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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烟波冷月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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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么?难道以前我们在一起不快乐么?你怎么能如此固执,近乎残忍?”
“我觉得我该拥有的都拥有了,如果拥有的再失去,我不敢想象,那更残忍。”
“失去你,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你,你到底拥有什么,这么害怕失去?”
“我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你生龙活虎地活着,我就很满足,很开心了。”
萧长天意外地看着她:“既然这样,你到我身边来,你我朝夕相见,岂不是更好。”
月儿叹息摇头:“到你身边就会破坏这一切。我无法和你说清楚。总之,你我不可在一起。”
一晃眼到了中秋。两个月前,潘世载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征江南攻打江都王刘义正。此时此刻,与街对面丞相府车水马龙的景象相比,将军府显得格外冷清。
中秋佳节来临,京城和京外的官员忙不迭地给丞相府送来一些节令物品。令丞相府的家仆不解的是,萧丞相命人把所有的物品都往对面的将军府送。
自古将相,一个攘外,一个安内,并不相干。潘将军和萧丞相同朝多年并无多少交集,不知为何突然之间他们走得如此近。
丞相府里的闲话不免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萧丞相不知受了什么蛊惑,乘潘将军不在,对盛传中的妖女大献殷勤,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气。
有说,萧丞相受乌弥王所托,照顾他的义妹。
有说,萧丞相与将军府里的那个女子有一段过往,因为萧丞相曾将她抛弃,现在心怀内疚,想要补过。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不管别人怎么传,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萧丞相对娟儿的纵容娇宠好像到了头,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求必应,任其妄为。
“小姐,你怎么还不梳洗,万一萧公子进后园看见,可不大好吧?”丫环琴儿望着娟儿披头散发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娟儿最近心烦意乱,老是拿丫环们出气,琴儿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
“他会来吗?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他宁愿住在书房里,也不过来看我。就因为我对那个女人无礼,他就这么记恨我么?” 娟儿想不通。
两个多月前,她去一家绸缎店买布料,不意瞧见一个人。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她就是那个潘将军府上的女子。
娟儿顾不上先看东西,朝那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女子看去。
闺房寂寞,偶尔旁人嚼舌根时,娟儿听到不少有关这个女子的传闻。传闻中的她,与乌弥王和潘将军都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还有一个未婚出生,来历不明的孩子。如此离经叛道的行径,她们大都把那女子想象成一个妖娆美艳,举止轻浮的人。可真实的情况是,娟儿眼前看到的是一个容颜清新淡雅,神情沉静安详,举止优雅,衣着不事修饰,身上只佩带一块玉环,她那么卓尔不群,浑身有股说不出的魅惑。
店里的几人正在为那个女子服务,看见娟儿进来,都争着来为娟儿服务。他们都知晓,娟儿是丞相府里萧大人宠爱的女子,往常一掷千金,购买的东西量大得不得了。
娟儿一来这家店买东西,店里上上下下就围着她转,连店里的徐老板都亲自上前为她推荐新式货品。这次也不例外。
娟儿在店里转了几圈,随手挑了几件东西,觉得腿酸,就坐在一旁休息片刻。
她端起一杯茶轻啜。店外一阵喧哗,隐约听到有人招呼,大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进到店里。娟儿定睛一看,颇感意外。萧公子从不陪她购买东西,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竟有闲暇出现在这绸缎店里。
娟儿满心欢喜迎上去,想与他打招呼。
出乎娟儿意料,他竟似没有看到她,径直走向那个女子。她听他轻唤一声,月儿。娟儿的脸刷的一下,立即惨白。她知道她,她全知道,她的画像挂在他的书房里,与他朝夕相处。她一个大活人在前,还没有她的画像来得有吸引力,有时他不经意间,还会脱口而出,唤她一声月儿。
娟儿一直纳闷,那个叫月儿的女子到底是谁?今日得见,原来是她。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怎么会与这么多人有这么多,这么深的纠葛。
娟儿又嫉又妒,看见萧公子走上前,与那女子轻言细语。而那女子表情淡淡,没有任何情绪,让在一旁傻看着的娟儿更觉不可思议。
萧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想巴结还来不及,她竟是这种态度。
店里的伙计见萧大人进来后,围着那名女子转,立即见风使舵,都到那女子近旁伺候,娟儿坐在店里,连一个招呼的人也没有,她先是发闷,后是难堪,进而怒气上来。
她的小性子使惯了,府里府外无人敢拂她的意。
她冷冷地坐在一旁,那个女子看了什么绸料,她就抢在那个女人前面说,这匹绸料我要了。
如此几次,所有人都知道娟儿不高兴,在使性子。
那个女子也不和她争,在店里随意走走看看,不时停下来,伸手摸摸绸料。萧公子陪在一旁,不声不响,就看着那女子挑选东西。店里的老板就跟在他们后面几步远处,恭敬有加。
“你不用管我,去陪陪那位姑娘吧。”月儿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朝他身上的衣裳看了看。
“你想要买什么?可有看中的?”
“潘将军就要出征了,我想给他缝两身衣裳。”月儿不隐瞒她此行的目的,径直相告。
他本来兴致高昂,听到这番话脸色顿时阴暗下来。
月儿知道他此时不高兴,但她现在无法顾及他的感受了。自己和孩子不明不白住在将军府,一直以来承蒙潘将军无微不至的照顾,如今他就要远征,于情于理都该为他饯行,送些略表心意的东西。
“这块衣料不错。”他指着一块宝蓝色绸料推荐说。
“江南比北方要潮湿炎热,这衣料穿在身上会觉得闷热。”
她倒为他考虑周到。萧长天心里酸酸的。
最后,她选中了两匹素纱和黄绢。
“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淡漠地望着远处,那里停了几辆马车。两辆豪华的是丞相府的,一辆稍嫌朴素的是将军府的。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她闻言不觉莞尔:“如今世道太平,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今日清闲?怎么有空来此?”
“平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我难得见上一面。手下的人报告说你在此地,我就过来啦。”他也不隐瞒,他使人监视她。
她闻言轻叹:“何苦如此。该放下就放下吧。你已有了娟儿,她对你一片痴心,你不能害她,否则她会像郡主一样,心中充满怨恨。”
“我一直善待她,她要什么,我从不拂她的意。”
月儿闻言扭头盯着他看,眼光里似发出一声太息,嘴张了又合,沉默不语。她这副神情让他心里慌乱。
“你想说什么?”
“女人花开只有一季。”她遥望着远处天边的云彩。
她们身是自由的,心是不自由的,如同这片片云彩,始终在长天的怀抱中游走,无处可去。
情怨纠葛,有多少人能遂了心愿,又有多少人毕生怅恨。
“何止女人才会花开一季?花草树木,凡是有生命的,都会转瞬即逝。唉,转眼又要一秋,回首半生匆匆,我还有何愿,唯求一梦能圆。”
她闻言深受震动,良久不语。
“萧公子,我和你一同回去。”娟儿轻移莲步,缓步走上前和他们并排站在一起。
“走吧。”
月儿神思有些恍惚,抬脚跨槛。
娟儿从裙子地下伸出脚,绊了她一下。月儿没有防备,身子往前一仆。
萧长天眼疾手快,赶紧一把将她揽住。
满怀的幽香,他一时有短暂的失神。月儿在他怀里挣扎几下,他才放开她。
那天回府以后,萧长天对娟儿就大不如前。
第 33 章
明镜高悬,暗香浮动,四周清朗,夜色怡人。月儿在后花园里设了一案,供放香炉,插香拜月。
今晨收到潘世载千里之外送来的书信。他在信里写满了祝福之语,字字句句无一不流露出浓浓的眷恋之情。
出征时,他低低地问她:“我凯旋之日,可否向你……”他停了停,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思。明天就要出征,时不我待,他一咬牙,一鼓作气将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月儿,我很想,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看着她,眼神炙热,带着企盼。
她承受不住这份热烈的情意,垂下头。怎么办?她怎可拒绝一个要上战场的人?
她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月儿,你不愿意么?”他紧追不放,迫她回答。
她抬起头,望着他俊美无匹略带沧桑的容颜。常年征战,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考验,他依然有梦,而这个梦,她怎么忍心亲手将它捏碎。她的梦不能圆,何不让她圆了别人的梦。
“只要你平安回来,我……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他不敢置信,直愣愣地看着她。等他回过神,喜出望外地拥住她:“月儿,月儿,等我收复江南,我们一起回江南,好不好?”
她埋在他怀里的脸上滑下一滴热泪,嗓子堵得说不出话,她只能点头。
这封信里,他再次提到他们的婚事,他说,过了中秋佳节,将对庆州发动总攻,很快庆州就会被拿下。
很快么?不,不要。她突然希望那个日子来得慢一些,让她的心慢慢适应,慢慢淡了心中的那个影子,慢慢向另一边靠拢。
她点上一支香,遥祝远方的他平安,也祝近旁的人健康。她一颗心被硬生生掰成两半。这种撕裂般的疼痛,她不堪忍受。
等潘将军平安归来,她一定向他请罪,她不能欺骗自己的心,更不能欺骗他。
“大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好,众将听令,立即攻城。”
打着潘字旗号的士兵如潮水般向庆州城墙涌去。他们手执云梯,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攀爬高高的城墙。
城墙上,一个须发尽白,满身污渍的老人被人捆着推推搡搡拖到阵前。
“潘世载,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人是谁?”声音里透着得意和阴险。
潘大将军仰头细细辨认,猛地大叫一声:“爹爹。”
老人正是庆州刺史潘文显。他在刘义正起事前被捉,潘世载一直以为爹爹已被害,没想到他还健在。
老人循声,超前走了两步,颤抖着声音问:“我儿,你在哪?”
“爹爹,爹爹。”
老人努力睁大眼睛,眼泪从空洞黝黑的眼眶里流下。
“我儿,我说过,我要亲眼看王师到来。果然来了,果然来了,逆贼挖了我的眼,我依然能看见,能看见。”
“老东西,还不快快让你儿投降,我们就饶了你的老命。”江都王刘义正站在老人身后,阴冷出言。
老人冷笑数声,朝着城下大喊:“我儿,赶快攻城,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老匹夫,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给我在这儿凌迟他,让潘世载看看,他不降我,他老父的下场。”
一片片薄薄的,鲜红的肉从城墙上飘落下来。
“潘世载,现在你降我还来得及。你降我,我让你父子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我,我儿,好孩子,我们潘家,乃,乃世代忠臣,从来只知效忠皇上,不知有背叛二字……好,好孩子,你,你有今日,为父盛感欣慰,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你快快射死我,我,我宁死你手,也不愿死在奸贼手里……”
老人忍住剧痛,断断续续说完这番话。旁边冷不丁挥来一拳,“砰”的一下,将老人的门牙生生打落,满口的鲜血汩汩从嘴里流出来。
“快,快,快……”老人疼得说不出话。
潘世载望着城墙上备受摧残的老父,泪流满面,他取弓搭箭,泪眼朦胧中瞄准朝城墙上的老父的心窝,“嗖”的一声,箭脱弦而去,一声凄厉的喊声紧随而至:“爹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爹爹,孩儿定为你报仇。”
潘世载跪在地上,朝城墙上倒下的身影拼命磕头,不停磕头,磕到额头上渗出鲜血。
全体将士无不被他们父子俩大无畏的精神所感动,他们全都跪在地上,齐刷刷地磕了三头。
“潘将军,节哀顺变。”有几位将士上前,将潘世载搀扶起来。
潘世载甩开他们的搀扶,大声命令:“即刻攻城,活捉刘义正。”
将士们的士气正盛,勇猛地往前冲。很快,攀爬上城墙的士兵越来越多,守城的士兵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庆州城门一打开,潘将军亲自冲到前面,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他两只眼睛血红,挥动利剑,疯了一样,见敌将就杀,身上沾满了污血。
一支冷箭朝他瞄准,疾射而来。箭偏了一点,离瞄准的心脏远了寸许,射在潘将军的肩膀上。
将士们立即护卫潘将军撤下阵地。
“你们不要管我,继续攻城。”潘将军忍住疼痛,等包扎完毕,继续在前沿指挥战斗。火光四起,庆州裹在一片火海中,城里的百姓四处逃窜,刘义正的兵顾不得守城,忙着打劫城里富豪家的金银珠宝,然后往南逃去。
潘将军领兵直奔江都王府。王府大门洞开,士兵们冲进去,只发现跪在菩萨雕塑前的两个女子。
“你们是何人?”
两个女子表情木然,根本没有回答士兵们的问话,只是朝着菩萨念念有词。
一个将士大手一挥:“把她们带走。”
然后,他们在王府四处搜寻刘义正的踪迹。
刘义正的踪影全无,不知是死是活。潘将军的肩膀上,鲜血从伤口里浸透出来,染得盔甲污迹斑斑。
“大将军,你快回营歇息,我在城里再严密搜索。”
潘大将军四下巡视这浓烟包围的城市,断然下令:“先灭火,安抚百姓。”
军丞将庆州战况和潘将军受伤的消息上报朝廷。
在一个偏僻的小屋里,两个巨大的黑影投在墙上,随着烛光的摇曳,影子在墙上或明或暗。
“这是一次好机会。”
“嗯。”声音略停片刻:“你去安排,要神不知鬼不觉。”
朝廷收到前方捷报,龙颜大悦。启德帝立刻颁旨嘉奖征南将士们,并派了李御医前往江南,给潘世载将军治伤。
李御医赶到军营,给潘将军查看了伤口,连连摇头,说伤口已溃烂,光搽金创药不行,
他带了几帖御用药,给大将军敷上。
潘世载敷了药,整日昏沉沉地想睡。他一日陡然惊醒,看见李御医鬼鬼祟祟地在往他喝的药里倒一包粉末。
他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李御医惊恐回头,见潘将军虚弱地斜靠在卧榻上,大声喘气,放了心,诡异地笑着说:“潘将军,你的伤老不好,我再加些量,让你快些舒坦。”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潘将军,你和谁有仇,谁就想害你。你不要怪我,冤有头债有主,望你在地下不要与我为难。”
潘世载听得又惊又怒,大叫一声:“来人。”
“门外没人。我都支开他们了。”
李御医端着那碗汤药上来:“将军还是赶快喝了吧,可以少受些痛苦。”
潘世载一挥手,想把那碗药打掉,可惜,身上一点气力也没有。
“到底是谁?谁想害我?”
李御医用唇说出一个名字,潘世载大惊失色:“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错不了。”
潘世载面如死灰,颓然倒在卧榻上,肩膀的创口带来的疼痛比不上此时的心痛。他顿时昏迷过去,一支筷子敲开他的唇齿,将药汤灌进他的嘴里。
潘世载在弥留之际,想起和月儿的今世之约,豆大的泪从红红的眼里流出,至死不干。
朝野震惊,潘大将军在回程的路上,伤重不治,已然离世。
启德帝大感他们父子对朝廷的忠义烈胆,给他们父子举办了隆重的祭奠,潘文显谥忠义公,潘世载谥忠孝公。
月儿初闻噩耗,不敢置信。她怎么能相信,那个曾经飞扬的少年,那个智勇双全的将军,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眼看江山一统,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看着他的身体入殓,看着他下葬,看着文武百官祭奠他,她都觉得这一切像是仪式,不像是真的。只有回将军府后,望着空荡荡的大厅,空荡荡的书房和空荡荡的卧室,没有了他修长的身影,没有了他嘘寒问暖的声音,没有了他炙热的眼神,屋子周围黑纱和白花环绕,散发着死寂和清冷的气息,她才猛然醒觉,他,真,的,走,了。
她的泪如雨注,顷刻而下。她回想他短暂的一生,世人羡慕他年少得志,可有谁知道他稚嫩的肩上早早地负起了拯救社稷的万钧重担。一路走来,他的伤,他的痛,他的坚韧,他的孤独谁人知晓。
上次她给他试穿新衣时,他身上的累累伤痕,触目惊心,令人不敢细看。他见她盯着他身上丑陋的伤疤看,害羞地赶紧拉上衣衫的样子,恍如在眼前。
思至此,她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她痛恨自己想悔婚的念头。如果她早知道有今日,她的选择决不会是这样的。人总不能珍惜手中握着的幸福,失去了才觉可贵,可惜。非要到不可挽回,才觉后悔!
月儿整日恍恍惚惚,茶饭不思,夜常惊醒。
过了月余,她才从悲伤中走出来,好好地坐在餐桌前吃饭。菜式二素一汤。她草草地吃了几口,放下碗筷。
“小姐,菜式不合胃口么?这也难怪,厨房里的师傅已经换了几拨,越换越不好。”
“厨师换了么?我怎么不知?”
“换了几次了。不知怎么啦,厨师要么不告而别,要么要回乡下看妻儿,不愿留在此地。唉,这些人,真势利。”
“将军不在了,府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还有谁想走吗?叫他们到我这里来,我给他们发路费。”
将军府陆陆续续走掉不少人,府里越发冷寂。
一日,一个丫环从外面回来,带来一个消息。朝廷已经颁旨,羁押在天牢的江都王府女眷全部收编奴籍,发往各军营做营妓。
月儿听了垂头不语。旁边的丫鬟解气地说:“活该,报应。谁叫她们造反。不是他们造反,我们将军还好好活着,绝不会死。”
月儿闻言叹口气:“我知道,不关她们的事。她们是无辜的。她们的夫兄犯的罪,却要她们承担罪责,唉。她们也是可怜人啊!”
她记得那个在灵堂上念助语的素衣女子,也记得那个在春归亭呵斥浪子的宫装女子。
月儿吩咐:“小晴,叫厨房多做些素菜。”
天牢的狱头本不让她进去探视钦犯,月儿花了重银才得以通行。月儿提着篮子,第二次踏进天牢。
天牢依旧昏暗,臭气熏天。月儿想起自己上次给潘世载惹了麻烦,他不但不怪罪她,还陪她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平复好'TXT小说下载:www。fsktxt。com'久的心,由于故地重游,又将他对她的好勾了出来。他的好,真的是回首时才时时看到……
月儿站在一间牢房前,叫狱卒打开牢门。狱卒翻了一个白眼:“姑娘你不要得寸进尺,能让你探视,已经不得了。”说完,他转身而去。
“郡主。”坐在地上的女子缓缓扭头看过来,她形容憔悴,发如乱麻。“你叫谁?”她冷冷出言。
“我叫你。”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她似乎听到什么可笑之事,反诘道:“郡主,我现在还是郡主吗?你看看我,我像吗?……哼,如果我能选择,我才不做什么狗屁郡主。”她粗鲁地说,话语里充满怨恨。
月儿无言以对。“你来干嘛?”
“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落魄的样子。”她的眼神凌厉地看过来:“你想怎样?这个时候你还不放过我,你阴魂不散,总是缠绕着我。我不想见你!你走!快走!”
月儿呆立在牢房前。郡主身子扑上来,伸出手想推月儿。月儿急忙后退几步:“郡主,你,你……”
“你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来是想感谢你,感谢你救了他。”
“他?”郡主有瞬间的愣神,骤然想起很多事。她的脑袋无力地抵在铁栏上,轻嘲说道:“他?你不说,我还记不起这个人。现在他离我多遥远!”
郡主的眼里全是痛苦不堪的神色。记不起么,只是刻意不去记起而已。
“听说,他现在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月儿点头。
“你们不在一起?”
月儿又点头。
“哼,傻女人,菩萨面前发的誓有何用?我和嫂子在菩萨面前千求万求,该来的什么也挡不住。看来只有你信,傻。傻到极点。”郡主不屑地说。
“郡主……”
“我不是郡主,我叫刘淑娥。”月儿第一次听到郡主的姓名。名字是符号,郡主半生连这个符号都用不着。
“淑娥,我带了些菜式,你们吃一点吧。”
刘淑娥望着月儿殷切的目光伸手将篮子接了过去。
“难怪他那么喜(富士康小说网…提供下载)欢你,你确实与其他人不一样。”
“我很抱歉。”
“你抱什么歉,又不是你亏欠我。”
刘淑娥和她嫂子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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