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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by卫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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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姑娘笑话她:“你自己写的是不是也是这个啊?”

  “胡说,才不是。”

  “不是话,干嘛藏着掖着不让人看啊?”

  后头跟着姑娘的妈妈们咳嗽一声:“姑娘们当心脚下,路滑。”

  越近河边儿,水流声就越清晰。中秋的明月悬挂夜空,四周一圈儿淡银的晖晕,映在河面上,银光如鳞。

  “就在这儿放吧。”

  又林扶了石琼玉一把,她是小脚,这儿的石阶又滑,上下着实不便。

  石琼玉顺口道了一声谢,轻提裙摆下了石阶。

  河边放灯的妇人不少,还有白发苍苍的有年纪的人在放灯,多半是为子孙祈福了。有的灯做得好,有的只是一个纸船,上面燃着蜡烛,放着纸条或木牌,上头写着人们所祈盼实现的心愿。据说漂得越远,燃得越久,心愿实现的可能就更大。

  又林把灯放下,看着它晃了两晃,顺着河水慢慢漂走。

  周榭的灯也放下去了,还闭上眼,嘴唇微动,祝祷了几句。

  石琼玉拿着灯,似乎为什么事举棋不定。然后她象是拿定了主意,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把灯放在河面。

  那灯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漂移。

  她站在那儿看着灯漂开,半晌都没眨眼。

  河面上漂着那么多盏灯,但是每个人大约都不会看错属于自己的那一盏。


第66章 弄箫
 
    放灯的河对岸,隐隐也传来人声。那边可不是放灯的姑娘,而是趁着这个功夫,偷偷来看热闹的少年郎。

  小姑娘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见一面可不容易。好不容易今日过节,虽然夜色之中,又隔着河,其实看不清什么,可是隐约能听见欢声笑语地,看到人影绰约,加上他们自己丰富美好的想象,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河这边的姑娘也知道那边有人在偷看,说不定就有自己定过亲的那一位。也可能有自己在心里隐约憧憬的那个少年郎,于是放灯的时间被尽量的延长了,即使灯已经飘远,也不舍得就此离开。

  有的灯漂得又稳,又远。有的却做得不好,又不懂得先在灯底下用油纸或是涂蜡,刚下水便摇摇晃晃,没漂多远就侧翻沉入河里了。那放灯的姑娘难免嗟叹沮丧。

  有几盏灯在桥墩处被阻,晃晃悠悠的就是不动,急得灯主人不停的跺脚,恨不得跳下去水去推它一把才好。

  幸好水波一荡一荡的,渐渐又把灯推开,绕过了桥墩,继续漂远。

  “周姐姐,咱们回去吧?”

  周榭点了点头。她可有许多日子没出过门了,能出来一趟极不容易,一时舍不得走。河水潺潺流淌,虫声啾鸣起伏。

  明年此时,她就已经嫁入刘家,身在东潭。象今夜这样和小姐妹一起出来放灯,是再也不能了。

  石琼玉身边跟的婆子也轻声催促:“姑娘,时候不早了。”

  石琼玉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说是知道了,可是她也没动腿。

  又林她们两个已经预备走了,看石琼玉还站在原处,虽然面容平静,但是身上象是担负着许多心事一样,沉甸甸。

  “石姐姐不走吗?”

  刚才放的灯已经漂远,再看不见了,石琼玉还舍不得收回目光:“好,咱们一道走吧。”

  她要回家,路上要经过周、李两家门口,倒也顺路,三人一起上了车,石家跟来的婆子和丫鬟就上了后头的车。

  “最近都没见石姐姐出门?在家中做什么呢?”

  石琼玉说:“入夏时家母病了一场。再说天儿这样热,去哪儿都不方便。”

  周榭也深有体会:“是热,前儿下了场雨,可是天儿一点儿也没凉快,倒是更闷了。”她绣嫁妆,不敢开太多窗子,房里自然更闷。又林对她深表同情,等一想到周榭的现在就是她的未来,自己也轻松不起来。

  虽然李光沛高兴时向女儿许诺过,要是女儿将来定了亲,一定带她去杭州府好生采买嫁妆,可是这年头姑娘们要是穿那外头买的嫁衣——那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喜床上的枕罩帐子,能自己绣的,也不会假手他人。还有给婆家人的礼物,鞋、荷包之类的,也得自己动手做。

  做姑娘的这些年,也许是女人一辈子中最轻松无忧的日子。一出嫁,这样的日子就一去不返了。

  又林很珍惜现在的每一天,能在父母、祖母跟前尽孝。就算将来要出嫁,她也希望能选择一门离娘家近的亲事,还能时时探望父母,照拂弟妹。

  车帘撩起了一边,月亮就挂在树梢头,车在走,月亮也跟着走。

  “今天可吃月饼了?”
 
    又林说:“吃了半个火腿馅儿的。周姐姐呢?”

  “我吃不下,掰了半个,还给丫鬟了。”周榭说:“厨房做的太油腻了,吃了瓜再吃这个,怎么吃得下去?石姐姐呢?”

  石琼玉只短短地说:“吃了个豆沙的,不是自家做的,是街上铺子里买的。”

  周榭和又林都看得出她有些神不守舍。

  车子正要过桥时停了下来,赶车的老刘下车看了下,回来说:“姑娘,前面路上有两块石头挡着了,怕等下会碍着车轮,我去把石头搬开。”

  又林点头说:“去吧,当心些,别跌着了。”

  车里一时静了下来,远远的,听到一线箫声响了起来。

  不象是哪家过节吹打,箫声显得委婉而凄清,尤其是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流水声,虫鸣声。箫声起先听不太真切,渐渐的越来越清晰,似乎弄箫的人缓步走近一样。

  “哪来的箫声?难道是边走边吹。”

  又林忽然想起:“在船上,船行得近了。”

  石琼玉轻轻撩起车帘,石桥下的河面波光鳞鳞,果然有一艘船缓缓的行近,就停在了桥边。箫声近在咫尺,箫声幽幽咽咽,如泣如诉,显得苍凉而凄切。

  仲秋节是团圆节,可是这箫声却孤清哀婉,弄箫的人是不是孤身一人,逢佳节而无法团圆?

  一转眼看见石琼玉脸上的神情,又林怔了一下。

  那种神情……复杂之极,难以描述。向往,神伤,欢喜,不安……这么多,这么复杂。

  她认得那吹箫的人吗?

  正这样想着,箫声已经告一段落。船篷动了一下,有人站在了船头。

  月光之下,那人长身玉立,手里持着一管洞箫。

  是杨重光。

  石琼玉怔怔的看着船头的人,船头的人也看着她。

  月光清幽,却并不足以让他们看清对方的面容神情。但是不需要,他们似乎只要看到对方的身影轮廓,于愿已足。

  周榭看了又林一眼,两人都没有出声。

  这一刻仿佛很长,但其实短得很,老刘已经把桥上的石头搬开了,车身一晃,已经又开始向前驶。

  石琼玉一震,象是从一个深沉的美梦中惊醒了一样,她转头再向后看,车下了桥,已经看不见船上人的身影了。

  箫声又响了起来,依恋不舍,象一缕游丝,细而不断。

  一路上又林和周榭都没敢作声。

  偶然间窥破了这样一个秘密,这两人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象牵牛织女星一样隔河相望不能接近。这情形让人又是吃惊,又觉得同情。石琼玉神不守舍的,一直就那么痴痴坐着。车到了周家门前停下,她才醒过神儿来。

  她看了两人一眼,感激两人的沉默,也有希冀两人保守秘密的意思。

  周榭朝她点了下头:“石姐姐放心吧,路上黑,可要当心些。”

  “嗯。”

  石家的婆子过来扶石琼玉下了车,周榭伸手握着又林的手,互相都觉得对方手里又热又潮,出了许多汗。

  “石姐姐她……”周榭顿了一下:“那位是杨公子吧?”

  又林低声说:“看着象。”

  而且又林不象石琼玉,只盯着船头的人看。她还看见船尾在摇桨的,是朱慕贤。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是事先约好的,还是对方在那里守株待兔——多半是约好。

  石家夫妇看来是不愿意把掌上明珠许配给一无所有的杨重光的,要许早许了,两人还犯得着大半夜的跑那儿隔河相望吗?石琼玉也不会已到了适龄还待字闺中。

  周榭小声说:“他们……这样做,合适吗?”

  是不合适。

  可是不合适又怎么样?人家连手也没拉,话也没说,一个在桥头,一个在船上,除了互相看了一眼,别的什么都没做啊!

  要是两人想什么西厢密会,又林肯定会阻止的。要是搁现代,坏人恋爱那是讨人厌的。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坏了名节才是头等大事,这男未婚女未嫁,私相授受怎么能成?万一传出去,两个人的名声可都毁了,那是一定要阻止的。

  可是人家这发乎情止乎礼的……

  两人携手并行,悄悄私语。周榭想不明白:“其实……那位杨公子倘若真对石姐姐有意,就该发奋努力,考取个功名。你看,要是他今天不是个白身,而是位举人,进士什么的,石家肯定得对他刮目相看,石姐姐嫁他也不算委屈。可是他这么做……万一被人知道,石姐姐以后可怎么办?”

  是啊,问题就出在这里。石家偏偏不想栽培杨重光,甚至一直在阻挡他的上进之路。

  这其中的缘由令人费解,也许和上一辈的事情有关,这就不是又林她们能知道的了。

  “算了,反正是旁人的事。”又林想,她们不算帮凶,不算共谋,顶多算一个知情不报吧?就算想打小报告,有什么意义呢?
 
    周榭也是一样的想法,她一直看不起那种背后说三道四传闲话的人。

  就算冲着今晚那段、箫,也生不出这样的念头来。
  “妹妹快回去吧,咱们也出来了好一会儿了。”

  又林点了下头:“可不是。刚才我出门的时候,玉林和德林都想跟着出来,玉林呢,是我们老太太管得严,德林呢,我娘怕他靠近河边玩耍不安全,两个都眼巴巴的看着我出的门,我要再不回去,不知道那两个会不会哭鼻子呢。”

  过一个节,上上下下折腾数日,年后总会懈怠一些。四奶奶盯着各处不敢放松。许多时候,事先准备很完美,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偏偏收尾的时候一马虎,往往会出什么乱了。一过节尤其如此,怕人吃酒偷懒,怕失窃,怕失火……又林帮着四奶奶,也是好几日没得闲。

  节前的几日,四奶奶和亲戚邻舍互相分送月饼蔬果,给隔壁朱家也送了月饼和自家酿的桂花酒,朱家回送了一篓梨和一小筐葡萄,都是熟而甜的东西,平常市面上买不到。十五那天,李光沛还特意打发人送了鱼过去。到了十六那日,朱家老爷子又回送了火腿和黄酒——这就是礼尚往来啊。

  朱慕贤和管事是一起过来的,又林和四奶奶一起见了他。因着过节,他穿着秋香色的锦缎圆领袍子,头上系着书生巾,正中缀着一块美玉,和平时朴素的学子装束不一样,这完全应该是京城的富贵公子打扮。四奶奶看着很是新鲜,特意多打量了他几眼。
    朱慕贤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祖母非让人做了,催着穿上,说是过节要喜庆些。”

  四奶奶点头赞同:“正是这个理。平时读书,不必奢华。过节嘛,理应与平时不同。”

  说过话,东西也送到了,他说家中还有事情,便起身告辞,四奶奶吩咐又林替她送一送。

  两人出了屋子,顺着石子路朝前走,朱慕贤说:“李妹妹这些天都没到我家去,祖母很惦记你呢。”

  又林笑着说:“我还怕我总去朱老太太嫌我聒噪——再说这些日子都在忙过节的事情。过了这两日,我一定去陪老太太说话。”

  两人转过了屋角,朱慕贤前后看了一眼,趁空朝又林一揖。又林连忙朝一旁侧身:“朱公子这是做什么?”

  “我替杨兄,多谢你和周姑娘了。”

  哦,原来是为那件事。

  这事又不是朱慕贤自己的事,不过他替杨重光来道谢,显然他们两人交情很好。那天就是他陪杨重光去的,事后又是他来谢这个人情儿。

  “快别这样。周姐姐也不是多话的人,再说,那天什么事儿也没有啊。”

  幸好那天下人离得远,不是在前面搬石头,就是在后头车上。要不然还真的难保秘密。

  又林问:“那天桥上的石头……”

  “哦,是我们弄的。”

  果然是。

  又林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有石头挡路呢。

  两人又走了几步,又林轻声问:“这一科……杨公子下场吗?”

  朱慕贤缓缓摇了摇头:“要下场,得先将出身来历写明。杨兄他就在这一条就卡着了。要说他的原籍,那早没了人了。要说石家……他又没有任何身份,要算义子,那石家不松口是不成的。要算是入赘的话……”

  入赘的话,身份就低了一等,即使能考,冲着这出身,只怕也不会被取中。

  “这事还真是……”

  又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石琼玉和杨重光摆明了是两情相悦,郎才女貌挺好的一对。

  “不要紧,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朱慕贤反过来安慰她:“杨兄不是个无能之辈,这事……总有法子。”

  送到圆洞门旁,又林止了步,朱慕贤说:“李妹妹不用送了,得闲儿时倒是常来家里坐坐,祖母在家中也是闷着,你来了,她一高兴,话也多些,饭也多吃两口。”

  又林应了:“我得了闲儿就过去。”

  看着朱慕贤一本正经的大人模样,她本来还想问,令表妹于姑娘近来可好,不过只是想了想,可没有真的说出口来。和朱慕贤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儿上,要是周富辉他们,倒是尽管打趣无妨。

第67章 来客
 
    两人共享了一个秘密之后,本能的,距离就会拉近。

  过节这几日朱慕贤显然很有空,又林跟四奶奶去朱家拜访的时候,两次他都在家,而且还饶有耐心的陪德林玩了半天,捧着一本孝廉传教他读。

  以前又林觉得此人就是一个多情少爷,还有点纨绔。不过现在朱家已经今非昔比,纨绔也一下子朴素下来成了小书生。再看他那天划着船陪朋友去会佳人,觉得此人也挺仗义的。

  嗯,看样子,只要不遇到他那位表妹,朱慕贤实在是个有为青年啊。只不过一遇到他那位表妹,整个人立刻就……好吧,反正那也不关她的事儿。

  说实在的,虽然对于佩姿相当不待见,但是必须承认,朱慕贤对她无条件的维护,是很让人羡慕的。有那么一个人,你做什么事在他眼中都是对的,即使错了,那缘由也在别人身上。一个女人,这辈子最要紧的是什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又林想,这辈子她可能也遇不上这么一个人,无条件的包容她,对她好……

  这么一想,虽然于佩姿姑娘有点傻缺,可是人家傻人有傻福,这羡慕不来。将来她嫁给了表哥,婆婆又是亲姨妈,不会刁难她,下半辈子基本上不用犯什么愁了。

  又林只希望自家两个弟弟长大了之后,别犯这种毛病就好。

  德林正在问:“这书上的人为什么这么笨?这个姓戴的书生,买了吃的掖在怀里,结果把自己给烫伤了。”

  朱慕贤耐心地讲:“拿在手里头,冷风一吹不就凉了吗?他是个孝子,希望父亲能吃上热饼啊。”

  “可他烫伤了自己,他父亲难道不担心吗?害得父亲担心,这样是孝吗?”

  就算朱慕贤学业优良,才思敏捷,一下子也给噎住了。

  四奶奶说:“你这孩子,净胡说。这书上讲的都是圣人、贤人,他们做的事哪会有错啊。”

  朱老太太呵呵笑:“瞧,小孩子的话就是不作假。说实话啊,这书上说的也不见得就全对。这孝固然是要孝的,可也不能愚孝啊。”

  看不出来,朱老太太眼光心胸倒是都非同一般呢。

  “上回你们家送来的那腌的菜心儿、菜根,味道可是好。”朱老太太说:“我小时候在家,祖母做的小菜也是一绝,可惜那手艺没人学到,现在吃着,倒象那个味儿。”

  四奶奶笑着说:“您要是觉得合口,回头再腌了再给您送来。这会儿瓜果什么的都熟了,正是要做腌菜的时候。腌菜、糟鱼、晒酱,最快也得一个月能消停。”

  朱老太太说:“你瞧瞧,这么操劳,怪不得你这么瘦呢。这过日子不能一味赶着忙着,活儿是永远干不完的,得自己多保养。”

  “也不止我一个,又林这两年也大了,懂事儿了,很能帮上忙。我们家老太太经得多见得多,也在一旁指点着。”

  女人们聊起这些家常里短来,那是有聊不完的话。德林那边儿毕竟是小孩子,没揪着一个问题穷追猛打,又向朱慕贤打听京城的事情。这孩子现在正是话多又淘气的时候,又林都常常被他给折腾的吃不消,也亏得朱慕贤有耐心哄着他。

  朱老太太只是感慨:“一家子里兄弟姐妹和和气气的才好……”

  四奶奶只是陪笑。
 
    这话可不好接。朱家听说兄弟不和,弄得老俩口都躲出来了,图个眼不见为净。为的什么不和,倒也不难猜。能为了什么?不过是家产。就算是那破盆烂罐的穷家,兄弟分家尚且要争一争长短,更何况家大业大的朱家?朱老爷子没罢官的时候,儿子们畏惧他的权威。可现在他落魄了,年老了,而儿子却还是年富力强的,此消彼长,在家中的地位的强弱自然也要对调。

  树大分枝,儿子大了分家,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哪个当父母的愿意看着孩子争夺家产,甚至分家?起码四奶奶就不能接受。德林这样懂事,小儿子更小,肉团团一样惹人爱。德林常趴在摇篮边喊弟弟,难道他们长大了,也会为了家产反目成仇,勾心斗角吗?要是到时候他们闹到她面前来说要分家,她能怎么办?

  只怕也会和朱老爷子和老太太一样,躲个清静吧。

  还好,朱慕贤倒是个懂事孝顺的,多少给了朱家二老一些安慰。

  “对啦,前天让人翻箱子晒衣裳,翻出几块料子来。我正说让人给你们送过去呢,白放在箱子里,时间一长也捂坏了。”

  四奶奶连忙推辞:“哎哟,您也太客气了。每次到您这儿来都连吃带拿的,下次您再这样儿,我们可不敢来了。”

  “你见了就知道了,我年轻的时候也爱个新鲜热闹,没少在花儿粉儿上花心思。现在年纪大了,这些心思也熄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把料子取了来了,有三四匹,鲜亮富丽,四奶奶也忍不住啧啧称赞。

  “这些花色,我老婆子可穿不了了,你拿了去,给又林丫头裁两身儿,这一匹香云色的你做一身儿衣裳穿。”

  四奶奶推辞不过,只能收了下来。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要是做了衣裳,平时可穿不出去,也就是过年过节穿穿。

  晚间又林翻了翻那料子,有些疑惑:“娘,这可不大象是旧料子。”

  “我也看出来了。”

  料子新旧,并不难分辨。不说这花色织纹,就说这颜色,旧料子看起来,怎么都和新的不一样。丝织品搁的时间长了,颜色会显得黯沉。

  四奶奶想,朱家老太太送这几匹价值不菲的料子,有两匹都是给又林的……对自家女儿,倒真是偏爱啊。
 
   莫不是……她有什么想法?

  女儿一天天长大,四奶奶的某根神经也越来越敏感了。

  瞧自家女儿的模样,脾气,品行……哪样都不差。镇上的姑娘里头,这么大方得体的可没几个。只是这嫁女儿是大事,四奶奶可不敢有一点儿轻忽。

  朱家老太太……要是有意思……朱家年纪相当又在眼前的,可就是朱慕贤一个。

  要说朱慕贤,四奶奶还真是挺满意的,一表人才,又孝顺知礼,知道上进。朱家老爷子虽然罢过官,但已经过了两三年,风波已经平息,想必早就事过境迁了,到也不怕将来还会获罪。

  朱家的门第……还有朱慕贤的人品,倒是般配……

  可是朱慕贤父母远在京城,将来朱慕贤是不是也会回京城?

  这可不成,四奶奶绝对舍不得女儿嫁这么远。有什么事儿也照应不到,要通个消息也不方便。
 
 
    再说,朱老太太人也不错……可她毕竟是太婆婆,朱慕贤的亲娘是个什么样儿,四奶奶可没有见过。这嫁出去的女人过得好不好,丈夫当然要紧,婆婆更要紧。男人毕竟一天到晚的在外面,女人待在家里,和婆婆妯娌小姑打交道的时间更要长。婆婆要不好处,这罪可有得受。一头是娘,一头是媳妇,让他帮哪头?再说男人不能总留在家里,丈夫就算想护,那也得能护得住。

  “这个裁件衣裳,倒真不错。”

  又林摇头说:“我不缺衣裳,娘你多做两件吧。”

  “娘都这个纪了,还穿红着绿的给谁看啊?”

  “给爹看啊。”

  四奶奶脸一红:“去,越大越没规矩,净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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