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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完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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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墨紫不打算辜负岑大掌事的好意,总不能因此去告诉裘三娘,说她明明要一碗五个铜板的面,却吃到了五两银子的面吧。

  时候差不多过两刻,舞者下了台子,歌者正准备。趴在窗台上,午阳很暖,晒得她半眯起双眼,昏昏欲睡。突然,耳边听到一声二郎。她就说请进。往身后看,门纹丝不动,却有数道人影在外晃动。

  以为自己声说小了,冲着门,清喉扬音,“二郎,进来吧,正等你呢。”

  这么一喊,昏沉的眼皮也跳正常了,她回转身来,向后靠着墙,一手搁着窗台,一手转着白瓷杯。

  “二郎,你既约了人,何不早说,让我们在下面等半天。”一个男子笑嘻嘻。

  “不……”沉沉的,只说了一个字。

  “早知如此,何必与这几个笨蛋跑堂计较。我听着那里面分明是姑娘家的声音,难不成早就叫好了葛秋?二郎,我们乐得紧,倒是怕姐姐生气要走。”另一个男子油腔滑调。

  “为什么要走?”一个娇中带蛮的女声,“早听说望秋楼的三美,好不容易能跟哥哥们出来一趟,我是一定要见识见识的。看是葛秋有才气,还是五姐姐更胜一筹。”

  “谁说你了?”油腔滑调又明显嘲讽之味,“黄毛丫头一个,怕是那台上的小葛秋都比你的琴艺高。”

  “七弟十五妹慎言,我们是客,怎能与歌姬舞姬混为一谈?”同样是女声,这一个清冷而高不可攀。

  墨紫一听,不对,是自己弄错了。

  却由不得她后悔,门再度开启,两个伙计恭恭敬敬领在前头。呼拉一下子,居然有十多个人陆陆续续进入厢中。五个华服男子,还有两个珠钗琳琅,身穿精美百花裙的小姐,其他的则是随侍丫环仆人,穿得也不是一般的好。

  墨紫不死心一个个瞧得仔细,始终没找到岑二郎的瘦长脸,就叹了口气。时而出神都快成她的毛病了。出个神,差点撞破裘五与人的奸情。出个神,就被差遣到裘四面前表演才艺。这回有意思,出个神,冒出来一大堆完全不认识的人,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为首的几个人看着她,也是各自一愣。

  “不是葛秋啊。”油腔滑调的声音和人的脸相配,双颊凹陷,目光摇摆不定。

  “二郎,莫不是你的小厮?”第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主人长相尚可,不过比起身边那位束发戴高冠的男子,稍稍逊色了。

  笑嘻嘻所唤的这位二郎相貌极俊。裘四裘五算得上中等的美男子了,但此人可列入上等。一身白罗麒麟袍,腰束紫金珊瑚带,垂下一把刻着古字的青铜小刀饰物,刀柄上散金银珠的线坠子。五官仿佛由最好的工匠精心雕琢过,刀峰眉,墨石眼,山岩鼻梁。额宽而高,脸型不大不瘦,颧骨和下颚如钢线丝丝丈量后而恰到好处,实在看得人身心舒畅。

  他身边的两位,年龄要略大些,华服美冠的样式和他一般贵气。三人眉宇间傲然天成,有洛州男子不具有的摄人魄力。

  并非洛州本地人。

  不过,这究竟是谁家的二郎啊?

  墨紫暗自纠结,不由地伸手抚额,心道要命。

  那二郎听到小厮一说,漂亮的眸子淡淡扫过,又淡淡答道,“并非我带来的人。”

  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的轻扬,好似身穿褪色衣衫的墨紫若为他小厮的话,实在是件十分丢面子的事。

  他淡,墨紫更淡。一身男装且改变肤色的她,姿态较随意闲散,少了自我保护那样的“驼藏”。唇线抿直微弯,她还有心情喝茶。请错了人,再请出去似乎有难度。

  “一个人就占这么大间,却害得我们在楼下等了半个时辰。”想看葛秋的十五小姐噘噘嘴。

  墨紫听了就觉得好笑,敢情她吃个面是导致她们在楼下等位的直接原因。以为那十五小姐年纪小不懂事,谁知油腔滑调和笑嘻嘻两兄弟也认为他们的妹子没说错,这般来赶人。

  油腔滑调对面前的两个伙计说:“瞧桌上只有一个汤碗,这等客人你们给大间包厢,倒把我们撂在一旁怠慢,难不成望秋楼不想赚银子?”

  两个伙计互相望望,不吭声。

  “你,吃完了就赶紧走吧。”笑嘻嘻的脸,说出来的话却不中听,“别阻这家老板发财。”

  “吃一碗也好,吃一桌也好,都是掏银子来吃饭的人,同赚得多赚得少有何关系?老板要是做不到你们的生意,只要多做几个同我这般的单客,还不是一样日进斗金?一个汤碗,也得看汤碗里装的是什么。”墨紫刚刚忘了变声,如今才压低。

  不过,好像没谁在意,一个个让墨紫说得发愣。

  “再说,我进不得这等包间,我家主人还进不得吗?散了客宴,允我吃饭,付账,等人。我一人在此,自然有我的道理。”墨紫在洛州只住了半年,根本不知道这些颐指气使的人是哪家出来的,“不过,要是你们肯付清我家的二桌帐,二话不说,我这就走。统共五十七两银子。”

  “你!你耍讹!”十一小姐直指墨紫,“吃什么,要五十七两银子?”

  “小姐若不信,可叫伙计拿菜单来,照前头最贵二十道菜加上一遍,五十七两还不够。”论数理化,墨紫自认能达到本朝最高学者的水平。

  “……”十来岁,连字都识不多的小姑娘,给懵了。

  “哪来贫嘴乖滑的刁奴!”油腔滑调那位来脾气,“你家主人是谁?说给小爷听,也让我等会会。”

  墨紫置若罔闻,要将视线调回外头花台上去。

  “你——”油腔滑调瞧着墨紫的态度,更怒。

  “我又不是你的家仆,我家主人也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帐还没付,这包厢理当仍归我们使用。我自认说得并无错处,不知这位公子因何向人兴师问罪?”先到先得,这个道理不是很简单?

  油腔滑调哑了。

  又解决一个。

  “这位小哥,可否听我一言?”那二郎身后的男子走出半步。

  没完没了?墨紫这么想着,却点了点头。

  
  ●● 第37章 哪家二郎(三)

  “小哥若不介意,我们可否与你共用一间?”那斯文相貌的男子,笑得温煦,语气听着诚恳,神色坦然且自信满满,“这里有两张圆桌。我们只要分一张就可,也保证绝不打扰小哥听曲等人。”

  “我们为何要同他分?他只有一个,而且主子都走了,他还能留在这里么?一点不懂规矩。”但凡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多有傲慢的通病。这位小十五也有。

  说规矩啊!墨紫抬头眼亮,跃跃欲试。

  却不想落在斯文人眼中,莞尔一笑,偏不让她说话,“十五小姐此话差了。主人家走了,却留下这位小哥会账,足见对他的信任。再者,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你家的规矩到了他家未必就是规矩,就好像这酒楼的包厢没有一个人不能独占的规矩,也没有吃完就得赶紧走人的规矩。”

  墨紫头回瞧见说话这么有条不紊的男子,与商人的能说会道不太相同,将她的话听得仔细,还熟练运用举证,分析得清清楚楚。虽说主人留他付账这话是瞎编的,但说到信任,裘三娘确实很能放手让她独自处理事情。因此,这人判断得不错。

  “小哥以为我们说的二郎是他要等的二郎,弄错了,才请我们进来。本是误会,要出去的,也该是我们才对。”他的手突然作了个很奇怪的动作,大拇指翘起,好似抓了什么,往胸前一摇,然后脸上立刻出现窘意。

  墨紫正好瞥见,但她也不明白,只说两个字,“不过——?”

  斯文生没想到墨紫这般会察言观色,暗自点头。

  “不过,小哥若肯与我们方便,我们自不会亏待了小哥。”刚才有些僵的动作行云流水,从束腰上摘下一个银线荷袋,拿出一稞五两的银锭子放在桌上,他说道,“小哥同意,这就是小哥的。”

  墨紫的眼睛在乍见银子时放了一下光,可一想到她的可能性背债三百两,五两就十分微不足道了。

  这家的二郎却以为此厮贪小便宜与常人一般无二,嘴角不由讥诮,“嫌少?仲安,再放一块。”

  那斯文生依言,又拿了一稞五两银。

  十两了。

  油腔滑调和笑嘻嘻纷纷反对,说什么银子给小人不如给乞丐,便宜了别人也不该便宜他。十五小姐也嘟嘟囔囔,说银子事小,传出去他们被无赖敲诈,丢了面子事大。六小姐先看了二郎一眼,面色不愉,却一句话没说。

  “不然如何?”二郎开口,仍深沉的音色,可这回不但冷,还很迫人,“出来半日,这就要回府吗?”

  没人反对了。

  墨紫看出来,这二郎和那四个兄弟姐妹不是一家的。二郎二郎叫得亲热,全然是一厢情愿。妹妹才十一二岁,顶多调皮。可姐姐看二郎的样子却很有意味,有些想近又不敢近的女儿家心思。但不管怎样,四人对二郎言听计从。

  “小哥,如何?”字仲安的男子再问墨紫。

  这下,所有的人都盯着她了。

  两张桌子一个碗。对面十来人杵着,唯她一人独坐。理在她这边,因为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而且,她出来是办事的,又不是光来吃面。跟这些人分一个包间,她等的二郎来了,也别想说上话。

  手中的杯子左右左右转了好一阵,里头涟漪颤啊颤,颤到对方快没耐心。

  这就是最佳拒绝的时候?

  桌前的两个伙计额头见了汗,显然找份好工不容易,得罪了趾高气昂的有钱客人,可能会丢了工作。

  墨紫终于动了动头,却是上下方向的动。

  伙计顿时松口气。

  “多谢小哥。”仲安还以为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墨紫从头到尾就说了不过这两个字,仍然不太愿意同人啰嗦。事情算是因自己而起,共用就共用吧。待岑二郎过来,可以出去说话。好歹,她也为望秋楼多赚了一笔银子。这样想想,自己实在是个大好人。

  两个伙计搬出屏风架子,将两桌隔开。

  墨紫放下杯子,又侧过脸去,用手支着下巴,似乎专注在台上。可是,她再专心,耳边还是传来邻桌的动静。

  “装什么……”油腔滑调都已经喝上茶了,还打算没完没了。

  “此事已过,不必再论。”那沉稳的声音,也能沉稳人心。

  不管这些人甘不甘愿,墨紫就听那桌静了眨两眼的功夫,开始热热闹闹点菜。怎么个热闹法?就是一个点的,另一个不满意,而另一个满意了,再另一个又坚决不吃,叽叽喳喳都是兄弟俩和小姑娘的声音。好不容易凑上一桌菜,已过了一刻,期间没听到那三位和六小姐的声音。

  墨紫眼角余光瞥见伙计退身出来,天不热,两人却齐齐抬袖擦汗。

  “伙计。”墨紫叫住两人。

  “客官有何吩咐?”其中一个立刻恭敬回答。

  望秋楼中第一条规矩——不得以衣取人。

  “桌上两块银子,你们一人拿一块去吧。”墨紫努努下巴。

  屏风那头瞬间无声。

  “这……这怎么行?”两个伙计摇头,另一个伙计还说,“这是给客官你的。”

  “谁说的?”墨紫隔着屏风瞧不到那桌人的表情,自在得很,“银子让人放在桌上的时候,我可没说要收下,不过是有些人自以为是而已。依我看,你们今日很辛苦,值得打赏。一人拿一块,别忘了去谢谢放银子的人。”

  两个伙计先不敢拿,可瞧墨紫说得那么认真,就你推我搡各自抓了一块,对屏风那头连声说谢,鞠着半身躬,退出房门去。

  小小的欢呼从门隙里传进来,墨紫听过就笑。十两银子,她要拿进自己口袋里,那叫屈辱。不错,她穷,而且当了丫头之后,尊严什么的,也没想过是无价的,但至少不是廉价的。

  “十两银子能买这样的开心,算得上不冤枉。”她的声量不高,可此时这包厢里掉跟针能听见,所以大概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那位字仲安的男子,眼中满是笑意,有些自嘲有些欣赏。他看向屏风后那道影子,又将目光拉回,与身旁人对换一眼。

  那位二郎只轻轻摇了摇头,是不需要再理会的意思。

  仲安无奈,他本想敬墨紫一杯,为之前的轻慢以示歉意。

  “二郎哥哥,上都好玩吗?”十五小姐的年纪小,对包厢里的微妙察觉不着。

  但她这么一问,令多数人有松了口气之感,因为这话题有很大的展开余地,他们终于可以对屏风那边的人彻底忽视。

  
  ●● 第38章 哪家二郎(四)

  上都来的?

  墨紫正对那地方兴趣甚浓。虽说洛州作为大周最为富庶的一州,洛州城里也来往着很多上都人,但能和上都人邻桌吃饭的机会不太多,尤其是她很想打听消息的时候。于是,眼睛看着外面,耳朵却竖直,想听听有没有八卦敬王府的。

  “等你去了,就知道。”明明可以长篇大论侃出一座山来,谁知让二郎兄八个字给结束掉。

  墨紫瞪眼,可惜没人看得到。

  “我怎么去得了?我娘才不让呢。”十一小姐气呼呼说道。

  “不是不让,母亲是担心你还小。”六小姐每次开口,必定恰到好处,显得她很温良娴熟。

  “我都快十三岁了,还小?大姐姐十六岁就嫁出去了。”十一小姐继续气鼓鼓。

  “我说十一妹,你还没到十三岁,就想着嫁人了?先不说年龄,至少得等你上头的三个姐姐嫁出去,才轮得到你。所以要去上都,也是六妹先去。等她帮你找好姐夫,到时,你这丫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笑嘻嘻男似乎是这四兄妹中的最年长。

  “三哥,别胡说,母亲尚未决定。而且这是家中私事,不要拿到外头来说。”六小姐语气间有些羞恼。

  “怕什么?六妹天姿绝色,就算说是洛州第一美人也当之无愧。以为兄看,只有上都的王后将相之子,方与六妹相配。”三公子还要拉人助威,“二郎,你看可是?”

  二郎不出声。

  可能有表情,不过墨紫看不清。

  “三哥!”六小姐这下真生了气,“你若继续胡言乱语毁我名节,我这就回去告诉母亲。”

  墨紫对六小姐的保守不以为意,倒是听到洛州第一美人这个说法,心中大有异议。之前,她瞧得仔细,那位六小姐虽然长得还不错,比起裘三娘却相去甚远,顶多就是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个性保守而无趣。这也可能是因为她跟了一个不一般的主子,而自己也不太一般的关系,眼光与大众不同。

  “好,好,不说了。我夸你,还不愿意。”三公子照旧笑嘻嘻。

  门一开,由刚才那两个白衣伙计端了菜上来。

  “北边的战事对洛州可有影响?”是仲安的声音。

  “以前没有。不过,最近潘县那边不太平。”油七公子说道,“不但守城的军士比平时多出两倍,对过往商客也较以往严厉,不但要查验过关文碟,还要进行盘问检货,稍有不对,就不让人出去或不放人进来。我后来听说,是怕大求的奸细经南德混入我们大周。”

  “也不单是我们怕大求有异动,从潘县过川江,再到南德境内,守军也查得极严。我就亲眼看见几车的铁具不让进,因有供应到大求之嫌。以前没有文碟,付些银两就让商家过。如今文碟必备,还得在南德有保人,简直烦不胜烦。”三公子说到后面,就有点高声,“父亲正在考虑,是否该将南德那儿的买卖收回来,免得受战事波及。”

  “你们不必过于担忧。南德与大周素来交好,如今只是防大求野心罢了。而大求即便能吞了弹丸小国玉陵,也断然不敢犯我大周。”说话的还是仲安。

  “那是当然,我大周国土辽阔,兵强马壮,水陆皆能征善战,还怕北地的蛮子?”三公子缺点不少,身为大周人的骄傲可以算优点一样。

  “玉陵虽为小国,国土三面有急江天险。如何让大求破了国,至今还未知原由。这才让我大周和南德都紧张,因为我们的边境与玉陵各接一江,大求能率大军进入玉陵,说不定很快会与我们水军一战。所料不错的话,洛州近来水路恐怕也不如以往顺畅。”陌生的声音,粗旷洪亮。

  墨紫知道他该是那二郎身后的另一人。

  “华老哥说得对。除了咱们这儿的七仙峡,到秦暮岭的江面,两国水军近来排船列阵频繁,根本不容民船通过,就怕混进大求的船只。水路不通,陆路难行,两国特产价格涨了数倍。可恨文碟限制,不能藉机大赚一笔。”三公子扼腕叹息。

  突然一声低笑,传入墨紫耳中。不知是谁,仿佛嘲弄某人的市侩。但隔着屏风,离她坐得最近,是那家二郎。

  “如此说了,若从水路进南德,完全不可能了?”仲安问。

  “应是不能了。”三公子回答得颇为肯定,“要是能走水路,我还会待在家中?”

  “那也未必。”七公子声音神秘起来,“早些年我听人说起过有私船走惊滩,连过关文碟的钱都不用花,专买卖两国禁止通商的货物。”

  “荒谬!无稽之谈!惊滩上淹死。那里两面险峰,水流湍急,乱石铺河床,百里地荒无人烟。”三公子高声反驳。

  “所以,那儿也叫白骨滩。发财的人寥寥无几,船翻货沉的死人多得数不清,化成厉鬼,不让活人上岸。血肉在江底种出十里芦花,根根长毒刺,就算你能靠近岸边,也无法从毒芦花荡里找出方向。”

  墨紫正放茶杯,听到七公子在那儿危言耸听,还搬出厉鬼和毒芦,噗哧喷出半口茶。好在,那边十一小姐惊声叫了起来,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

  “哥哥们好没意思,说打仗的事已经无趣,居然还讲起那般可怕的鬼故事。快别再说了,吓得人心惊肉跳,六姐姐脸色都白了。”

  在十一小姐的坚决反对下,男人们不再讨论时局,转而商量着要不要找几个擅歌擅舞的葛秋来。

  那边还没商定,这边门就开了。

  “墨哥,不好意思,劳你久候。”正牌的二郎,岑家二郎进来了,“一笔帐怎么都搞不清,莫名其妙少了三千两,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可一看屏风后面这许多人,愣完就问,“墨哥,你带了客人来,怎么自己点了碗阳春面?”

  墨紫哈哈笑道:“帮你那本帐多省几两银子出来。”

  “墨哥也太小瞧我了。三千两银子我是藏不住,一顿饭,你就只管叫好酒好菜,还怕我招待不起不成?”岑二郎捧出一叠本子,“既然你来了,就省得我跑一趟,帮我瞧瞧到底银子归没归位。三千两哪!”

  “我不看。三千两你弄不平,还敢把账房交给你吗?我跟你爹说过了,今日来,不看帐。”墨紫站起来,拉着岑二郎往外走,“咱俩边走边说。”

  门轻轻合上了。

  “原来是望秋楼东家的人,怪不得一人占了这么大间包厢,万般自得的模样。”仲安直说难怪。

  “最多也就是管家。”三公子自认不算看走眼。

  那家二郎淡淡扫过去,屏风后那道悠然的影子已经不在,却仍能闻到茶香。一双墨玉眼光芒乍现即隐。

  一切,风平浪静。

  
  ●● 第39章 嫁是不嫁(一)

  墨紫回到庵中,学了几声猫叫,把小衣引来,再照着出来的方法翻过墙去。

  此时太阳快落山,蒸得云霞红喷喷的,勾出金色的边。

  进了院子,走入裘三娘的屋子,见白荷和绿菊都在,她心想正好。

  “墨紫,怎么去了整整一天?姑娘问了好几次了。”白荷那是担心的脸色。

  裘三娘还是怕她跑了?墨紫笑了笑,“去了望秋楼一趟,账目有些问题,就帮岑二看看。”

  “什么问题?”裘三娘从里屋出来,比起上都的消息,她更关心自己的营生。

  “有三千两银子的出入,我瞧过了,是新请的账房没经验,把姑娘买的那个庄子记到支出项,却没记所得的地契。”墨紫说完,又补充一句,“岑二刚从上都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查清。”

  “所以让你替他说好话?”裘三娘见墨紫两手空空,就知道她没拿账本,“去了都不把账本拿来给我瞧瞧?”小姐嗜好不多,看账本是最爱的一样。

  “姑娘,我怕您抽不出空来。”墨紫的意思是,终身大事先解决了再说。

  “空本来就是抽出来的。”偏裘三娘难伺候。

  “那我现在再给你去取?”墨紫说完,遭到裘三娘的白眼。

  “行了,你把今天打听的事给我说说,我再决定要不要你回去取。”裘三娘话中真真假假,不能让人掉以轻心。

  白荷几个看着两人你一顶我一顺的说话,因为经过了三百两那一出狠的,如今这样自然都不痛不痒。

  墨紫把高大娘的话说得很详细,末了提到望秋楼,“岑二年前去过上都,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听过敬王府这些传闻。”

  “不会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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