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纵横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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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关汉卿宝刀不老，朱帘秀苦命到头（上）
赵矜离了海南，接着的一趟试炼去了扬州。
扬州，江南名城，尤其以烟花胜地闻名，古时所谓人生极乐就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时空飞越之后，赵矜悠悠然醒转过来，只听见一片人声嘈杂。等到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时，赵矜一看，发现一大堆市民正围着自己，好奇议论。
看见怪人醒来，周围的人越发骚动。后面的人就问前面的人是怎么回事，前面的人就唾沫纷飞解释：市街之上，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怪人，真是奇哉怪也，怪也奇哉！
市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着，不敢过于靠近赵矜，有的建议报告官府，有的出主意拿狗血来泼……
赵矜听到这里，毛骨悚然，只怕自己会被当做扰乱社会治安的罪犯逮捕，又或是被视为妖孽而遭众人淋以狗血甚至粪尿这些自古相传的“破邪之物”，赶紧站起来。这时的身体仍不太听使唤，赵矜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活动开来，扭头甩臂。围观众人更奇，难道怪人是个弄杂耍的？却见赵矜身手越来越灵活，动作越来越有力，拳风呼呼，出脚凌厉！众人吓得一阵哄嚷，往后退去。
赵矜感觉自己全身都没问题了，胡乱叫几声：“抱歉抱歉，聒噪聒噪！”于是抄起不可或缺的枕头，分开人群，飞奔而走。一众市民哗然议论。赵矜可不管他们，一路飞奔，远离了是非之地。
扬州很早就是国际化都市，走在大街上不仅能够看到汉人，还能见到许多胡人，甚至还有戴着头巾、牵着马匹与骆驼的阿拉伯商队。各种奇装异服的外国人都有，赵矜这个样子也就不至于太过惹人注目，得以悠然饱览街景。只见那——
力士相扑，引多少闲人围睹；
道人唱咒，烧几张蝌蚪灵符。
豆腐西施盈盈立，酒家文君笑当垆。
艺人求打赏，高阁之上走铁索；
武师卖药膏，演练一回好枪刀。
忽遇前头塞道，借问是何缘由？
敢是谁家小姐，倚楼欲抛绣球！
走近一看，原来前面那么拥挤，是因为正在唱戏。这戏显然演得极好，戏场内观众如云，好些人受到剧情感染，又哭又笑。戏场外还有好些人挤不进去，翘首以盼。
不料这时，一帮恶狠狠的家伙轰然奔到！他们手执棍棒，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一通，杀入戏场！
一时间一片哭天喊地之声，好些无辜百姓被打倒在地，甚至被打破了头、打折了腿。现场一片大乱，兄不见弟，妻不见夫，人群拥挤着自相践踏，仓惶逃窜，哀叫声不绝于耳。
恶棍们很快赶散人群，围拢戏台，大棒便像雨点般往艺人们身上砸去，连花旦、小旦也不放过！
赵矜眼看恶棍们如此作恶，赶忙奔跑向前。说时迟那时快，自台后冲出一班武生，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生为首，与前来闹事的恶棍们厮打起来。台上台下顿时拳来脚往，棍棒交加，好不混乱！
众恶棍后面，一个大恶霸正在督阵，见那老生虽有一把年纪，腿脚却还十分利索，舞着一杆衙役棒，龙精虎猛地与他的手下相斗。大恶霸便大笑道：“铜豌豆来也！你说你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老子倒要看看！小的们，给老子好打！看他脑袋瓜子烂不烂、熟不熟、扁不扁、爆不爆！”
正冲来的赵矜听了就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一想就想起来了：“啊呀！这，这难道是中国古代数一数二的戏曲大师——关汉卿么？本草不可不救！”
于是赵矜一跃上台，一手挟枕头，另一手抄起一把凳子，立即帮着老生打架。两人一枪一凳，抵挡十几个恶棍围攻，打着打着，居然小有默契。全场十来个武生抵挡着二十多个恶棍，原本落在下风，赵矜一来，战况便有改观。
台下督阵的老油条大恶霸，看到赵矜勇猛，自己的手下被他的凳子打得连声嚎叫，心里吃惊，脸上还故作镇静，哼哼唱道：“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
赵矜耳尖听到了，不由得一阵生气：“我打得费力，你倒悠闲！对了，你这一吱声，倒提醒了我——擒贼先擒王！”
于是赵矜纵身跃下戏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大恶霸！
大恶霸猝不及防，手里还没有拿武器，先挥手叫一声：“小的们！”两个身后侍立的恶棍便舞着大棒向赵矜扑去。
赵矜见状，将枕头咬在嘴里，凳子高高一抛，空手便将两个恶棍的棒子一齐攀住。两个恶棍下意识地试图抢回棒去。赵矜手攥两棒，用力往中间一拉，两脚叉开飞踢，顿时将两边的恶棍一齐蹬倒在地！凳子刚刚落下来，赵矜撇了棒子接住凳子，气定神闲。
大恶霸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倒在地下抽搐而怪人如此安闲，不由得大为恼火，向后喝一声：“刀来！”
不料他身后的一个小爪牙早已吓得不灵光，送刀慢了。赵矜抢先冲到大恶霸近前，一手挟枕，一手抡凳子，当头打去！措手不及的大恶霸头上，顿时鼓起一个大包。
赵矜还要再打，凳子的主体已经散架了，只剩一条凳脚握在手里。赵矜随机应变，就将凳脚当作鼓槌，将恶霸的头当作鼓面，下手极快，“噼啪噼啪噼啪噼啪”……立时敲过一通！
台上老生一眼瞥见，不禁赞一声：“壮士擂得好鼓！”
大恶霸怒得七窍生烟！他平时只爱欺负良民，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于是他咆哮如雷，抢到了小爪牙手中的大刀，疾抽出鞘，明晃晃的，舞一个起手式，呼呼生风，便冲赵矜没命砍来！凶极，悍极！一刀接一刀，刀刀要人命！
赵矜见大恶霸劈得极凶，赶紧后退，神情仍不慌不忙，笑道：“原来不是个雏儿，却是个把式！不过，是不是像程咬金一样，只会三招？”
这话恰似火上添油，大恶霸便使出浑身解数，不光是砍，一下子左手出拳，一下子又起腿猛踢。
招式虽多，赵矜反而轻松了。大恶霸打来踢去，累得喘气，赵矜却越发从容，窥一个空，抡起凳腿，猛地一下敲在大恶霸腿胫上！
练武的人，身上许多地方可以练得不怕痛，但是腿胫却是最难练的，任他再怎样强壮的人，硬物一敲，那胫骨都要痛煞。当下大恶霸嚎叫一声，认识到再丰富的招式都没用，还是只管抡刀狠劈！左斜劈，右斜劈，中横劈！哪怕只有三招，只要砍倒了怪人就好！
赵矜慌忙奔逃躲闪，一面大叫：“你砍！你砍！砍哪儿不要紧，要是把我这个枕头砍坏了，我跟你没完！”
大恶霸哪里理会，砍得更起劲了。戏台后面躲着的青衣、花旦、小旦们见此，惊呼不断，都为赵矜捏一把汗。赵矜顾不得用耳朵享受女人们为自己发出的动听尖叫，全神应付大恶霸，丝毫不敢怠慢。
两人转眼又拆了数十招。只见大恶霸身躯硕大，蛮力过人；赵矜虽小，却上蹿下跳，左晃右闪，灵活异常。大恶霸休想劈中赵矜分毫，反而随着赵矜手中凳腿“噼啪”作响，大恶霸头上的包包一再增加。
大恶霸狂怒咆哮，又砍又踢，团团周旋，却拿赵矜毫无办法。女旦们欢声喝彩，都对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怪人又佩服又喜爱，看他奇装异服，却不知是哪里杀出来的救星？就连四下里打斗的恶棍与武生们，都不禁缓了手脚，往这边望。
大恶霸一心杀死赵矜，挺刀狂冲。赵矜将身体一倒，滑在地上，躲过刀刃，挺身向上飞踢！大恶霸被踢得下颔歪脱、门牙纷落，然而收势不住，仍向前扑。等到大恶霸好不容易张着血盆大口踉跄转身，经过助跑的赵矜已赶到跟前，一脚飞踢！这一踢，玩命般有力，大恶霸顿时倒撞出数丈之外，喷了一地的口水和鲜血。
众恶棍大惊，慌忙撤开对众武生的围攻，奔来想要救护大恶霸。赵矜豪迈地大笑一声：“穆哈哈哈！”抱起手来，以轻蔑的眼光向众恶棍看去。这一看之下，众恶棍见赵矜如此豪杰，谁还敢上前相斗？
台上老生看着高兴，也大笑一声：“穆哈哈哈！”起脚把身边一个呆若木鸡的恶棍踢翻。男生女旦们无不欢笑。
于是赵矜悠然踱步过去，捡起地上的大刀，再将摔晕过去的大恶霸拖起来，拖到台中央，用力提起，又重重摔落地下！大恶霸惨叫一声，二度晕死过去。赵矜不依不饶，盘腿坐到摔透了的大恶霸背上，拿刀子割他的腿肉——这叫做以恶制恶！
大恶霸吃痛醒觉，嚎叫不已，身体乱耸，却没法把赵矜颠下去。赵矜继续下刀，一道一道地割下去，割了腿又割手，直把大恶霸的肉皮割开一道一道，令他直像挨剐一般受罪！大恶霸痛不可当，翻滚挣扎，赵矜跳起来，将其连踢了十七八个滚，再踏上去，猛跺一脚。大恶霸又喷了一大口血，一阵乱颤，终于气若游丝，趴着像只死猪一样。
众恶棍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抛了棍棒，跪倒求饶，磕头如捣蒜。
赵矜其实也累得很了，身体一软便坐倒在大恶霸的背上，翘起脚尖指着众恶棍，嘿嘿笑道：“老子可以饶了他，也可以放你们走。不过，要是你们再来骚扰，老子以后可就见一次打一次喽！”
众恶棍慌忙答应，又连连磕头。赵矜起身，撇了大恶霸，由得他们抬走了。
打得好一场抱不平！一班武生、小生、青衣、花旦、小旦、大花脸、二花脸、三花脸……都过来拜谢。赵矜谦逊不迭。那位老生也走过来，一个急步，向前拜倒。赵矜慌忙抢过去扶起道：“不敢当！足下莫非关汉卿关夫子？”
老生忙道：“不敢。正是区区小可。”
赵矜携了关汉卿的手大笑，关汉卿亦豪爽大笑。赵矜连叫：“原来老哥便是关汉卿！”关汉卿连问：“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一班男生女旦都笑了，都来请问赵矜尊姓大名。
赵矜笑道：“老子……啊不，小子我姓赵，便是你们戏台上经常唱的赵子龙、赵公明的赵；名矜，不是弹琴的琴，而是枪杆子的矜。毛★主★席说：‘枪杆子里出政权’。”
众人听了，齐道：“好名字！”
唱戏的人大多口齿伶俐，有人便顺势附和：“毛★主★席说得好！”
有人却孤陋寡闻，不免疑惑起来：“毛★主★席乃是？”
赵矜赶紧转移话题：“关夫子，我可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遇见，可高兴得很哪！”
关汉卿忙道：“岂敢，岂敢！今日多劳兄台驾临，救我每于危难。”
赵矜忙也道：“岂敢，岂敢！我年轻，老哥只管叫我‘兄弟’便是。”
关汉卿忙又道：“岂敢，岂敢！兄台实我每大恩人也。”
男生们都跟着关汉卿拜谢赵矜，女旦们一个个上前盈盈施礼，“恩人”、“恩兄”地叫。
当下赵矜絮絮烦烦，众人客客气气，两边还要这么繁文缛节相持下去……忽然赵矜猛醒，想到大恶霸可能还有更强横的后台，连忙高叫起来：“啊呀呀！你每不必多礼了，我也不多废话了，大家还是快快走吧！恶棍们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闹市之中公然寻衅，只怕必有后台撑腰！虽然他们一时逃走，可能还会带更多人来！到时候我是‘好汉架不住群殴’，只怕你每还要遭殃！”
一名小旦胆子小，慌道：“恩人说的是，大夥儿快走罢！”
一名花旦就道：“敢请恩兄同行，大夥儿到了城外再好生拜谢恩兄。”
赵矜微笑道：“拜谢就不必了，同行却是要的。我爱做好事，做好事要做到底。”
于是众人计议定了，留一个打杂的小厮在扬州打探消息，看究竟是什么人主使恶棍闹事；大家便往杭州去。
（待续本回下节）
第二十回：关汉卿宝刀不老，朱帘秀苦命到头（下）
杭州是南宋旧都，十分繁华，赚钱养命容易。此时正是初夏季节，一路途经江南胜地，百花盛开，景色明媚。赵矜越发不想离开，欣欣然跟着关汉卿一行人走州过县。戏班有了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保护人，自然安心不少，为赚生活费，一边行走一边在城乡公演，皆不曾受人欺侮。
这一路上，赵矜与关汉卿好生相得。你佩服我仗义，我佩服你坚韧，你说我英雄豪杰，我说你才华横溢，你向我请教武艺，我向你学习吹拉弹唱诸般技艺，于是遂成忘年之交。关夫子风流倜傥，不拘小节，不仅喜欢创作，还喜欢亲身参与演戏，是一个梨园之中的不世奇人。
这一天，戏班排练，一老一少两个大唱关汉卿所作的《南吕？一枝花？不伏老》，乐不可支！
【关汉卿起唱】攀出墙朵朵花，折临路枝枝柳；花攀红蕊嫩，柳折翠条柔。浪子风流。
【赵矜击鼓】咚咚咚咚，咚咚！
【关汉卿唱】凭着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残柳败休。半生来折柳攀花，一世里眠花卧柳。
【赵矜将个锣儿打得响】匡匡匡匡，匡匡！
【关汉卿笑唱】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愿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忘忧。分茶攧竹，打马藏阄，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闲愁到我心头！
【赵矜笑】瞧你哩。
【关汉卿走步悠唱】伴的是银筝女银台前理银筝笑倚银屏，伴是玉天仙携玉手并玉肩同登玉楼，伴的是金钗客歌金缕捧金樽满泛金瓯。
【赵矜哼】你老啦。
【关汉卿一打檀板】你道我老也，暂休！占排场风月功名首，更玲珑又剔透，我是个锦阵花营都帅头，曾玩府游州。
【赵矜喝】了不得！好个锦阵花营都帅头！【打锣】匡匡匡匡！
【关汉卿指赵矜】子弟每是个茅草岗沙土窝初生的兔羔儿，乍向向围场上走。
【赵矜惭】兔羔儿？抬举，抬举！
【关汉卿扬手巡走】我是个经笼罩受索网苍翎毛老野鸡，蹅踏得阵马儿熟。经了些窝弓冷箭蜡枪头，不曾落人后。恰不道人到中年万事休，我怎肯虚度了春秋？
【赵矜叫】好老儿！【击鼓】咚咚咚咚咚咚嗵！
【关汉卿捋须伫足高声急唱】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甭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赵矜喝】你还不肯休！【痛敲一锣】锵～～～！
【关汉卿渐缓收尾】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断，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赵矜左右敲打】：笃笃笃笃，嗵嗵嗵嗵，锵～～～！
这一老一少两个活宝，把女旦们逗得嘻笑不停。一曲歌罢，两人大笑，甩下众人，自出外游玩去了。
风景秀丽，赵矜甚乐，却见关汉卿蓦然望向远处，脸上浮起一丝不乐之意。赵矜忙问道：“老哥你如此才情，旷世罕有，又有诸多好姑娘陪伴，还有什么不乐的呢？”
关汉卿叹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老夫之乐，无非也是苦中作乐。”
赵矜听了点头，明白关汉卿其实一直很憎恨这个黑暗、腐败的社会，尤其憎恶当官的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乃至草菅人命。只是一介艺术家无法改变现状，就只有装疯卖傻，聊以抒发愤懑，娱己娱人罢了。
在中国古代，重官轻商，艺术家更是轻如鸿毛。关汉卿才华横溢却不走功名道路，自甘做一个艺术家，创作许多反映民间疾苦的作品。西方很重视艺术，好的艺术家可以得到很好的待遇，即使是皇后皇子，在路上遇到有名的艺术家都会停下马车，脱帽致敬。关汉卿生在轻视艺术的东方，其一生处境远不如三百年后涌现出来的“西方的关汉卿”——莎士比亚。关汉卿的才艺，其实并不在莎士比亚之下，只不过后世中国式微，关汉卿不为世界所知，就落了个“东方的莎士比亚”之称，实在是对不起这位一生特立独行的正直艺术家。
赵矜以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能够理解关汉卿，因此关汉卿将赵矜引为知己，把一件心事告诉了赵矜。原来，关汉卿的义女——当代名旦朱帘秀，被扬州城外一个有权势的道士所霸占。关汉卿对此耿耿于怀，却无可奈何，每每想起，怅恨不已。
朱帘秀是关汉卿极爱的女人，其实不止义父义女之情。关汉卿是个旷世才子，朱帘秀亦是个倾城优伶，才艺声色俱全。两人正是惺惺相惜。朱帘秀对关汉卿情深义重，她不肯附会权贵，反而愿意跟着关汉卿吃苦受难。关汉卿代表剧作之一《窦娥冤》初次公演时，便是由朱帘秀饰演窦娥。朱帘秀的表演十分投入，一句句唱词极尽悲愤：
“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观众深受感染，泪如雨下！《窦娥冤》一剧遂成名作。直到现代，都还有一句俗话：“我比窦娥还冤！”
但是，像朱帘秀这样优秀的女演员，却被道士强占。赵矜大怒：“那道士在哪？难道也像阿合马一样有权势么？老子偏——”正这时，戏班子派一个武生仓惶来告：留在扬州打探的小厮已经查明究竟，原来那天在扬州城里砸戏台的大恶霸，其幕后主脑乃是郝祯！
“郝帧？郝帧是谁？”赵矜不明白。
原来，郝帧就是阿合马的左膀右臂。按元朝的官制，朝廷中书省的平章政事相当于宰相，各行省的平章政事相当于省长。平章政事之下，便是参知政事。郝祯正是当今元朝中书省的右参知政事！
不仅郝帧，中书省共有两个参知政事，另一个是左参知政事耿仁，同属阿合马一党！他们位高权重，跟着阿合马贪赃枉法，无恶不作！
元朝将国内民族分为四等，第一等蒙古人，第二等色目人，第三等汉人（包括北方汉族和北方少数民族），第四等南人（包括南方汉族和南方少数民族）。可是蒙古人、色目人中也有贫苦不堪沦为奴隶的，汉人、南人中也有爬到高位欺压百姓的。
只因关汉卿的戏剧颇多讥讽贪官，郝祯巡视江南听闻了这些戏文，对号入座，认为是在影射自己，十分不快，密令地方官摆平。地方官发愁没有罪名捉拿，于是收买了大恶霸去砸台子，嘱咐将关汉卿打残。没想到杀出个赵矜来，反而把大恶霸给打残了。
赵矜与关汉卿赶回去与众人商议。众人都说郝帧十分不好惹，必有更厉害的手段对付戏班子，十分发愁。
赵矜把桌子一拍，咬牙切齿：“阿合马！你跟老子的过节，老子还没跟你清算！现在你的龟孙子又来欺侮老子的朋友！老子誓不与你甘休！”便对众人大叫一声：“你们听我说——咱们反了！”
男生们大惊：“反了？”
女旦们急得要哭，心想：“我每手无缚鸡之力，也跟恩公反么？”
赵矜喝道：“对，反了！你们得罪了大贪官郝祯，反正都是很麻烦的了。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先砸了道观把朱帘秀姑娘解救了，然后大夥儿会合一处，雇艘海船，一齐到海南岛去！”
众人不解：“海南岛？”
赵矜急道：“对！是个南海中极大的岛屿，仅次于宝岛台湾。”
这下子连博学多闻的关汉卿也迷糊了，捋着长须苦思：“宝岛台湾？”
赵矜解释道：“台湾就是夷洲，三国时东吴水师曾开赴的大岛。海南岛就是崖洲，又叫琼州。琼州你们总该知道了吧？”
关汉卿点点头：“琼州么，小可略知一二。”
赵矜就说：“老哥啊，琼州天高皇帝远，正宜避难。而且我在那边有熟人，可以收留大家安身。那里苗人十分友善，你们去到之后，生计什么的不须发愁，男的放牛砍柴，女的纺线织布，过活容易。至于老哥你，我建议你专门挑水。”
关汉卿不免疑惑：“小可为何挑水？”
赵矜神秘地笑一笑：“总之你听我的没错，你必爱上这份工作。”
戏班众人仔细寻思，都觉得只有按照赵矜所说去做。既然得罪了阿合马一党，只有逃得越远越好。大家鼓起勇气，反了！于是女人、小孩收拾行李，先行前往鄞州（后世宁波）海边雇船；赵矜、关汉卿与一众男子扮作香客，上道观参拜，冷不防大闹一场，砸了道观，救出朱帘秀。
在成吉思汗时，青城道士丘处机颇受信赖，劝成吉思汗少杀人命，牧养众民，颇有功德。丘处机死后其弟子李志常、尹志平等皆受朝廷恩宠，亦有善举。但到后来，有些得势的道士反而上秉皇恩、下恃百姓崇敬，作威作福起来。道士身为出家人，一般法律管不着，恶行又可藉着道术名义遮掩，犯起法来可比当官的还方便。当官的犯法，百姓唾骂；道士犯法，愚民还护着他们呢！至有愚民受了蛊惑，倾家荡产不算，还献妻献女给道士的。
朱帘秀的史实结局，就是不幸给一个有权势的道士看中抢去，红颜薄命，过不几年就香消玉殒。但在这个世界有赵矜相助，使得朱帘秀脱离苦海。
众人跟着赵矜打破道观，救出了许多女子，把酷爱强抢民女的混账老道痛揍一顿，将其平生所积钱财夺了，分给女子们，让她们归家过活。若是无家可归的女子，就跟着大伙儿一起走，到海南岛安身去也！
（待续第二十一回：奚孔雀遭遇怪人，苎玉贞绝处逢生）
第二十一回：奚孔雀遭遇怪人，苎玉贞绝处逢生（上）
来到鄞州海边，赵矜要给黄道姑、苦儿写封信，拜托他们照顾关汉卿一行人，自己就不必亲往海南了。
一旦要写信，赵矜可犯了难。因为赵矜生活在电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