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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怎敌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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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再接再厉,就算得不了功名我也不会让你吃一点苦。你知道,我父母在西南蜀地还留给我几亩薄田,我亦有祖屋一间可遮风挡雨。此外,我教书育人也能养活你。甜儿……”
  
  他滔滔不绝。
  
  我从不知道他这样能啰嗦,却看他满面红光竟像一个酒醉之人。嘴唇翕翕合合间,他竟像是得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痴人,视我俨然为命运中最后一丝希冀。
  
  我那双被他紧紧捏住,已经渐渐失去知觉的手,蓦然冰冷起来。
  
  ***************************************************************************
  
  所谓的良辰吉日,真的是说来就来。也许,是我低估了彭卓岚在他父母中的地位,疑惑着是低估了这位彭家大少忽悠人的本事?
  
  看这彭府上下,一片喜庆大红,喜婆丫鬟急匆匆的脚步,好像就怕宓修文能反悔一样,如此得马不停蹄啊!
  
  房门又被推开,某人不请自来。
  
  “外面热闹得很,唯有你这里……倒是稍显冷清啊!”
  
  在镜中看见那个一脸玩味和胜利姿态的男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怡然自得。我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还说我?大舅哥今日不也是……”我上下打量他,“穿得太素了?”
  
  “又不是我娶妻,我穿那么艳丽作甚?”他嬉皮笑脸,伸过手来不客气地掐了一下我的脸。“我忘了呃,今日也不是你的大喜之日!”
  
  他是笃定了我不会临时变卦,才敢如此放肆地在我心头撒盐?
  
  “你当真不怕我变卦?要知道,新来的伤口,总是怕刺激。”
  
  “哈哈,你那哪是新伤口?怕是早就结痂了吧?”
  
  该死的男人!他是存心来闹我的。以为我不知?想是怕我一个人闷在这里会胡思乱想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他的小九九!
  
  “荀思甜,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边的嘴仗还没打完,二夫人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姨娘……”
  
  “荀思甜,你到底是怎么和宓修文谈的?怎么还把婚房设在他那间小竹屋?我们彭家不嫌弃他穷酸出身,但宾客起码也得招呼过去吧?总不能将那些达官贵人都迎到深山老林里去吧?”
  
  “二娘,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待我接话,彭卓逸就已经上前一步。
  
  “现在是趁着那个穷书生还有点头脑不清才可蒙混过关,否则以他那脑子也断不会瞧不出端倪。将婚房设在那里,一来是迎合他死要面子的秉性,二来呢是怕他起疑,叫他彻底放心。再说来,咱们摆酒还是在家里,只不过是把洞房设在他那边罢了,怕什么?”
  
  “你说的倒好,就不怕我们都不在,你妹妹晚上面对他——”
  
  “那又如何?天地都拜了,他那迂腐的性子还敢悔婚?再说了,我们到时可以派人先在那附近等着,若真有什么情况,再让甜儿去说服那呆子。二娘,你就莫要担心妹妹啦,我是她哥哥,岂能看她危急?”
  
  “唉!都怪岚儿,性子倔得很,偏偏恋上那石头一般的主儿。不过,你说他还是有些才华和别样气韵,我瞧着也不像个俗人……”
  
  “是是是,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岚儿丫头疯是疯,看夫婿的眼光却不白给呢!”
  
  冲我挤挤眼,彭卓逸半推半哄地将一身准岳母娘装扮的贵妇人诱出门去。
  
  也就是开门那一刹,我看见满院子的红,刺目的红,和那梦境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来到门外,触目所及,张灯结彩。
  
  这要下多大的血本?
  
  不过想必,对于知府大人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吧?
  
  然而,对于那个人呢?
  
  他倔强迂腐的性子,偏偏要自己出钱来“娶我”。那么,此刻的他是不是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买来那一身新郎倌儿的衣裳?哦对了,他还说要自己雇轿子来迎娶我,还说要给我的姨娘姨丈一些聘礼,作为报答。
  
  哈哈,听听,真是笑死人了。就凭他那点小鸡啄米一般的能耐,要如何拿出能入得了彭府人家眼的聘礼?无疑,又是贻笑大方罢了。
  
  心头虽说这么想着,眼却还忍不住张望。
  
  却只见得一双双忙忙碌碌的脚,末了,居然还跑来一个丫头砰地一下将我的房门关上。
  
  “表小姐,二夫人嘱咐你今日不得出院,奴婢是来替你锁门的。”
  
  什么?
  
  我一惊,怒火中烧,片刻又冷静下来。
  
  是啊,人之常情,怕我忽然反悔跑出来搅局罢了。
  
  却不料门锁还没上,那丫鬟却被一个男声喝住。
  
  是彭卓逸!
  
  “混账东西,还不快滚?”
  
  “少少爷,是二夫人她——”小丫鬟吓得说不清话,却左右为难。
  
  “听不懂人话?痛痛快快给我混蛋,保证没你麻烦,否则——”
  
  “是是,奴婢这就走!”
  
  话音未落,小丫鬟一溜烟儿跑了。
  
  房门重新被打开,他迈步进来,随手关上门。
  
  “干嘛那副表情?是要我感激你?”我扫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感激?”他莞尔一笑,几分俏皮。
  
  “感激什么?原本我也没打算出去。今日这事儿,我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屋中,省得出去也是惹麻烦。”
  
  “自己的意中人大喜这样的大事,岂能错过?”
  
  “你到底什么意思?”
  
  在我疑惑的目光里,他笑嘻嘻地拿出一套丫鬟的衣裳,提到我眼前。
  
  “既然要死心就要死得彻底,就凭你这么狠绝的人,事到临头不给自己最后一刀怎么说得过去?怎么样,有胆量随本少爷出去凑个热闹吗?”
  
  

           

焚毁

    
  当我悬着一颗心随着彭卓逸奔出张灯结彩的彭府时,满眼的绿色侵袭,熟悉的羊肠小路,还有和那人私下相会时的历历在目,都让我迷失了自己。待到又来到那间再熟悉不过的小竹屋时,方才惊醒。
  
  “你怎么是带我来这里?”
  
  我不解地问身侧的男人,他却露出一副当然不过的表情。
  
  “不然你以为我真敢带你去婚礼现场吗?都说那书呆子呆,可他万一要是瞥见你的目光搞砸了婚礼,我爹和二娘非杀了我不可!”
  
  “那你为何又带我来这里?”
  
  他笑了,更加春风得意。
  
  “来这里看生米煮成熟饭呐!不然你以为那致命一刀会是什么?”
  
  清风里,他的脸又一次充满了邪佞的笑容。
  
  片刻的惊愕和愤怒后,我终于释然。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刀,那致命的一刀!
  
  转过身,我往竹屋走去,任凭后面的彭卓逸大呼小叫。
  
  “喂!你还真不怕死啊?喂!”
  
  那间在寂静山中不知孤零零呆了多久的小竹屋,今日是当真热闹起来。
  
  小院子里挤满了修文教书的孩子和家长。他们用礼品,将小院子塞得满满当当。花白胡子的举人爷爷,破天荒也穿上了一身喜庆的衣衫。稍显佝偻的身影在院中穿梭,忙不迭地阻止那些递过礼品的手。
  
  我痴痴地看着,与他数米之隔。
  
  回过身见到我那一霎,那一双已然浑浊的眼,却瞬间大亮。
  
  “你,你——”
  
  “对不起——”我不受控制一般双膝一软跪倒在他面前。
  
  老人久久地僵立着,直到几个弱弱的童音惊呼而起。
  
  “甜儿姐姐怎么没穿红衣裳?新娘子都要穿红衣裳的!”
  
  话音落,那僵立着的老人忽然暴虐而起。
  
  “滚!你们这群猴崽子,都给我滚!带着你们家大人,快快给我滚回家去做课业!”
  
  老人一直是那样一副虽然严厉却不失和蔼风度的模样,现在忽然歇斯底里倒真真吓坏了孩子和大人。
  
  原本热闹非凡的小院子,眨眼睛人去楼空。
  
  隔着小小篱笆院,只剩下我和老人对视。
  
  “贫寒女子,你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啊!哈哈哈……”
  
  他忽然仰天长啸,浑浊的眼中闪闪烁烁。
  
  我无言无语,只有跪在尘埃里,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匍匐到那脏脏的泥土中。
  
  “好好好,凤凰涅槃。不得刻骨痛,哪知人心寒?我的修文,我的学生,今日当真是你的大喜之日,大喜之日啊!”
  
  老人踉跄着脚步,缓缓地往林中走去。
  
  我哭不出来,只有望着他的背影,一再叩头。
  
  身后,响起那人不咸不淡的嗓音。
  
  “你还真是人见人厌狗见狗嫌啊,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你一来倒好,顷刻间人去园空了!”
  
  是啊,人心都空了,园子又如何不空呢?
  
  起身,他扶了我一把。我想挣脱开,却被死死握住手。
  
  “混蛋!别再给本少爷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本少爷不缺玩偶!”
  
  “你哪只眼睛看我像玩偶的?我荀思甜现在好得很,就像飞升前的渡仙劫,我不过是跟自己以往的糊涂日子做了断罢了!”
  
  说完,我甩开他手。
  
  走了几步身后没有动静,我回过身看他,只见他怔怔地呆在那里,望着我背影出神。
  
  “还不走?难不成一会儿你还想在你妹妹窗下听点什么?”
  
  一下子,他醍醐灌顶。本就被晚霞照得有些染红的脸,此时更加绯红。
  
  “荀思甜,我真是开了眼。这世间还有比你更心狠的女人么?”
  
  没有了吧,我想是的。
  
  ***************************************************************************
  
  那间小小的窗子,被红烛照耀的窗子,降临的黑夜终于成就了它的温馨和幸福。
  
  我隔着树杈张望,想象修文举起酒杯时温顺的手指;想象他酒酣人醉,半清半醒时的模样;想象他吹灭蜡烛宽衣解带……
  
  啪——
  
  想象的泡沫忽然破碎,随着那被红烛照耀得通红的小窗失去光亮,我知道这最后一刀已经深深割下。
  
  “哟,这就就寝啦?”
  
  身边这个男人着实聒噪。
  
  我爬起来,拍拍袖子上沾染的灰尘。
  
  “走吧。看来你妹妹牢记住了你二娘的吩咐,修文估计也没发现破绽。今夜新婚燕尔,就算明早发现,也不会有何不妥。”
  
  “这么说来,以你对那宓石头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是吃完赖账的人吧?”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修文重情重义,是个绝对有担当的人物。走了走了,不要再在这里以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兀自离开,半晌他终于如欢快地鸟儿般追上。
  
  “喂!等下。好甜儿,你的心是石头做得么?想哭就哭,想叫就叫!只此一晚,表哥大人是不会与你计较的。”
  
  “……”
  
  “别硬撑着,中医有云,郁结不可憋闷在心,应宣之泄之!”
  
  “……”
  
  “荀思甜,本少爷命令你速速卸下你那张已经快龟裂成筷的破面具!别考验我的耐性!”
  
  不堪其扰,我终于收住脚步。愤恨不已转过身去,刚想发作却看见那竹林深处火光冲天!
  
  本还是以为自己激将法得逞的某人见我目光,也狐疑地转过身去。
  
  一朝看去,我与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四目相碰,彼此都读得出里面深深的恐惧。
  
  “不会这么巧吧?这竹林里湿气很重,一般不会在夜晚起火啊!”
  
  我已经听不得他一句半句的自我安慰,拔腿就往竹屋奔去。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疑惑着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顾不得那么多了,真的顾不得那么多了。
  
  几千几万个结局,我从不曾往这方面思考过。
  
  凤凰涅槃,是他抱得美人归又能平步青云的洒脱和释然。也曾想过他的愤怒和仇恨,可那终究抵不过看到他高人一等时的欣慰。
  
  有什么关系,两个贫寒的人终究不能够在一起。当他坐拥荣华富贵,当他青云之上可以俯瞰众生,他又怎么还会在意或者记得自己天少无知时,那一段卑微猥琐的爱恋?
  
  不值一提!
  
  听到了吗宓修文?我说我之于你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只要你熬过这场烈焰,所有的屈辱和疼痛都将过去。你和我,都将成为□的凤凰,摆脱那段泥泞不堪的往事,和所有困难和卑微告别!
  
  你听到了吗宓修文?!
  
  我说你听到了吗?!
  
  然而当我耗尽力气,五脏俱焚一般奔跑到那间火光冲天的竹屋前,最后一丝侥幸也已经荡然无存。
  
  我想起前一秒还红晕温馨的那间小窗,想起那红烛被熄灭时,自己心里最后一丝麻木的疼。
  
  “岚儿!岚儿!”
  
  身后是彭卓逸焦急的呼喊,他身形踉跄,几次想冲进火光中,可那火舌却凶猛异常。
  
  噼里啪啦,是竹子和木材烧断的声响。
  
  我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汹涌的大火在夜幕下跳着诡异猖狂的舞姿,直到曲终人散,满地灰烬。
  
  天边,何时露出一抹鱼肚白。
  
  

           

诀别

    “岚儿!岚儿!”
  
  身旁的彭卓逸像疯了一样,不顾那火舌一头便扎进火海。
  
  我也着实被吓傻了,口里念念叨叨着那人名讳,腿却软得不行。脚步踉跄着,百般挣扎却还是挪不动步子。
  
  这是怎么了?
  
  宓修文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差最后一步了,这最后一步你安然度过,迎接你的会将是怎样的晴天白日万里无云啊!
  
  不是在京城被排挤了吗?不是被人暗算落地了吗?不是不想再在泥泞里被高高在上的少爷公子毒打了吗?
  
  那么就这这样最后一关了,你难道非要落得殒命的下场吗?
  
  想起那人眼角眉梢,想起那人一身流淌的绝代风华,老天爷你不给予他一世的辉煌相衬,又何必费尽心思造出他这样一位天人之姿的男子?难道就只为了看他高贵的身子匍匐在污秽里,取笑作乐吗?
  
  何其笑谈?!
  
  火光冲天,远方天际一片苍茫。
  
  烤干了泪痕的脸,茫然与不甘中四下张望,却在那一头竹林深处,看见一抹灰青色的身影!
  
  是他!是他!他绝不会死!
  
  我发疯一样奔向那道身影,不去想他今日本应穿着大红的喜服却为何一身青灰,不去想什么牛鬼蛇神冤魂讨债!
  
  就算是魂魄,只要他是宓修文的,我又有何要惧?
  
  追随那身影到了竹林深处,我与那身影的距离也慢慢拉近,最后他终于停住了脚步。
  
  我大口的喘息,死死地盯着那仿佛随时都要羽化成仙而去的身影。
  
  寂静的黎明拂晓,虫儿鸟儿都快要苏醒的时候,他静静地立在我面前。乌黑的发,零散地披在肩后,背影清癯,徐徐清风都能让他衣袂翩然,他的呼吸轻缓平稳,却迟迟不肯转过头来面向我。
  
  他这是在怪我,生我的气么……
  
  “修文……”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经被浓浓的烟尘呛哑,而那道身子却在听到我沙哑微弱的呼唤时,重重地震荡了一下。
  
  他是修文,他是宓修文!
  
  “修文……”
  
  “唉……”他长长的静默之后,是淡淡的一声叹息,听得我心里转了十七八个弯儿,眼泪又涌了出来。
  
  “你又何必追我呢?只当我烧成了灰岂不更好。”
  
  “修文,你可是怪我?怪我替你擅作主张?”
  
  我上前一步,他没有躲开,却始终背对着我。
  
  “看来,这所有的一切你都承认了。”
  
  “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好!”
  
  “哈哈哈……”
  
  他终于发生大笑,身子颠着转过身来,我看到那双眼,血红的眼!
  
  “修文!”我吓得狠狠退了一步,他却紧跟着逼上,就用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直直地看着我。
  
  “怎么?你害怕了?在将深爱你的人用计推进别人的婚房时,你都没有怕,现在却怕了?哈哈哈……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你荀思甜害怕的东西!”
  
  他癫狂地笑,笑得歇斯底里。我分明看见那个一丝不苟恪守陈规淡然如仙人一样的修文在我面前撕裂,而从里面破壳而出的是一个猩红着眼,眼角挂着血泪的妖魔。
  
  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我要的结局!
  
  “修文!”
  
  “滚开!”他一把打开我欲上前捉住他胳膊的手,巨大的力量将我狠狠摔在地上。石子尖利的棱角,狠狠刺进我的骨肉。
  
  他却由不得我疼,居高临下的他,像一个暴君,直直地逼视我。
  
  “不要用你肮脏的手碰我,你知道吗?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知道,这世间最美的东西往往都包含着一颗丑陋险恶的心。就像京城盛世的繁华,就像豪门贵族的家宴,就像你——”
  
  长叹一口气,他的笑容最终落寞得归为死寂。
  
  “直到进洞房前的那一刻,我对我生命里最后一丝美好还心存幻想。即使你跟我说要嫁给我时眼神是那样怪异,即使这婚礼来得这样仓促而诡秘,即使上轿时那新娘的步伐和你相差那么多,即使我握着她的手时就知道这双手我并不熟悉……可是,我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知道这希望是什么么?荀思甜,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我宓修文光明磊落清明半生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全部信仰和理想支撑的最后一根栋梁啊!”
  
  我如遭雷击!
  
  茫茫然天地间,只有那男子泣血的眼,和他一字一句如刻在我心上的话语。
  
  我,无从辩解。
  
  可是狼狈地爬起身想要靠近他,就算他当场掐死我我亦无怨言。可是,怎么呢,他却始终在我面前几步开外的地方。我愈上前,他愈退后。
  
  终于,他越退越远,看着我的目光也越来越空。夜色褪去里,他身后青色的天际仿佛在召唤他,就连忽然刮起的风,似乎也想将他速速带走。
  
  我忽然惊觉,这才是最最致命的一刀,我将永永远远失去这份世间再难求的情谊和这个我爱之慕之倾之恋之终不可得的男子。而我悔其一生,都难再见他一面。
  
  “修文……”
  
  我不甘心呐,开口唤他却只换来林中罕见的大风吹袭。他的衣衫被风鼓动得猎猎作响,他的发丝纠缠成蔓延在海底的海藻。
  
  终于,他眼角挂着的那一滴泪水被风吹走。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最后一瞥里,我看到他眼底刺骨的寒意和决绝。
  
  究竟什么才是最最致命的伤害?
  
  不是亲手葬送自己的幸福,不是亲手为心爱之人做嫁衣,更加不是看他与旁人你侬我侬。
  
  我曾自私地想,当今夜之事成功,也许他会恨我片刻,不过更多的是多干年后他扶摇直上睥睨众生时偶然的想起。
  
  夜半无人,华府丽亭。他凭栏而望,静静的荷塘月色,他会想起我当年流泪的脸。也许那时我已经不在,他却终于发觉我的良苦用心。
  
  不求与他厮守一生,但求偶然间的想起,我在他心底深处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我荀思甜终究是他心底里,一个年代久远,却历久弥新的美梦,无人企及。
  
  呵呵,曾经多么幼稚的想法啊,终于在他眼底里爱意磨灭归为死寂时被击溃得分崩离析。
  
  他已经对我死心。那份被欺骗被背叛的恨意已经彻彻底底浇灭了他对我的爱,我对于他终于不再可能是美梦而成了他最痛苦不堪回首的梦魇。
  
  有什么比把自己从心爱之人心上连根拔除来得更痛?
  
  荀思甜,你完了。
  
  望着那最终消失在远方的那抹青灰,我终于亲眼看着自己对自己下了致命的一刀。这一刀的名字就叫做——
  
  情冢。
  
 完!
  
 

*爱米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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