戎的邦交。”
  “可是……”
  “姐夫,听说那个紫蓿又来……啊!皇上您怎么在这……”
  匆忙冲进来的华羽慎打破了一瞬的沉默,华宇斐瞧了他一眼,示意他免礼起来:“慎儿怎么过来了?”
  “我刚才听管家说姐夫晕倒了,紫、呃,穆殿下还带人闯了进来,这才过来看看,”华羽慎提着衣摆凑到容温云身边,面上的姿态自有一番防御意味:“姐夫,你怎么样?太医瞧过了吗?”
  他在椅子边略微蹲着身子,露出满心担忧,容温云有些尴尬又有些欣喜,讷讷地对他说了太医的诊断。
  “啊!太好了,二姐肯定会开心死的……”
  “慎儿!”
  “少爷!”
  华宇斐喝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听雨更是连忙扯住他,他这次意识到不对,转到容温云身边仰起脸来安慰他。
  容温云勉强笑了笑,一手轻轻按在腹上,一边看向还站在一边的穆清飞:“殿下,疫区的情况大家都是一知半解,殿下这样乱了阵脚地过去,非但于事无补,恐怕还有染病的风险,还是请殿下在行馆静候消息吧……”
  “我不怕,如果能治得好,染上了又有何惧,如果……如果真的是不治之症,清飞也就认了……”
  他停顿了片刻,定定地看向容温云:“沁王待你情深意重,如今她染病不起,你却……罢了,王君要怎么做是王君的事,可是清飞主意已定,还请王君成全。何况,清飞此次带来了两株雪莲,算得上十年难得一遇的圣品良药,对沁王的病势或有功效……”
  容温云还要再劝他,华宇斐却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都不必再说:“殿下既然这样说,朕便准了你。你自去太医院寻孙医正启程吧。”
  穆清飞匆匆向她行了告退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容温云有些木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也不必担心,羽衡自会好好处理的,如今你又有了孩子,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了,”华宇斐从椅上起身,在窗前踱了几步,回头安慰他:“羽衡传信回来,一切还照原计划,等她从那边脱开身就会回来接你和唯儿。”
  “刚刚差点说漏嘴,”华羽慎吐了吐舌,有些抱歉地笑道:“不过幸好那个殿下也没有发现不对劲,不然二姐肯定要怪我的……”
  容温云勉强回了他一笑,有些掩不住的担忧,向华宇斐福了福身,迟疑着道:“皇上,我……”
  “你刚才还累得晕倒,实在应该好好歇息,”华宇斐截断了他的话,示意听雨扶他:“再怎么样,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子想想……好了,朕还有事,慎儿,你二姐不在家,你要照顾好你姐夫……”
  华宇斐自然很快回宫了,不知道她何时发下的旨意,穆清飞翌日便随着孙太医一行出发了,容温云听华羽衡说起过方诺与他的关系,不由有些疑惑方诺怎么肯放他去情况尚不稳定的河西。谁知入夜后,听雨竟进来回报说方诺当晚也连夜启程,离开了北戎在京城的行馆。
  他怀胎尚不稳,虽然极为嗜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晚上总是翻来覆去地,好一会儿才能迷迷糊糊地睡去。
  听雨在帐外听得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直不停,好不容易见他睡稳了,才敢轻手轻脚地上前,打算替他熄了灯烛。
  暖黄的光映出帐子里的人影。盖了厚厚的锦被,却还是能瞧出他畏寒的样子,以微微蜷缩的姿势侧身躺着,空出了一大半的位置,似乎对枕边人的缺席极为不满,时而不安地轻轻挣动,却没有醒过来。
  听雨持灯的手一顿,有些不忍心地将灯台放回了原处,外间一声轻微的响动,已经立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出什么事了?”
  听雨看了一眼凭空出现的人,摇了摇头轻轻指了指帐内,往外间走了一些:“没事,王君睡得不安稳,就不熄灯了,我在这里守一会儿再去睡。”
  华风默然点头,想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有令要我进宫一趟,赵林带人守在外面,有事的话可以喊她进来。”
  她转身要走,余光瞥到听雨缩着手脚的模样,还是停了下来,轻声嘱咐道:“上半夜你守着,到下半夜把安宁叫起来帮你。”
  华羽衡这次去河西,却把几乎从未离开过她身边的华风留了下来,一方面是不想让她去疫区,另一方面自然是放心不下容温云。因此她便成了容温云的侍卫,日常也会在他身边跟进跟出,府中的事,她的话可以顶半个主子的意思。
  听雨点头应了一声,面上止不住热起来,幸而屋里光线昏暗,华风又急着离去,也并无注意到。
  “啊呜……阿爹……娘娘……”
  男人从不知名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一屁股跌坐在床上的孩子,不由有些惊喜,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进怀里,低声哄着:“宝宝……你刚刚说什么?”
  “阿爹……呜阿爹……”
  不知孩子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竟然真的又再重复了一遍,在他怀里舞动着白白胖胖的手脚,喃喃不清地喊了两句:“娘……娘娘……”
  接连着叫了好几声,容温云却一直在发怔,小小的孩子大约是觉得被冷落了,不甘心地闹起来,呜呜咽咽地瘪嘴哭着。
  容温云不自觉地抱紧了他,低头亲着儿子柔软的发:“宝宝乖,爹爹在这里……你娘很快就回来了……乖哦……”
  他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孩子却越发闹得厉害,甚至大力地扭动挣扎起来,听雨在旁见状,怕孩子伤到他,忙上前接过孩子,一边扶他坐下来:“王君,你要小心身子。”
  屋外正对着的荷花池已经冒出了几片绿叶,虽然还没到开花的时节,却也有一些初夏的清凉意味了。
  他的身子正是乏力的时候,听到听雨这样说,也就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并无变化的平坦腹部,微微笑起来。
  虽然不清楚华羽衡那边的状况,却可以想象得到她回来若是知道他……恐怕是又要高兴又要担忧的。
  孩子的注意力很快被安宁手中拿着的糖果吸引住,咿咿呀呀地在听雨手上动着,容温云笑了笑,心头却忽然一跳,让他一时脱力地坐倒下去。
  幸好身后就是柔软的床榻,他靠着轻喘了片刻才缓过来,不远处听雨和安宁都注意着唯安,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倒是被听雨抱在手上的儿子,从听雨肩头看过来,嘴一瘪就要哭闹。
  这样小小的孩子竟然能看出他的不适,不知道是不是父子连心呢。瞧着儿子与华羽衡极像的眼睛,容温云有些意外地窝心,对他笑了笑,张开手做了个抱抱的动作,孩子果然就笑开了眉眼,挥着手要过来。
  “王君,你不能这样惯着小少爷啦,”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安宁难得开口道:“他现在都不要我们抱了。”
  “没关系的,你们去休息一下吧,我抱他睡一会儿午觉,宝宝也很乖……”容温云伸手接过他,放在身边,看着他们笑着走出去,便低头轻拍着哄着儿子:“对不对,宝宝……”
  “爹、爹……娘娘……”
  孩子似乎刚学会了这两个字,时不时地重复着,容温云眼里一酸,轻轻拍着他的手也停下来,侧身躺在他身边:“宝宝乖……娘很快就回来了……你也想她了对不对……”
  “傻孩子,你不想我么……”
  “我……我也想,很想的……羽衡,你看……唯儿会喊娘了,你看……”
  熟悉的面容忽然出现在眼前,声音是对着他的时候特有的柔和。他红了眼,急着说出了心里的话,也顾不得窘迫,就要去抱身边的孩子给她看。伸手却没有摸到儿子柔软的身体,不由一阵呆滞。
  “宝宝、羽衡……呜……宝宝……”
  对他永远是温柔呵护的女子却不曾如他想象地那样抱上来,只是抱歉地看了看他,低头笑起来:“对,要记得,你还有宝宝……”
  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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