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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完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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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安心里暗笑,果然同事先说的一样,决定权绕回墨哥手上了。

  “这位小哥,我等也不是初识,何必如此不通人情?行江无趣,人多些也热闹不是?”他开始同墨紫交涉。

  “先生话虽有理,但我也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办事,实在不好私自做主。”墨紫眯眯眼,双手摆得起劲。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包船费用不少,我们愿承一半,你们就可少花一半。这多出的银子,你们如何处置,我们可不管。”仲安发挥他们的专长——诱之以利。

  “谁在乎那点银子?”岑二哼一声。

  “你这小子!”石磊此时特意压低咆吼,“不在乎银子,在不在乎小命?”

  “你……你什么意思?”岑二见对方突然压低声,自己气也虚了。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告诉你们,要不让老子上船,老子就把你们干得那些勾当在这里大声嚷嚷。若引来官兵,可别怪老子不通人情。”石磊一声声老子的,气势汹汹,满脸恶形恶状。

  “你!”岑二心道不好,私货可都上了船了。于是,俯到墨紫耳边,“墨哥,怎么办?”

  “好像也只能带上他们了。”墨紫乐得顺水推舟,“要是他们真要做绝,让官兵来查船,咱们可就完了。”

  “可东家那儿怎么交待?这是咱们最后一趟买卖,要泄了密,也不得了。”岑二左不是右不是。

  “先让他们上船,进舱里商量。站在这儿时间长了,招人猜忌。”墨紫这么建议。

  岑二能不同意吗?虽然感觉是请客容易送客难,总比惹来官非强。

  “三位先上船来,凡事都有的商量。”墨紫做了个请势。

  三人加两人进了船舱,就见乌漆抹黑的舱里,宽敞可又破又旧,除了一张瘸脚矮桌,再没有别的家什。

  “连张椅子都没有。”石磊看不上,“会不会漏水?”

  “要放了椅子,人躺哪儿睡觉?”岑二鼻子里喷气,“放心,看着破旧,绝对不漏风漏雨。再说,你要享福回家去享。”

  “小兄弟说得是。”仲安笑脸,又对石磊说,“石头,单这不漏风不漏雨,就比你的篷子强了。”

  “你们既然有船,何必非搭我们的?”岑二听得他说到篷子,以为是船篷。

  “小兄弟,我说的是他平时住的屋棚。”仲安解释,

  岑二瞧他们可不像穷人,以为诓自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愿搭理了,

  墨紫见火药味浓浓,也不介意,合抱双臂,挑眉去看领头那位。


   ●● 第63章 江上无波(三)  

  墨紫看着二郎。二郎也看着墨紫。两人的目光都带着探视的意味,也有着不妥协的固执。

  “事到如今,似乎我们也没得选。”墨紫的笑,无奈中有点狡猾。

  二郎觉得那笑很碍眼,“事到如今,不是吃牢饭,就是让我们上船,的确你们没得选。”

  “岑二,那就由我作主,同意他们上船可好?东家那里,我会解释。”墨紫喝这杯敬酒,是因为她突然想通了,无论能不能离开裘三娘,有银子傍身总是好的。裘三娘为难她的三百两银子也罢,还有勉勉强强要替她回了四奶奶也罢,皆说明靠人不如靠己。她终会自立门户,该要盘算盘算了。

  “何必解释?你二人不说,我们不说,这船上的人不说,你们东家怎会知道?”仲安是个狡猾的,“说了,好事都变坏事,功臣也变奸臣。若是多疑的主子,恐怕从此信任也有了隔阂。”

  “……”岑二心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和墨紫要是守口如瓶,而老关他们从不未见过裘三娘,瞒住上面其实不难。但他有了这个心思,却不知墨紫是什么想法,便忐忑地望了她一眼。

  墨紫也正好看过来,只说了半句话,“若是此行顺利……”

  岑二一听,不错,若一路无事平安回来,裘三娘那边不说也没关系,于是连忙点头,帮墨紫补上剩下的半句话,“若此行顺利,自是无妨。”

  墨紫笑笑,点头算应。

  战线统一了。

  “既然说定了,那我们就让人赶马上船。”石磊以为大家这就坐在一条船上了,殊不知——

  墨紫手一伸,“等等,船咱们是同意你们上了,但具体怎么个上法,也一起说清楚的好。”

  “条件?”二郎站在昏暗的舱中央。周围漆黑漆黑的篷,连扇窗子都没有。混浊的空气里有各种各样的味道,除了酒之外,其他的难以分辨。贼船是这样的吗?

  “条件。”墨紫开诚布公,“第一,马不能上船。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们走的是私货,最忌讳的便是控制不了的响动,一旦招人注意,就完了。而且,你们的事似乎也见不得光,骑马太容易惹眼。”

  “什么见不得光,我们是——”石磊觉得墨紫将他们归为匪类,立时不爽。

  “第一条我同意,马不上船。”二郎一手拍上石磊的肩,石磊灭声。

  墨紫满意他的合作态度,继续说道,“第二条,船资。一人五十两,六人三百两,单程,现时缴清。”

  “五十两?你抢啊?”又是石磊,他脾气耿直冲动,再配合他的身强力壮,显然是适合动手而不是动脑型。

  “我不是抢,我是坐地起价。”懂不懂?既然上了贼船,总要有心理准备吧。

  “什么!”居然更嚣张,石磊吹胡子瞪眼,撩起袖子,摆出干架的姿势。但很快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伴冷静得神情不动,只好压下火去,心里却直骂。

  “小哥,单程的意思是——”仲安虚心好学。

  “就是从野舟渡到南德境内将你们放下船的这段路。”墨紫进而说明,“当然,若是双程往返,船资可以优惠,也是现在付清。但你们要是错过返回的点,过时不候,船资不退。”坐飞机就是这么收的,她拿来用一下。

  “那么双程的价钱是多少?”这么个单双程,仲安心想有意思。

  “一人九十两,六人五百四十两。船往返六日,你们要搭伙吃饭的话,那就一口价六百两,全包。”小小算盘,啪啪响。

  石磊真想上前将唯一一张破桌子给踩个稀巴烂,坐个破船六百两,她不止是抢钱,简直是吸血虫,贪得无厌。而且——对了,而且他们已经给了她二百两。

  “不能再商量?”二郎的声音很冷很清,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心情极差。

  站在墨紫身旁的岑二竟因此身体发冷,但他不出声,他知道墨紫谈价钱的本事。

  “不能,我已经给了你们最好的价钱。”墨紫果然不让。二百两她想藏起来不让人知道,而三百两是额外要交给裘三娘的数,至于多要的三百两,给岑二。

  “怎么不能商量?”石磊气急了嚷,“就算你说六百两,我们也只给四百两,你已经拿——”

  “要知道,我们若将事情捅出去,你们的船也别走了,所有的私货充公,你们也按律受罚,重罪的话,可能脑袋都保不住。”二郎截去石磊的话,否则这交易真要一拍两散。可同时,他也不明白眼前青衫人何故这般泰然处之。

  “我知道。不过,你把我们抖出去的同时,我也把你们抖出去。我们是走私货,难道你们的秘密又能藏得住?”心知这三人身份不低,墨紫因此借用他们不能言的秘密。

  好厉害!聪明的人在他身边屡见不鲜,自己也是极能拿捏人心的,却想不到小小一个仆人竟能做到令自己刮目相看。二郎眸瞳深敛,周身旋绕不去的傲气突然淡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平民佩服。

  “仲安。”他看着面前那张普通的暗脸,出声叫身旁的人。

  “在呢。”仲安忙回。

  “给他六百两,再叫我们的人拿东西上船。”他吩咐道。

  石磊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然后渐渐,渐渐小了下去,垂着头一声不吭了。他心里清楚,尽管洛州官追究不了他们,但他们背负的秘密确实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让这小子歪打正着。

  “小哥,咱们几时开船?”仲安能适应,奉上银票两张,而称呼间变成自己人。他有文人的某种狂肆,相信英雄莫论出身。

  “只要你们一上船,就出发,越快越好。野舟渡外就有官驿,可以寄放马匹。”一条船上,一根绳上,墨紫也不介意暂时成为同舟共济的蚱蜢。

  “石磊,你去寄马。”哪能看不出这位同袍的火气,二郎让他出去透透再回来。

  石磊呼吸重了又重,踩步子那么用力,几乎摔了舱帘走的。

  仲安快步跟着,小声劝着,跟了出去。

  “舱里气浊,二郎兄不妨也到甲板上吹吹江风,看看水景,换个心情。”他心情不好,她心情很好。

  听她笑着说二郎兄,二郎浑身不自在,“白羽。”

  “……”墨紫呆了呆。

  “名字。”二郎不耐烦,这厮不是很聪明?

  墨紫哦了一声,“人都叫我墨哥,幸会!”

  怪不得每回见面不愉快,原来一黑一白,天生不容。

  
  ●● 第64章 两岸猿声(一)  

  “姑娘,这会儿船该出发了吧?”白荷服侍裘三娘起身。

  “该是时候了。”裘三娘刚歇罢午,云鬓松散,面泛桃花红,神情慵懒姣美。

  就在墨紫化身为墨哥出府去的这日上午,谢媒婆又来了一趟,说裘三娘和萧三公子的八字天作之合,同时就下了文定。不但文定,谢媒婆还说因上都路远,出嫁的日子最好就定在卫姨太太回去那天,有王府众亲随保护,裘府送亲也能省些力。这么一来,离婚期只有十日了。

  张氏虽然嘴上抱怨仓促,不过既是裘老爷说定的事,若她再阻挠,被悔了婚,就影响到裘府的名声了。考虑到自己的小女儿,如今只能忍气吞声,一一应了。

  “绿菊呢?”慢慢梳理着一头长发,裘三娘问道。

  “打从姑娘回来说十日后出发,她就嚷嚷着要赶紧绣嫁妆呢。虽说她这些日子绣了不少,只是也没料到说嫁就嫁,还以为就算定亲,成亲得到年底。说真的,这婚事虽好,就是太急了些。”白荷帮裘三娘梳发。她是十项全能,什么都做得好。

  “我瞧卫姨太太这次回来,打定主意要带回去一个的。”裘三娘任白荷打理,“夜长梦多,跟敬王府的人一起走,倒能省心。至于送不送亲,我无所谓。”

  “那可不成。”白荷比裘三娘懂宅里的规矩,“姑娘要没娘家人送亲,嫁进去会让人说闲话。最好是娘家爹妈亲自送,可老爷身体不好,太太嘛……至少也得四爷五爷送,好坏也是兄弟。您瞧四奶奶五奶奶,有娘家人撑腰,太太都得巴结着。”

  “她们俩不仅有的是娘家人,还有娘家妈妈。有娘的女儿,嫁出去了,还是掌心肉手中宝。我空有个大小姐的名头,此番若不是费尽心机,恐怕张氏替我寻的亲事不过是她日后取笑的笑柄罢了。娘家人撑腰?别将来成了冤家对头,我就要烧高香谢佛祖。闲话,人要去说,我只能当没听见。不然,我四弟跑到上都去寻花问柳,我五弟到敬王府里摘花折草,才真让我不能做人。”裘三娘对自家人了解得深。

  “姑娘,喜被上绣花还是鸳鸯?”绿菊跑进来,手上还拿着根穿了线的绣花针。

  “鸳鸯太俗,花也一样,要不绣山水?”裘三娘喜好特立独行。

  “姑娘?!哪有绣山水的被子?”绿菊傻了眼。

  “绣荷花莲蓬,半夏入秋的那种,早生贵子的好彩头。”白荷也否决裘三娘的提议。

  “这个好。姑娘你放心,我保证看着一点儿不俗。”绿菊的绣品不但在于精湛的技艺,还有她所设计的绣样也相当不凡。

  绿菊本来脚已经踏出门槛,又收了回来,“姑娘,墨紫出去这些天,四奶奶要问起来,咱们怎么说?”

  “照以前的说,墨紫在邻县有一门干亲,回家探病去了。要再问,就推到我这儿,让她来问我。”裘三娘心里并没放下这事。要笼络住墨紫,就必须帮她解决这件棘手的事,否则今后再让她办事,必定不会尽心尽力。

  “姑娘打算怎么做?”白荷很担心,嘴边的小痣随唇往中间收,“我总觉着四奶奶还好,可太太不会轻易让咱们回了。”

  “四奶奶那儿也不好哄。”依裘三娘之见,裘家若能熬下去,得四奶奶当家。

  “那如何是好?”绿菊有点慌了神,捏着针,脚又收回来,“姑娘,难不成真让墨紫当小妾?”

  “……”裘三娘的个性,别人越急,她越不急,“墨紫不是说当小妾挺好?你瞎操什么心!”掩嘴而笑。

  “姑娘,您说真的?”绿菊吓得向后一跳,“那……那……”话也说不全了。

  “这事要是摊到你和白荷身上,我还紧张些。我可想着你们将来即便出嫁,也要留在身边当管事婆。”裘三娘说得是真话。

  “姑娘,可小衣呢?”绿菊从墨紫又担心到小衣。

  “小衣?”裘三娘笑得更朗然,“她那爬树爬墙的功夫,谁能有本事捉得住她,只管带走,哪用我操心?”

  “墨紫呢?”绿菊松口气,又屏住呼吸。

  “姑娘的意思,墨紫八成同小衣一样,能自己就把事情给解决了。不过,姑娘,墨紫如今出了门,除了您,再没谁能替她出头了。”白荷不谦虚,她和绿菊有长技,却没有那份智慧。

  “白荷,你从小就跟着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她是个恶人啊。

  “姑娘嘴硬心软,比其他人淘气了些而已。”白荷恭敬回答。

  “淘气了些而已?”裘三娘哈哈大笑,那笑声全然不似往日的规矩,“白荷,你终究善良,不舍得说我不是。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那时我年纪虽小,可我娘吐尽最后一口血,她对我说的话,我永不忘。抢男人的女人心如蛇蝎,让我永远不要对那样的女人心慈手软。这些年,我跟着父亲游走四方,任张氏她们整治后宅,不过是不想成为和她们一般的女子罢了。但你看过我抢生意的手段,只要我想要做成的买卖,不管是非对错,是一定要做成的。私货我都敢走,国法我不屑一顾。因为,我明白我虽贪财,但不贪心。这世上的情爱,是最毒的花。”

  “姑娘是好人。”绿菊急得面红耳赤,“无论您怎么说自己,绿菊还是这么认为。”她的命是裘三娘给的。

  “我不是好人,我也不想当好人。我就当我自己,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墨紫,她和你们都不一样,她和我却一样。我看得出来,有朝一日,她必振翅高飞。我问你们,即便她会走,你们还要我帮她吗?”裘三娘真是想说就说。

  白荷和绿菊交换眼色,最后由白荷开口,“姑娘,墨紫也是好人。相处了这么大半年,她若是与咱们不同心,咱们看得出来。姑娘说得也对,墨紫和我们几个不同。至于像不像姑娘,我们眼拙,实在不好说。可墨紫为咱们做了这么多事,如今她需要咱们,咱们不能袖手旁观。姑娘,只要您吩咐,我们愿意尽份力。”

  裘三娘说道:“既然你们说帮,那我就帮。只是,恶人由我这个恶人磨,你们别到时候怪我心太狠。我可不是墨紫一步步四平八稳要落个大家好收场,偏我做事,只重结果,不管旁的。”

  白荷绿菊听着心惊,不知裘三娘要使出什么法子来。

  “去,把小衣给我找来。”裘三娘吩咐,“时间不多,做的事还不少。”

  大风起,轻舟入江,波涛汹涌。

  
  ●● 第65章 两岸猿声(二)  

  两边青山高耸入云,密林繁茂。不时就有倦鸟归巢,天色渐渐收起鱼肚白,涂抹上半边星夜。细密的水汽吸收不到阳光的热力,骤然冷却,扑在皮肤上,沁凉入骨。

  一块高突的岩石上,竟跳出斑点小鹿,大眼睛墨黑,耳朵时不时一耸,不知是否和她一样,听江水唱歌。然而,她的妈妈很快出现,弯下优雅的颈子,轻轻拱了拱小鹿。小鹿就跟在母鹿的身后,跳进树丛中去了。

  波浪几个起伏之间,突然传来猴子的叫声,不知在呼喊同伴,还是在晚餐后的嬉戏打闹,一声接一声,仿佛抓着树藤玩荡秋千,由远至近。

  墨紫听得专注,只觉自然神奇有趣,也许最令她羡慕的,是在那些青山中所存在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吧。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的诗,令人心潮澎湃,豪情万丈。然而,这个已经走岔的历史水流中,没有李白。至少,她在任何一本诗词中没有看过他的作品,也不曾听闻任何人说起过李白这个名字。她不曾有热心见到盛唐之下的名人,但李白是个例外。她想看看诗仙究竟如何能在醉眼朦胧中写下这一篇篇磅?的诗句,令听者同醉。可惜,她来晚了近百年,否则,说不定就来个寻找李白。

  “好一个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好诗!闻所未闻的好诗啊!”啪啪啪,手掌打风,有人来到了墨紫身后。

  无意中竟把李白的诗念了出来,墨紫好不懊恼。上回逼于无奈,窃了一首你侬词之后,并没有再利用他人诗词的念头,怕这些个他人在错乱的时空中说不定仍然会出现。即便是李白,谁知道呢,没准就晚出生个百年。因此,现代造船的技术和知识可以运用,唐诗宋词却用了一首都惭愧。她能记住的诗词本不多,既然记住了,就都是流传千古的佳作。若她随口说出来,那些该以此闻名的诗人们会不会就此沉寂?她不担心改变历史,却担心抹杀个人存在。

  “想不到小哥不但机敏过人,还有如此才学,在下佩服之极。这两句不知可有上阙?”能不吝啬夸奖一个仆人的,非仲安莫属。

  墨紫转过身来,却见仲安身边还站着大名白羽的二郎,心想,这下可好,有两个证人,她要赖说听错了也不可能。

  “先生真是说笑了。我哪来什么才学,字虽识得几个,那也是跟着主人做买卖学的,不曾念过书。这两句是我听一个书生念的,两船在江面上交错过,我当时就觉得挺应景,因此记住了。至于你说那上阙,我没听见。”为这个撒谎不脸红,总比厚脸皮说是自己作的好。

  “书生?”仲安还真当回事来说,“能吟出此等诗句,必有惊世之才。不知小哥何时遇到他,此人又长得何许模样?”

  问这么详细,他要登寻人启事不成?墨紫暗暗叫苦,想想古代学者确实有一种寻幽访隐的执着,于是不得不断了他的念想,“年前吧。匆匆一瞥,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那就可能是赶考的书生。”仲安的念想不但没让斩断,反而明晰起来,对一旁默不作声的白羽说道,“今年秋试入围,说不定有难得一见的奇才了。”

  白羽嘴角突然勾起诡异一笑,目光直视墨紫的一双眸子,见她有些闪烁,笑意更深,“要我说,那倒未必。不过两句诗,昙花一现也是有的。又或者,那人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就是说啊。”墨紫以为是侥幸出现的台阶,赶忙顺着多下几阶,“况且,我听先生说什么秋试入围,难不成你们是当官的?不然,一个会念诗的书生把你乐成这样?”

  “呃?”仲安没想到墨紫眼这么尖,干笑两声,摆摆手否认,“我们若是当官的,何必坐你这艘船?”

  这人不笨,墨紫嘿嘿一笑,再换话题,“就要入夜了,外头风高浪大,两位还是进舱里去的好。”

  “小哥,咱这船不走平江么?”仲安出来其实有话要问。

  “平江上如今是大周和南德的水军,严格盘查过往船只,永福号自然不能走。我们已过了仙女峡,进云州地界外河流,转道罗子江,入惊鱼滩,那里江面狭窄湍急,暗礁四布,号称绝水天险,从不能走船。再加上惊鱼滩上人烟稀少,兵力布防少,是我们唯一能上岸的地方。”墨紫不怕将路线告诉他们,因为没有那些细节,哪怕他们自己要走这条水路,也不过成了鱼肚中的食物而已。

  “既称绝水天险,就咱们这么小的船能过得去吗?”绝水天险,天下闻名。那是大周和南德边界相邻最近,却也是最放心的地方。如同隔着深不见底的峡谷,能看见对面,却永远跨越不过的鸿沟。

  “那就看咱们的运气了。”墨紫话说一半。

  “看运气,不是看你们的本事么?”仲安以为谈笑风生的这船人应该有十足把握才对。

  “看本事,也看运气。先生认为,我们若没不怕死的胆色,敢走私货?惊鱼滩上虽然没有恶鬼,白骨确实很多,至今无人为之敛葬。我们这一趟,天要不保佑,大家就只能死一块儿了。不过,多了你们几个,黄泉路走得还热闹些。”墨紫瞧仲安脸色微变,又说道,“先生莫不以为,上了这永福号,就真的永福不成?不是我吓唬你们,还得心里有些数才行。这是赔命的买卖,没人拿来开玩笑。”

  “要帮忙,就开口。”白羽面上并不惊恐。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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