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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完结)-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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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有你的,萧白羽。”仲安一想不错,“说起来,你名萧,字白羽,也不算骗了人。为何不同墨哥说呢?”

  “骗也罢,不骗也罢,同这等人有何可说?”平生谁能让他滚?小子无理,他无话可说。

  “要说也怪,从一开始,墨哥楞跟咱们不对,却和南德第一贪官意气相投。”仲安叹了叹,“亏我还挺欣赏他的,要是有缘,也不介意交他这个朋友。”

  “什么意气相投?臭味相投还差不多。两人都是贪图钱财之人,而且狡猾得很,一张嘴把死人说活的厉害,自然相谈甚欢。我看,他们干脆结拜兄弟算了,就成一对狼狈为奸。”石磊一掉帘,火大不看。

  “只怕墨哥不了解他真正的为人,今后还会被他再利用。”扇子摇起轻风,仲安闭目享受。

  “识人不清,那是咎由自取。”萧二郎袍袖一挥,油灯灭了,和衣而躺。

  舱外,没人在纳凉,只有臭鱼披着岑二的衣服靠着桅杆躲懒睡觉,老关水蛇各司其职,岑二在船后望风。

  但别以为元澄逃了,他正在永福号后面甲板下的货舱里,肥虾刚给他敷了外伤药。

  “先生,船上简陋,虽有一般的外伤药,只是灼伤和内在调理却无能为力。明日上岸后,最好请大夫好好诊治一番。”等元澄敷完药出来,墨紫对肥虾点点头,后者上去了。

  元澄虽然仍彼散着头发,但稍稍整理过,能见到惨不忍睹的五官。血染的囚衣早就换成干净的日长衫,外部细小伤口的血在用了两天药之后,已经止了,脱向过的双臂也慢慢恢复。可他咳嗽加重,带浓痰的杂音,腰部以上骨疼不已,背部烙伤太深,皮肤起泡出水,没有肥虾的药,一定会发炎。

  墨紫认为,他肋骨可能断裂,又伤到了肺部,虽然外伤得到治疗,如果不及时医治内伤,性命仍有危险。

  “墨哥,这几日多谢你了。”无论如何,元澄至少看起来比两日前好得多,“只是元某如今身不由己,上了岸能不能找大夫,要看萧将军的意思。”

  “先生无须忱虑,我会尽量为先生争取。他们既然能不远千里潜入南德救先生出来,应该不希望任务未完成之前先生就遭遇不测吧。”萧二郎这行六人不过是听命行事,墨紫看得出来。听谁的命?除了坐龙椅的那一位,她想不出有别人。

  “墨哥果然聪慧非常。暂时,他们不会想要元某的性命。”但此去凶多吉少,元澄心中明了。

  “如今大求气势如虹,破玉陵后,是偃旗息鼓,还是乘胜追击,大周恐怕惶惶猜度而不得答案。玉陵本与三国相邻,大求与大周亦接壤,攻破玉陵后,大求和南德也成为邻国。想大求与南德的关系远不如与大周之间紧张,若两国合气,一起攻大周,大周即便兵强马壮,也会陷入战火之中,百姓必将遭难。”墨紫不关心国家大事,也不代表一无所知,“先生曾是南德举足轻重的人物,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逢新帝而遭难,该知道的应是一点不少,比如说南德的兵力布防,入境秘道,国力国库……”

  “墨哥不像是走私货的,倒像哪个朝廷的密使。”元澄笑了起来。

  “哈哈,先生高抬我了,我就随便一说。”这人苦中作乐的精神,一向令墨紫佩服。

  “元某说笑而已。”元澄轻咳,歇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墨哥莫忘了,元某与大周武姓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我弃了南德,也不会向大周皇帝摇尾乞怜。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先生说错了。”墨紫不同意。

  “墨哥请说。”元澄诚心求教。

  “蝼蚁尚且偷生。先生曾说你祖父和父亲是含冤受屈,如今有机会见到大周皇帝,为何不全力一争?未迎战就言败,我瞧先生这第一贪官之名多半是虚的。若能替元氏平冤昭雪,摇尾乞怜又何妨?南德既然弃你,你还需要忠于谁?当然是忠于你自己。”墨紫穿越时空而来,稍微激动一下,说话就惊世骇俗。

  元澄没接话。他眼皮肿成两个小山包,眨没眨眼都看不太出来,因此不能确定是否在垂眸深思,也不确定他听不听得进去。

  半晌,他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两枚水净珠,放在桌上,“墨哥,这是元某答应的报酬。”

  墨紫知道上一个话题已经探讨结束,识趣得将珠子收进自己手里,回答道,“多谢先生慷慨。”

  “不必客气。对守信之人,元某亦守信。墨哥为元某所做一切,元某万分感激,更不能相欺。双珠奉上,明日上岸后分道杨彪,但愿后会有期。”元澄颤巍巍站起来,要上甲板去。

  墨紫上前扶他,不计男女之嫌。

  元澄也不避,避了反而不自然。

  “先生,我可否再问你一句?”墨紫对元澄这人十分好奇。

  “墨哥只管说。元某从未对一个人知无不言,今时今日,却可破一回例。”元澄踏上一步。

  “南德官贪,自高而低,自大而小,几乎无两柚清风者。先生落难,为何不用银子打点,受了这么多罪?”第一贪官,应该知道留后路吧。

  “我家产尽抄,珠玉记便是我最后一间铺子,已无余力打点。”元澄侧脸来看墨紫。头顶上的板已被推开,月光一缕,照得他黑发如雪。

  “墨哥可知,南德最大的贪者是何人?”他又问。

  不是你吗?墨紫想想,没说,只摇头表示不知道。

  “是南德刚死没多久的老皇帝。”元澄又哑笑出声,不再要墨紫扶持,蹬上木梯而去。

  墨紫自认不笨。垂死之时遇到一个裘三娘,算得上精明,她却能挺一口气将终生死契改为卖身活契。脖子挨刀时遇到一个萧二郎,算得上狠冷,她拿到银子还有抵押,准备变脸换装到他家去混混。元澄这人,她却看不懂。也许姜是老的辣。他官场混到第一首席,她一个搞现代造船技术的小兵船工,毕竟欠缺实际操作经验。

  手不经意地握紧,水净珠冰爽的触感,她起不了半点贪意。
  

  ●● 第87章 与君明珠(一)

  虽然出入南德限制多多,大周境内水路依日运行正常,野舟渡一如既往地忙碌。

  永福号靠上码头,石磊率先带人下去,又牵了马来,一张大胡子臭脸对着墨紫等人,严盯紧防,怕他们在最后关头再耍花样。

  臭鱼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双脚悬晃于水面上,嘿嘿嘻嘻笑得欢,“大胡子,一大早就瞅咱们不顺眼,莫非昨夜里睡不好,又晕船抱人吐馊水了?”

  石磊如今就恨人提这个,一听鼻子喷气如喷火,瞪眼要来粗话。

  “别误了正事。”仲安提两袋子行李,走下般板,阻止石磊冒火。

  “娘的,你干脆给我一棍子,打闷了算,省得受这等闲气。”从来没有像这次,办个事窝囊得要死。”

  “一棍子我可不敢打。倒是可以回去请你喝好酒,让你大醉三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仲安将沉沉的袋子往石磊手上一塞,又往船上走。

  臭鱼见逗不了趣,耸耸肩,双手拍两拍,摊开,表示他很无辜,随便聊聊而已。

  石磊差点没翻白眼。

  “臭鱼,来帮忙。”墨紫正候在舱外,一看到元澄出来,就喊道。

  “不劳烦墨哥,我们这里四个人八只手,难道还扶不了这一位吗?”仲安笑着集气,其实也是不让墨紫等人有机会。

  墨紫同样笑容满面,走上前去,“都有八只手了,还怕多一双两双的?”她让这行人激起一身叛骨,没别的意思,就不想让他们太好过。

  萧二郎突然站到元澄身前,阻止墨紫的靠近,“到岸该随便我们。”

  “萧将军要把话听听仔细。我说的是,下了船,随便你们。”船上船下是天地之别,但墨紫没有过份嚣张,反而言语转缓,“还有,我想请问将军,元先生伤重,可否在你押走他之前,让大夫过来诊治,抓些药?”

  萧二郎单眉挑高了,唇角勾了勾,飞快隐没,之前仗着船而让他们滚下水的家伙,如今靠了岸,还能如何威胁到自己?

  因此,他说:“不可以。”至少她请来的,不可以。

  墨紫也不惊讶,横竖两人闹僵了,不指望这位来个言听计从,“萧将军远道而来,不惜与我们这些人为伍,也要过江捉人。如今人已经落在你们手上,却又固执己见,莫非想带个不会开口的死人回去不成?”

  “他死不了。”萧二郎烦不胜烦,“再说,我带个活人还是死人回去,不用你操心。”

  “我自然不操心将军,只怕将军因一己之私,将国家大事抛诸脑后,害了大周老百姓而已。”具体的也不用说,大家心知肚明。

  萧二郎声音寒冷如冰:“倒不知是何一己之私,会让我犯这么大的过错?你弄清楚,此人是我大周的叛贼,欲拿的钦命要犯,其罪当诛。说不定,死在路上,还能少受点活罪。”

  墨紫想都没想,回应他的话,“元先生照你们说是大周的叛贼,身为大周官员,你们为何不光明正大向南德讨要,反而行事如贼一样偷偷摸摸。大月南德向来交好,元先生当南德宰相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找麻烦去,等人失了势才落井下石。分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却偏要说得冠冕堂皇。钦命要犯,就该交由皇上处置。他自己没介意受点活罪,你就别太着急要人命了。”

  “看来和你讲不通。”从这个墨哥站到元澄那边起,萧二郎同他说话就像打仗,费力费脑。

  “讲不通没关系,萧将军请大夫就行了。并非一定要在船上,下了船也可以。好歹是一条性命,就当给你们自己积福,好心总有好报的。”墨紫在话语上软硬兼施,教训一顿再劝人向善。

  “墨哥,你跟我们二人说也没用。元大人将由这两位带走,请不请大夫,要看他们的意思。”仲安始终不想跟墨紫完全翻脸,一个人在那儿唱白脸,不管有没有人领他的情。

  墨紫看看元澄左右的两个男子,不就是跟着萧二郎来的吗?又跟她来这套,推三推四,什么人都拉来挡风。

  于是,她轻笑,还算容气地跟仲安说道,“仲安先生的话,我还是信的。只不过,这二位难道不听命于萧将军?其实,我也是看元先生可怜,又是搭乘一条船的有缘人,就想能帮就帮上一点,对你们几位绝无不怀好意。我说话向来作数,人下了永福号,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今后见面也会装不认得,请先生无需担心我要劫人。”

  仲安心想:你要早表现出对第一贪官是同倩心作祟,而不是狼与狈要结拜,就好了。和我们也没僵到这个地步,那么说上两句话,说不定顶用。

  “你对待有缘人的差别还真大。”萧二郎抱臂冷嘲,“同坐一条船,却怒气冲冲地让我们滚。”这厮巧言令色,真是越听越可笑。

  墨紫双眸睁了睁,眼角余光瞥见垂头让人架着的元澄,暗自念了三遍小不忍则乱大谋,抬个头,语声语调平和得不得了,笑得可亲,“萧将军,我就是个粗人。用你们的话说,私货贩子一个,不懂规矩。要是有些话说得不中听,您掏掏耳朵,不理会便罢了。而且,我那时对事不对人。好好的,你让人欺负别的船客,我要不出面,岂不是坏了名声?再说,这三日,我也没亏待你们。好吃的,都留给你们。船舱也由你们独住,我和兄弟们挤货舱。”

  说到这儿,墨紫一手拉萧二郎,一手拉仲安,稍稍远离了元澄和押着他的二人。

  “你干什么?!”萧二郎甩柚震开墨紫的手,厌恶莫名奇妙的拉拉扯扯。

  墨紫放开仲安,小声说话,“跟二位说句实话,我收了人挺多的船资,面上总要做做足。不有这么一说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这也是没办法。要知道您是将军,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让您滚下水。等知道了,也晚了,得死撑到底,不然船帮子谁还听我的?”

  萧二郎瞧墨紫突然低声下气,心里并没有好过些,反而更轻蔑起她的为人来,断定就是个没有骨气的小人。

  “墨哥,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们闹,其实在装样子?”仲安却被墨紫这番话真有点弄晕了头。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本来还挺欣赏这小子敢做敢为的。

  “仲安先生真是聪明人,我一说就明白。”墨紫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还有,我们跑船的,最怕死了人晦气。即便是平船好好的,走不了多远就嗝屁……总之对永福号不吉利。”

  见萧二郎和仲安同时因她的粗口而皱眉,她暗自得意又加深了粗人的印象,继续说道,“也不一定要请大夫上船来。就在野丹渡上,有个走方郎中,大喊一声他就来,诊金很便宜,药方子也可以商量着用。吊着他一口气,你们好交差,又不会让人说优待俘虏,私下通敌什么的……”

  萧二郎说了声胡说八道,神情尽是不耐烦。

  仲安心生一计,手摸了摸下巴,“墨哥如此直率,我们也不好再怒你。只是,这元澄挑拨南德皇帝与我大周有过不少嫌隙,朝中对他声讨多多,我和萧将军实难待他过好,免落人口实。不过,墨哥真想避晦气,还是有法子的。”

  萧二郎不知仲安什么意图,目光探着他的脸色。

  如同仲安对墨紫尚可,墨紫对仲安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她听他说有法子,已经相信了大半,双手抱个拳,请教的姿势,“先生,什么法子?”

  仲安摸下巴的拇指食指就摆出一个八宇型,食指正朝向那两个即将押解元澄的太,“那二人并非我等下属,只是在这回办差之中听我等调遣。人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墨哥若肯破费些银子,小鬼倒不难打点。”

  “仲安!”萧二郎听懂了,却不赞同。

  墨紫当然也听懂了,她以前常打点小鬼,“先生可是诓我?待我真去,又叫他们不收。”

  “墨哥安心。只要你能说服他们,我们绝无二话。”仲安说的这个我们,包括了萧二郎。

  墨紫作揖而去。

  “你为何教那厮如此做?”萧二郎不喜。

  “我想看看究竟是他聪明还是我傻。”仲安呵呵一笑,“也或许,我不想承认自己看错了人。”

  萧二郎看到墨紫跟那二人说了好一阵话,然后从柚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往两人手里塞,那二人立刻向他看来。

  “大将军,你就点头吧。”仲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向,“我们都清楚,不给他治伤,他可能真熬不到上都。只是他给咱们吃过那么些苦头,实在不能心甘情愿在他身上花费银子。”

  “如今有人愿意自掏腰包,何乐而不为?”萧二郎接过话,对那两个随从伸出了两个手指,还有比典元宝,“仲安,我让那小子早先吞的二百两银子吐出来,如何?”

  “你萧大将军要是想通了,谁能比你更厉害?”仲安喇开嘴。


  ●● 第88章 与君明珠(二)

  “我要真厉害,就让他把船资也吐出来。”萧二郎见墨紫换张银票出来,这次他点头让随从们收了,“小惩大戒。最好他以后学乖,知道该站在哪一方。我也是看在同船份上,教教他。”

  看来,墨哥把萧白羽得罪惨了。仲安见萧二郎已经往元澄那边走去,自己也赶紧跟上。

  他边跟边说,“你瞧他方才对咱们说话的样子,是咱们常在他身上见到的,贼油贼滑的小人物。但回想起那日在船上他盛怒之下,竟是非同小可。他怎么可能会学得乖,教得会?再说现在,这头讨好还没完,我才稍微漏个风,他撤丫子跑那头送钱去。真不知他是笨,还是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么做,谁都知道他刚刚说的全是假话了。”

  萧二郎认为当然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姓墨的这厮,聪明过头,哪里会笨?目光冷冷一扫,停留在无力而被架着的男子身上。元澄,付了多少船资让人跟各忠狗一样?已经是阶下囚,还为他忙前顾后。

  “仲安,你此行带着那人,一定要多加小心。他诡计多端,阴狠狡诈,不知何时就耍花招要逃脱,你可千万别大意。”萧二郎提醒好友,“还有,一路避开热闹地,免得让那伙人知道了,半路来截。”

  那伙人,就是当夜第一批劫囚的蒙面人。如他所料不错,应该是永福号在惊鱼滩前遇到的大求人,或与他们有关。

  “幸好我们确定他不会武功,不然就算拉上石磊,我也未必有把握,非你不可。”商量下来,六人分两批走。一来,掩人耳目,转移注意。二来,他们此行还有一桩事未完成。

  “你若是这么想,我可跟你一换。”萧二郎宁可押人。

  仲安怎能不了,却摇摇头,一本正经拒绝,“那怎么行?一个是你的妖娘,又不是我的。另一个是你的弟媳,还不是我的。萧家迎亲送亲,自然要由萧家子弟领着头。你老弟不肯出面,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要代劳了。”

  萧二郎不理仲安,提起自己那个好弟弟,没什么可说的。

  这时,两人离得墨紫很近了,能听到她在那儿左一个拜托,右一个照应。

  “二位官差大人,这银子用剩下的,就归你们。不用两位太麻烦,帮元先生请个大夫,抓点药,一路跟你们喝点汤汤水水就行。虽然你们抓到他也算功劳不小,不过活人总比死人的用场大得多,你们说是不是?”

  那二位虽说是上头允了之后才收得银子,但不得不承认,私货贩子讲得有理,第一贪官活着远比死了价值大。

  萧二郎本想说,这银子照他说的花法,也不会剩多少了。然而,最终还是装作不知,催那二人押着人上岸。

  “且慢。”墨紫又说这两个字。

  若不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萧二郎想像石磊那样冲动一回,一剑把姓墨的舌头削下来,看他还动不动且慢,时不时生事。

  “你又想怎样?”贿赂的银子,他可以睁一眼闭一眼。请大夫的事,他也暗地应允了。这人却没完没了。

  “萧将军莫气,我不想怎的,就和元先生道个别罢了。”面对萧二郎的不耐,墨紫突然耐心无比,言辞不再锋利非常。原因无他,因她想办的事,都尽了力,也没必要再句句带刺去刺激对方。

  萧二郎听得墨紫语气缓和,一时调适不过来,反倒有些愣住。

  他那儿一愣,别人以为是默许,当然更没有理由呼喝墨紫接下来的行为了。

  墨紫一招手,早站好山头的岑二托着大木盘过来,上面放着不大的包袱,一把酒壶两个杯子,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木瓶子。

  “元先生,这包袱里头放了两套干净的日衣服,给你路上换用。木瓶子可装清水随身带着,瓶盖子这么拧着开和关。”墨紫示范了一下,惹得几双眼睛好奇盯着看,只管接着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以茶代酒,敬先生一别,愿先生一路顺风,逢凶化吉。”

  “且慢。”萧二郎终于想到此子狡猾,也学墨紫且慢一回,遂吩咐架着元澄的两人,“查清楚,没混进什么不该在里面的东西。”

  于是,包袱被打开了,两套衣服揪得凌乱无比,再随意塞回去,看上去比先前膨大了数倍。于是,木瓶子被检查了,左拧右扭,觉得新奇,还重复了好几次,又仔细看是否有藏起来的名堂。酒壶打开盖,往里面瞧有没有古怪。最终,那二人对萧二郎和仲安摇摇头。

  萧二郎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们检查,待他们摇头后,上前拿起木瓶,指着木盖子,问墨紫,“这是何物?”

  “盖子。”瓶盖这东西,别小看它的设计难度,无法理解原理的话,普通人不能立刻明白。墨紫就笃定这位二郎神大将军不明白。

  盖子?萧二郎仿着刚才随从们的动作,将它拧开,摊在手心里看,发现里面刻着一道道旋纹。

  再将它拧上瓶口,两圈后就拧不动了,用力拔,也拔不开。把瓶子倒过来,滴水不漏,比木塞管用得多。他觉得这小东西有古怪,想找个藉口毁去,却又觉可惜。因为不管怎么看,虽然古里古怪,但总不可能在这样的小瓶子里藏逃跑的工具。

  仲安也拿过去试了试,他比萧二郎敢对墨紫直言,问道,“这瓶盖有意思,不知墨哥从哪里得来?”

  “从一个过海商人处得之。”墨紫随口胡编。

  趁他们专注那盖子时,她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送进元澄手里,“先生,趁热喝了吧,还有一段很长的辛苦路要走。”

  元澄抬起头,五官依日可怖,虚弱地谢过墨紫,一饮而尽。然后,那双肿包的眼睛缝里,精光乍现即散。

  “多谢墨哥为元某所做的一切,元某若能逃过此劫,必报你救命一恩。”声音比原先模糊不清,好像内伤更重了那般,有气无力。

  “先生虽是名声不好,我墨哥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儿去,但信昨日种种且死了便罢。我只觉与先生投缘,略尽绵薄之力,如今要看先生的造化了。”墨紫认识元澄后,对于古人动不动就把酒言欢,送君千里这些知心相交有所理解。

  永福号上,大风起兮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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