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纵横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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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地方！好堡垒！”赵矜登上灵龟堡眺望，远近情形历历在目。下面一大片岩石裸露的陡坡，在阳光下反射出相对明亮的光芒，与一般土壤地面不同。若是植被繁茂的地面，行进时大可借其隐蔽；但这样一大片开阔地，又几乎都是光溜溜的岩坡，平时行人走路都得小心翼翼，战时要冒着弓箭弩矢、滚木擂石上来，谈何容易？
“如何？”奚孔雀得意道。
赵矜喜道：“比我想象中更好。”又道：“不过，防御设施仍嫌不足。如果在堡前再筑一道墙，只要有半人多高就好了，我们的人可以在墙后射箭，敌人上来还要爬墙，岂不更加麻烦？
奚孔雀大喜：“哥哥主意甚好！我等怎未想到？……不过，筑墙不难，只是行人过往不便，奈何？”
“哈哈……”赵矜笑道：“咱们不过是临时打一仗嘛。这样的小矮墙，打完再拆，有什么难的？而且可能还不用我们拆呢，敌人会拆的嘛。”
“是极！是极！”奚孔雀伸出小拳头一打自己的脑袋，笑得搂住了赵矜。
“不要闹，不要闹。我还得专心研究地图，考虑考虑战法。你就带人赶紧开始筑墙吧。”赵矜吩咐。
“谨遵哥哥号令！”奚孔雀答应了，走下顶楼，点起驻守灵龟堡的义军，又叫人去招呼附近的寨民来帮忙，就在堡前筑起墙来，把来路全都封住。
次日，苎玉贞率领义军主力来到灵龟坂，在灵龟堡后扎下营寨。赵矜与苎玉贞商议，令义军又在墙前布下三道矮栅，矮栅上端削得尖锐，十分不利敌军跨越。如此，防线简直是天衣无缝了。
赵矜虽属初出茅庐，架势却不凡，胸有成竹，指挥若定。义军士卒深信赵矜乃是天降奇人，上天神佛都保佑着这边呢，这比什么都更加激发他们的斗志。
只有赵矜自己清楚，自己可是初次用兵，心里直打鼓，生怕一个不慎，就要带累几万人。因此表面镇定自若，心里相当紧张。为了给自己鼓气，赵矜就对自己说：“毛★主★席的话：‘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那么，就让我一边豪迈地藐视敌人，一边小心地部署迎战。不能怕，不要怕，说不定我正是一个用兵的天才！”
要说用兵的天才，一下子就想到历史上有名的孙武。孙武原本是个处士，多读兵书，精研学问，总结成自己的《孙子兵法》十三篇，献给吴王。吴王遂委以重任。于是孙武指挥吴军，连战连胜，一举克灭当时最强横的楚国，名垂千秋！赵矜心想，如果自己将来用兵有成，不妨总结总结经验，也来上几篇《赵子兵法》，传扬天下！想着，心中一乐，哈哈一笑。
奚孔雀忙问：“哥哥为何发笑？”
赵矜要学古代军师们的潇洒样子，捋捋下颔胡须，无奈自己并没有军师们那样的长须，只得意兴阑珊道：“那个……我笑答里不花狗命不长。”
那么，此时的答里不花正干什么呢？原来，答里不花开过了庆功宴之后，得意得紧，还要多乐几天，心想：义军大败则必然士气低落，先派先锋追击就好，说不定先锋就能捉得天姿国色的玉人姐妹，不必自己亲自出马！
阿娇、阿奴姐妹的美貌传遍苗疆，远近皆知，好色成性的答里不花更不会不晓得。因此这几年来不花大人念念不忘的，就是要擒拿她们，大饱艳福。
不料仇美蕈、葛姒娥依照赵矜指示，率领所部且战且退，拖延元军行动。元军先锋一路攻山夺岭，每日推进不过一二十里，十分缓慢。听闻先锋行动迟缓，答里不花不悦，只得终止欢宴，亲自点起大军，一队队一营营，相继开出大理城！
出城之时免不得还要喝场壮行酒。好一堆留守官员恭送老远，奉承答里不花不迭。
怎生一个答里不花？只见他五大三粗。
哪五大？鼻子大、嘴巴大、膀子大、肚腹大、手脚大。
哪三粗？脖子粗、腰围粗、四肢粗。
除了这五大三粗之外，横肉是多的、下巴是肥的、眉毛是秃的、眼睛是细的、耳朵没了一边——乃是当年征大理时损失的。
这样一个怪物，却还念念不忘要将玉人儿一般的两姐妹掳来，以实现一只癞蛤蟆吞吃双份天鹅肉的美梦。
壮行酒一杯接一杯，答里不花颇有了几分醉意，越发大放厥词，但是酒后口齿不清，只听一通“呜嘟呜嘟呜嘟”、“叭唿叭唿叭唿”，大致意思是：“本将军定要把那阿娇阿奴姐妹拿来，看看究竟长得是怎么美！”
不花大人有这豪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下属们都知道。于是不管是蒙古官、色目官、汉官还是苗官，争先恐后都来奉承：
“答里不花大人力敌万人，自然胜券在握！”
“那蛮女姐妹不日定将束手就擒，大人艳福不浅！哈哈……”
“大人英雄盖世，何愁两个小女子不落股掌之中？”
“大人不但大有武力，原来还大有雅兴！这与‘铜雀春深锁二乔’有异曲同工之妙也！”
好一伙溜须拍马的佞人，居然将可耻行径也唱成颂歌了。后面那个汉官颇是卖力，连古诗都搬了出来，但实在不知怎么翻成蒙语，只好用原音读出。
答里不花哪里能懂，瞠目道：“你呜哩哇啦说的什么？”
习惯了咬酸文的汉官顿时汗下，费力解释，将这句诗中所包含的典故好不容易讲解了一番，将答里不花比作雄才大略又豪迈风雅的曹操，赞颂不花大人比曹操强上百倍，一定能遂曹操所不能遂之愿望。
这一吹捧正中不花大人下怀。答里不花心花怒放，仰天大笑，提了矛，跨上马，一溜烟冲着还望不着的美人儿撒蹄而去了。
（待续本回下节）
第二十四回：色魔欲吞天鹅肉，壮士能开妖蟒弓（下）
话说答里不花派遣先锋打头，自引主力后继，尾追仇美蕈、葛姒娥所部，气势汹汹扑来。这答里不花最是凶暴，酷爱烧杀掳掠，赵矜便要利用他的贪残好色本性，使他上钩。不花大人虽然用兵半生，终究是一个大老粗；勇士大哥虽然初出茅庐，但却博览群书，懂得活学活用计谋。
苗人自古尚武，喜欢以勇力决胜，本来不喜欢用计。不过，如今是为了对付答里不花这种十恶不赦之徒，就算用计又有何妨？答里不花早已认定“蛮兵无谋”，现在赵矜就要杀他个出乎意料！最好是让他终于悟出“蛮子亦能用计”之时，已经踏入地狱之门，后悔也来不及。
义军以仇、葛两家人马断后，苎、龙两家人马得以在灵龟坂从容布防，严阵以待。仇美蕈、葛姒娥完成了争取时间的任务，到灵龟堡上参见了赵矜，然后又按赵矜的吩咐，带领人马到后方依计行事。
赵矜在灵龟堡，与阿娇妹妹这样的美人儿同居一楼，而且只隔一墙，但凡年轻健康的男子，怎么会没有一点点想入非非？只因赵矜如今指挥起几万人马，责任重大，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军事，心无旁骛。但就在满脑子军事的情况下，这一天忽然遇到冲击，于是爱★欲情狂之念，顿时又大作起来……
当时赵矜正在堡顶瞭望，看到敌人还是不来，颇有些困倦，打个呵欠。忽然身后一阵马嘶，应该是堡后有人来到。赵矜走过去向下望，只见一支队伍开来，旗帜上书“龙”字。
“哦，阿弟来了。”赵矜微微一笑，挥挥手臂，振振精神：“待会儿要看宝弓了。妖蟒宝弓，听名字就有一股气势，只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不一会儿，只见奚孔雀笑嘻嘻地拉着龙猷上来，两人来到赵矜跟前，齐行礼道：“参见哥哥！”
赵矜还礼，问道：“阿弟一路平安？这弓可取了很久啊，是到大后方去取么？”再细看龙猷身上，并没有带着什么弓，赵矜不禁诧异：“咦？宝弓在哪里？”
龙猷还没开口，奚孔雀蹿上来笑着说话：“其实，我家无有宝弓！乃是骗哥哥的！”于是就在赵矜身前晃呀晃。
赵矜一愣，不知这话怎讲。奚孔雀踮着脚立在赵矜身前晃了一阵，听到后面有轻轻脚步了，才向一旁闪开。于是就在赵矜面前，出现了一双美丽的身姿。赵矜注目一看，顿时呆了！
原来是传说中的阿奴妹妹也到了。和阿娇姐姐一起，果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一对！一双美人，映衬得更加艳丽夺目。赵矜看了，不由自主地便往后退了一步。
听孔雀说，阿奴妹妹不是不能打仗么？她到前线来做什么？赵矜一心想着军事，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意外加惊喜，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原来苎玉香生来体弱，即使学过一点点武艺也只是为了健身，打仗是根本不行的；这次来到前线，完全是为了看看勇士大哥！龙猷心直口快，回到后方大本营，免不得说了一番勇士大哥如何厉害如何神奇的事儿，苎玉香听得耳热心跳，心想这可能是自己跟姐姐的终身归宿呀！她既不是凡事扭扭捏捏的汉女，又不必像姐姐那样必须处处顾着大酋长的身份，既然想看便立即来看，于是亲自往宝库里拿……应该说是“请”，请了祖传的镇族之宝——妖蟒宝弓，跟着龙猷前来。
一看之下，好一位勇士大哥啊！苎玉香喜不自禁，心想要是这样的人做了姐姐和自己的丈夫，那真是心满意足！她忙忙地合十行个礼，就走上前来，一伸手拉住赵矜，叫声“哥哥”，眼睛对着眼睛细细地看。
赵矜浑身都酥麻了，简直就要软倒下去，下意识地缩手，赶紧又退了一步。赵矜退一步，苎玉香进一步，终于把赵矜逼在垛墙边，她再拉住赵矜的手，回头对她姐姐笑道：“哥哥原来甚是怕生！孔雀方才说的不实！”
奚孔雀急忙跳上来说话：“奴说的怎生不实！哥哥原不怕生，敢是日头辣，晒得他头晕。”
这话令赵矜哭笑不得。别说这日头，就是十倍的日头，在这小美人的面前也完全体会不到。浑身感觉只像被清凉的春风吹着、温和的春日照着、恬淡的花香包围着，仿佛整个天地，都是那样舒适宜人。
苎玉贞向前笑问：“哥哥，可喜欢我家妹子？”——这些天已经熟络多了，因此苎玉贞终于也很亲热地称呼起赵矜来。
赵矜好不容易才找回一点儿知觉，张开嘴巴，没有别话可说，只有诚实地应答：“喜欢得紧。”
苎玉香听了更加高兴，就再伸出一手，将赵矜双手都拉了。赵矜胆战心惊地看她又要有何动作，却见她忽然也害了羞，就撒开双手，走回到奚孔雀一边。奚孔雀伸手将娇小的苎玉香扶住。苎玉香转回头来，又上上下下看赵矜。
赵矜晕眩至极，心里直叫唤：“我的威武！我的体面！不行不行，再这样僵立下去，可就不成勇士大哥的体统了！”于是努力定神，勉强笑道：“事、事态紧急，退敌……那个要紧。阿娇妹妹，快把阿奴妹妹带下去吧，咱们商议正事。”
这样说，连苎玉贞都禁不住笑起来：“哥哥敢莫是……当真怕了我家妹子不成？我等议事，却从不避她，她还帮我料理好些儿家里的事哩。”
在奚孔雀抱持中的苎玉香就道：“哥哥不爱奴听，奴便不听了，哥哥与姐姐商议正事罢！”说着快步走开了。
赵矜见苎玉香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不禁有点怅然若失。有她在不从容，没有她却又如此……这真是从未尝过的，一见钟情的滋味。没想到今生今世，能尝到这种滋味。
接下来赵矜装模作样与苎玉贞、龙猷商议事情。龙猷不断点头而已。他只会武艺，对于战略没有什么想法，以往都听大姐们安排，现在有了大哥，就听大哥的。
奚孔雀在旁听得打呵欠，估计也没什么新鲜议题了，就跑下去。
不一会儿，苎玉香又跟着奚孔雀上来。其实她虽然表现大胆，心底却也颇羞惭，下去可不是为了避开议事，只是自个儿想要躲一躲，心定一定。
一看到她，赵矜的心便又狂跳。还好这次有件东西，分散了注意力——就是她亲手捧着的一把大弓。
好一把大弓！白森森一副弓身，凉飕飕渗人眼里，质地坚硬非凡，筋条缠绕其上。握一握，手感良好，但是颇为沉重。赵矜试了一试握着的感觉，龙猷再为宝弓绞好弓弦。这时好些义军都登上堡顶来看热闹。妖蟒宝弓乃是镇族之宝，寻常人难得一见。
赵矜再握起宝弓，试着拉了拉弦，称赞不已。这时忽然想起在海南时拉坏的一把良弓，就想：“一般良弓，以我的力量一使劲就拉坏了；这把弓，看样子却连拉开都难！我要全力以赴，不能坏了勇士大哥名头。”
于是赵矜要了一根妖蟒宝弓专用的长箭，将箭搭在弦上，对着下面一大片岩石陡坡的灵龟坂，徐徐开弓。
哗！这感觉，真的爽快！只觉得手上绷得紧紧，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抵制着自己开弓的膂力，赵矜脚下站稳，奋尽全力，终于将宝弓完全拉开，整支长长的箭，箭尖已经抵近握弓的手边，另一只手一松，那箭疾如流星地飞了出去！
义军全都看得惊呆，半晌，一阵如雷欢呼震天响起！原来，妖蟒宝弓素以强韧著称，哪怕族中最老的老人，也没有见过有人能开这宝弓。自从初代先祖之后，宝弓一直只是被供奉着，从来没有人能够使用。
“太厉害了，这弓。”赵矜望着远远飞出去的箭，不禁惊叹。遂再搭上一支箭，再度奋尽全力开弓，手一松，长箭又似流星飞出，既高且远，就像凌天过日一般！
义军又一阵欢声雷动，对于赵矜崇拜到了极点，士气也就沸腾到了极点。答里不花还以为义军士气低落，这可完全料错了。
赵矜十分享受用宝弓发长箭的强劲感觉，豪情满怀，但因欠缺拉弓训练，射过两箭之后已觉双臂酸沉。适可而止吧，赵矜就把宝弓交给苎玉贞收起。
义军连声欢呼，经久不绝。奚孔雀一下子扑到赵矜身上，高兴得忘乎所以。苎玉香差点儿也要扑个满怀，但脚下突然却步——是不是因为看到勇士大哥如此英雄，令她多了一份崇敬之心呢？
苗人格外崇敬力量强大的英雄，谁是英雄，谁就得姑娘欢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但奚孔雀，好些女子都上来拥抱赵矜，把赵矜都抱得不好意思起来。大伙儿乐呵呵地看。赵矜只得来者不拒，即使来抱自己的是个丑女，也都是出自诚心诚意的敬仰，哪能不开开心心接受呢？
赵矜这么开心、义军这么士气沸腾的时候，敌人来了……
（待续第二十五回：灵龟坂上阻顽敌，一线天下射不花）
第二十五回：灵龟坂上阻顽敌，一线天下射不花（上）
敌军总算来了。众人各奔岗位准备应战。赵矜站在堡顶，偷偷望一望苎玉香骑马离开的身影。见她所骑的马，倒也小巧玲珑，虽不是威猛的战马，但十分温驯的样子。苎玉香边骑着走，边摸摸它。赵矜不禁想：“好马儿，我想跟你对换。”这时就见苎玉香也回头往堡上望，赵矜慌忙缩头，来到另一面，俯瞰坂下正逐渐蚁聚的敌军。
义军已照赵矜先前吩咐，妥善埋伏下来，只在堡上树起几面旗帜，做出防备空虚的表象。
敌军果然不怎么在意，集结好后，先锋官一声令下，上千人鼓噪着向坂上进发。
下面鼓噪，上面赵矜看了看敌军人数，嫌少，不够打，遂命令义军站出百来号人，大声呐喊，并且做做热身。于是百余义军有的舞矛，有的拍盾，有的跳跃，惹敌军的眼。
坂下的元军先锋官遥遥望见坂上有蛮子们正在呐喊、活动，想了一想，令旗一挥，又上了一个千人队。
灵龟坂又陡又滑，元军兵士用刀矛拄地，举步维艰地往上爬。
赵矜要了一竹筒清水，慢慢喝着观看。脚后许多义军弓箭手趴着埋伏，都听从命令，连头也不抬。堡前的围墙下，更多的弓箭手在前埋伏，还有准备近战的矛兵、刀兵在后埋伏，都趴得一动不动。
赵矜看看距离差不多了，一声令下：“小的们给我打！”
百来号人呐喊一声，纷纷挽弓搭箭，向敌军射去。
在古代打仗，一般弓箭手射箭主要都是粗瞄一下就胡乱发射，只求一个发射速度。速度上去了，箭雨的密度就大，给敌人杀伤的概率也就大。为什么不仔细瞄准呢？因为古代所用的弓箭，可没有现代枪械那样的瞄准与测距器具；即使花上很多时间仔细瞄准，效果也很有限——第一，在没有流水线工厂的情况下，人工所造的箭枝长短、重量很难一致，影响命中；第二，就连极小极高速的现代枪弹都会受到风力影响而偏离，古代既大又慢的箭矢更加难免被风吹偏。因此，只有经验十分丰富的神箭手才能够适应箭枝轻重长短、风力大小方向、距离远近、目标移动等复杂因素，得以命中目标。通常的弓箭手只管乱射就是了。这也说明，神箭手都必须经过长久训练，累积大量经验才能练得出来，像萧銎、颜士重那样的老手都是自小练箭，像赵矜这样的新手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学会百步毙敌。
当下义军百余人对空发箭，箭雨稀稀疏疏，落入正在爬坡的元军群中，杀伤很有限。元军继续往上冲锋，倒不怎么受箭雨影响，主要还是地面太成问题，只见他们跌跌撞撞，在滑不溜秋的裸岩长坂上拼了老命向义军扑来。
灵龟坂恰似其名，是一个龟甲状的大斜坡，中间是平坦开阔的地面，左右两边是断崖。由于这一带常发山洪，这长坂就是在罕见的巨型岩石上由山洪冲刷而成，树木难以生长，岩上积有不少容易使人打滑的砂粒，又因为有山泉水从上往下长年渗流，许多比较潮湿的地方就长着滑苔……平时行人小心翼翼地攀登，尚且经常在这坂上跌得人仰马翻；现在元军入山作战，因这灵龟坂是通往苗疆腹地必经之路，不得不冒着箭雨在这上面冲锋，狼狈劲儿更不必说了！好些元军冲一下就跌一下，爬起来即又滚倒，叫苦不迭。
“擂鼓！”赵矜发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战鼓响起。
这不仅是激励，更是暗号。按照赵矜先前的吩咐，堡上埋伏的弓箭手听到鼓声就站立起来，齐声呐喊，冲到垛墙边挽起弓来，立时往下射出一阵乱箭。这数百名弓箭手分成两队，前队射了箭就退开，后队冲上来射，后队射完了退后，前队已经重新搭了箭，即再度射击……如此轮流，箭雨不间断地向下泼洒。
这一下打得元军哀嚎四起，被射中的尸体和伤员纷纷往下滚落。
“更多的蛮子？！”元军先锋官始料不及，还以为义军无心恋战都逃散了，没想到还这么有干劲！先前因为进军迟缓，已经受到不花大人派人多次呵斥，现在若不赶紧拿下灵龟坂，只怕受到更多责备，甚至军法处置。
于是元军那边也擂起战鼓，又加上了两个千人队。元兵们由于受到催逼，不前进就要当场处斩，落后也会被先锋官射个窝心箭，不得不玩命地往上奔，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贼势浩大！”赵矜望着满坂爬来的元军，而且他们明显爬得更快了，遂命令：“敲锣！”
“哐哐哐哐哐哐哐！”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锣声响起。
在古代打仗，敲锣叫做“鸣金”，一般是收兵撤退的意思。元军乍听锣声，还以为义军要逃跑了，兴冲冲地加紧往上爬，不料——这又是赵矜的暗号！
依照赵矜先前的吩咐，义军听到了锣声，埋伏大起！不但堡顶，堡垒下面两层也有面向长坂的射击垛墙，一下子都站满了弓箭手，“唰唰唰”的箭雨，更加密集地往下发射！
元军打头的一个千人队正艰难地翻越着三道尖栅，爬在最前面的一批人正要奋起向着矮墙冲击，突然矮墙后一下子站起了密密麻麻的“蛮子”，一箭箭直奔他们心窝而来！
只听得哇哇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被射中的元军纷纷滚下，已经跨过尖栅的滚不下去，于是三道尖栅边都积起了许多尸体，有的就扎在栅尖上，前沿阵地很快血淋淋一片。
元兵们这才知道“蛮子”如此之多，大呼上当也来不及了。内中比较聪明的，不管自己有没有被射中，只管就地一倒，往下骨碌碌直滚。尽管难免沾上了砂子、青苔，磕肿了鼻子、膝盖，但好歹还留得命在！
先锋官望着自己的兵或者自己的兵的尸体满坂滚落，那个又气又急！可是无计可施。再往上冲除了白白送命绝无好处，元军只得扎下营来，等待答里不花大人亲自前来决断。
……次日。
这一天是更加彻底的大晴天，万里无云。元军主将答里不花督率大军赶路，赶得自己也是大汗淋漓。头脑热得发闷，情绪就不好，这时一骑报马飞至，答里不花听闻先锋惨败，气得当即派了个将军去代替先锋官领兵，自己催促主力大军连夜疾赶。
在还没接到败报前，答里不花正是意气风发。出城时被留守官员们大捧一场，一路上又有一班随军从官接力吹捧，捧得不花大人更加心花怒放。由于义军断后的人马快速撤退，元军一时没有遇到阻挡，那些满心指望跟着不花大人不花力气就捞份战功的从官们纷纷捧道：“听闻大人前来，蛮兵仓惶卷旗而退，显然深惧大人威名啊！”
答里不花当时那个欢喜。可是连夜赶路赶了好几天，终于赶到了灵龟堡前，就见本军的好些尸体散布坂上。先锋官灰头土脸跪在地下请罪。答里不花一脚将其踢翻，问他是怎么败的。先锋官吞吞吐吐说着，答里不花没耐心听完，再踢一脚，外加几记马鞭，吩咐将其押回大理城，下在牢里，等自己凯旋而归再处置。
遥遥又见义军旗帜纷扬。答里不花气得对那班从官斥道：“你们说蛮兵退了，那上面的是什么？”
一班从官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粉饰。还好有一个比较机灵，忙回道：“蛮兵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