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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by卫风-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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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做弟媳妇的要去相看大嫂——

幸好那白姑娘比自己还年长一两岁,要是大伯子续娶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自己还得冲她喊嫂子,那才让人别扭呢。

老天保佑,让这白姑娘性情真象别人说的那么温厚吧,妯娌间要是闹起气来,几十年都太平不了。明晃晃的例子现摆在眼前呢,现在朱家的大房和二房不就是这样?大太太和二太太怎么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就算一起到老太太那里请安,那也是互不理睬的,两人只要搭话,不出三句就得吵起来。

这哪是一家人?分明是住在一起的仇人。

再说小姑子明娟,生得只能说还过得去,脾气却着实是大了些。二太太千挑万挑想找个好女婿,可是明娟那个性子,要给人做媳妇,非得好好磨一磨才行。不过小姑子难缠这倒不妨事,她总是要嫁人的,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当亲戚处就行。

二太太带着儿媳和女儿出门上门,范妈妈正好从外头回来,避到一边让他们的车先出去。看着车过去了,范妈妈正要进门,后头忽然有人喊她。

范妈妈回头看——得,也不是别人,是表姑娘于佩芸的丫头添香。

于佩芸过去长年累月的住在朱家,添香这丫头对朱家只怕对于家还要熟悉呢。

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于佩芸听从于家的安排嫁了刘家,大太太是彻底恼了这个外甥女儿了,不但不想见她,甚至都不愿意听人提起她的名字。于佩芸曾经两次三番来求见大太太,大太太都是让人传话,压根儿不见她。

以前添香在朱家,和范妈妈关系倒也不错。她这会儿情急的喊了两声,范妈妈也不好装没听见,只能过去招呼一声。

“这不是添香姑娘吗?可有日子没见啦。”

添香匆匆忙忙给范妈妈福了福身:“范妈妈好。您老这是打哪儿来啊?” 以前添香待人可没有这客气,于佩芸在大太太那儿有脸面,添香这丫头在朱家也是挺神气的,虽然对范妈妈也不至于失礼,可也没象今天这么客气过。

范妈妈情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

不就是于佩芸在大太太那儿碰壁,所以想拐着弯儿的让她给递话儿呗。

范妈妈皮笑肉不笑地听添香说了一会儿好话,又塞给她个荷包。

她既没应下给帮忙,也没有一口回绝。等打发了添香,范妈妈到了没人处看了那荷包——才不过两个锭子,加起来也就二十两。

范妈妈把银子在手里惦了惦,嗤笑了一声。

就这么点儿小钱儿,还想让人办事?

这表姑娘从前脾气大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到底是吃了亏,长进了,知道托人办事儿得花钱打点。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哪。现在朱家已经有四少奶奶了,而且四少奶奶待人宽和,出手大方,现在还怀了身孕,正是金贵的时候哪。表姑娘还能再怎么着?难道还想挤进门来做个二房奶奶?或是让大太太发慈悲,再收容她住下,继续当她那神气活现的表小姐?

范妈妈是不会给她传这个话的,她现在一门心思向着四奶奶呢。瞧人家四奶奶那算计,开了茶叶铺子,生意做得稳稳当当的,又买了个院子,眼看着赁出去又是一笔进项。听四奶奶那意思,原来开春是想置点地的——可这一有身孕,就耽搁下来了。

家里这么些太太奶奶们,哪个有四奶奶这么阔绰?将来自家儿孙跟着四奶奶,那饭碗是稳当当的。

范妈妈去大太太那儿回话,顺口说起在门口见到二太太出门的事儿。大太太当然知道马氏出门是干什么去的。也不瞧瞧她那点儿出息,自己娘家才什么门第?还老做梦想娶个十全十美的好媳妇。现在她们二房出去应酬人家给面子,那可不是冲着她马氏,而是冲着老爷子,冲着他们大房的体面。倘若这会儿就分了家,二房还能剩下什么?

还有她那个闺女,样样拿不出手,还想着攀高枝儿,做白日梦呢。象样的人家哪看得上她?除非二太太多多的陪送。

范妈妈也跟着帮了几句腔,她知道说什么会让大太太心里痛快。

关于于佩芸,还有添香,范妈妈一字儿没提。

她听说于佩芸现在处境不怎么好,丈夫五七之后她就离了刘家,于家对这个丧夫的大姑娘压根儿不待见,听说好象她回来的那天差点儿没能进门,现在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第207章

就象一句老套的话说的那样,又林现在觉得每天都是全新一天。她无比新奇,每天都能在自己身上发现一些新的变化,与昨天不同。

她用一本册子,细心的把这个过程记了下来。并不是每天写,但是至多隔一天或是两天。

这里没有相机,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记录影像的东西。她只有用笔记下来。这样,等孩子出生了,或是再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可以翻出来比较对照一下。

朱慕贤头一次看她写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写到第三篇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又林写的就是白话,朱慕贤就在旁边守着她写,等她写完了就马上拿过去看。

又林是用写日记的形式写的。年月,天气都写着,下头写的也就是日常的琐碎事情。

就象二月初一那一天写的,天气晴暖,院子里桃花儿开了一朵,有蜜蜂飞了来,围着花朵团团打转。早起有一阵子胸口发闷,但是干呕了一阵没吐出什么东西来。早饭吃的山药粥熬得很入味,山药和米粒都熬化,喝起来稠而软,十分适口。穿衣裳的时候发现腰带原来打的那结已经有些发紧了,朝外又放了约摸一寸。

朱慕贤一边看一边笑。

又林伸手把册子抢了过来:“笑什么?我知道我没念过什么书,写不了朱老爷您那样儿圣贤文章,您快别看了。”

朱慕贤笑着揽住她:“写得很好,比我们做的文章写得好多了。字也好,这样记下来倒很有意思。过个几年再拿出来瞧瞧,多有意思。咱们以后天天写,要是你身子不舒服,那你来说。我执笔。”

又林把墨迹吹干,细心的放在案头:“不过是写着玩儿的。头一次怀上……我也不大懂什么,又怕自己将来会忘。才想随便记一笔。”

是的,并不是为了给别人看,她只是怕自己会忘记。

记忆会变得模糊,但是写下来的墨迹会清楚的将她每一天的感想保留下来。也许等她发稀齿脱,垂垂老矣的时候,还可以把这册子拿出来读一读,那时候再回想起现在。应该会感慨万千吧。

她怀胎已经五个月,给于江也送过信儿了。李家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不但打点了许多吃的穿的用的东西送来,还把两个稳重老成经过事儿的婆子也打发了来伺候。大太太未免要说一句小题大做,谁没生过孩子?至于这么张扬么?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儿媳妇有多尊贵的身份呢。

范妈妈劝着:“看您说的,这四奶奶是他们家长女,这又是头一回怀上,他们家里人不能过来,打发几个人过来服侍也算是尽了心。”

大太太唔了一声。琢磨着,娘家打发人来也有好处,起码儿媳妇看着熟识的人,心里更踏实。李家打发来的人,那肯定服侍得更精心。说来说去。好处也没落别人手里,那怀的可是自己的孙子,生下来又壮实又伶俐,大太太自然更喜欢。

四奶奶写了一封长信,细致的把怀胎要注意的事情叮咛了一遍。又林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自打有了身孕。她觉得比往常更想家了。她想念远在于江的家人,父亲母亲,祖母,两个弟弟……想念她住过的屋子,想念后院子里栽的杏花和芭蕉,想念于江的春风和江水……

不过更让她高兴的是,家信上说,李光沛最近可能上京一趟,不过日子并没定下来。又林十分欢喜。按她想,李光沛若是赶在春闱之前到,那也就是这几天了。如果赶在春闱之后呢,那也就是多半月功夫,总之用不了太久。总之,肯定会赶在春闱放榜之前到的。这样一来探望了怀孕的女儿,二来,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女婿的好消息。

每到大比之年,京城总是最热闹的,全国的举人都云集在此,文运昌隆,人气兴旺。

“我没什么事儿,你去书房吧,不用陪着我。”又林起身替他整了下领口:“今天还出去吗?”

“今儿不出去了。”

朱慕贤临考在即,日子一天天临近,又林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从举人到进士,这一关上卡了不知道多少人。朱慕贤乡试名次不错,这次应该也问题不大—— 

可是纵然在心里一直这么宽慰自己,她还是不由得会担心。

朱慕贤看起来倒还是气定神闲的,他就算也担心,可是现在担心是无用的,书本到现在其实也不用一再温习,早就烂熟于胸,只不过挑那平素爱读的再读一读。他和谢岳、刘书昭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说一说破题,立意,有时候就下盘棋,品杯茶,放松放松。

春闱连考三场,一共九天。赴考那日朱慕贤天不亮就起了身,提了考篮,坐了马车出门。送他的是朱正铭和朱长安。

朱长安就不提了,朱正铭当年读书不成,老爷子当时还掌着权,朱正铭是得了恩荫,入监读了两年书,后来又补了个八品知事的缺。他这辈子也没有下过场,在同僚之间说话也不硬气。人家是十年寒窗苦读出身,有真材实学,他却是蒙祖荫混上来的,站人家跟前就少了底气。

二月里天气还凉,白天有日头的时候暖和些,可是那贡院的号舍里听说是阴寒的,又没有遮蔽,晚上肯定难过。再说吃的,肯定也吃不上热饭,更加难熬。

用过晚饭,又林同小英她们说了会儿话,可是她总是心不在焉,说着说着就走了神,怔怔的往东北边儿看。

小英和翠玉互望了一眼——那边可不就是贡院的方向么。

奶奶这是不放心哪。

这也是难免,换了谁,丈夫去应考,妻子肯定都会忐忑担忧。怕饿着,怕冻着,怕考得不好……

翠玉替又林把钗子拔下来,拆散了发髻,用木梳细细梳理,轻声劝慰:“奶奶别担心,咱们家四少爷身子骨一向都结实,不是那样风吹吹就倒的文弱书生,您只管好生保重自己,奶奶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

又林嗯了一声,宽了衣安置下。

朱慕贤不在,小英她们就不在外间上夜了,就把铺盖挪进来。又林一个人晚上没有人照应可不成,再说,她现在心里没有底,有个人陪着,到底会踏实些。

又林晚上的确睡得不好,听着外头的风声,就担心朱慕贤晚上怎么过。翻来覆去的,迷迷糊糊总算睡着,又做起梦来。一时梦见朱慕贤高中了,一时又梦见自己已经生下了孩子,可是身边的人却说孩子不是她的要给抢走,这么一吓,就醒了过来。

翠玉睡得很警醒,立刻披衣起身,移了灯过来。

“奶奶是做梦了?”

又林看看那一点微微晃动的烛火,屋里十分安静。

她已经习惯了朱慕贤的存在,乍然分离,的确十分不惯。

又林无力地点了点头:“没事儿……”

“吃一杯水再睡吧。”翠玉手脚麻利的倒了大半杯水来,试了试温,才端给又林。

又林喝了水重新躺下,到底也没睡实。第二天起来精神就不怎么好。

因为不用去长辈处请安,她在屋里头也没有旁的事情做。就是看着小英她们做做针线说说话,看书也看不进去,坐着心里也不踏实。

又林以前从来没发觉,时间可以过得这样慢,慢得让人心焦。前几天好歹风和日丽,后来居然下起雨来了。雨虽然不大,可是绵绵密密的,天气也一下子象是往回倒了,又变得冷嗖嗖的。不但又林焦心,大太太也寝食难安。老太太倒是还沉得住气,她经过的事儿多着呢,孙子这事照她看,虽然是重要,可是也不用焦虑成那个样。哪怕这次失利三年后再考,那会儿朱慕贤也才二十一二岁,一点都不算晚。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人家还有考了四五回才考上的,更有那父子一起进考场的,还有考得头发眉毛都白了才中的,多着呢。

大太太那儿她不多管,不过倒是打发徐妈妈来又林这里送了几次东西,还劝又林要放宽心,别把自己身子熬坏了。

老太太的一番心意,又林当然领她的情。她也知道,自己担心也是白担心,对朱慕贤并没有帮助——可是道理明白,不代表心情一下子就能变过来。

又林自己也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样担心朱慕贤呢?只是因为他的前程也决定了她将来的荣辱和命运吗?

不,好象不止是这原因。

虽然两个人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成亲的,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和私情蜜意。可是人非草木,朱慕贤待她怎么样,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记得还没成亲之前,在东潭的时候,她跌伤了腿,他托了刘书昭偷偷的来探望,和她说的那两句话。

这时候的人不兴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他那两句含蓄的话,也就相当于表白了心迹了。

成亲以来,他对她的好,她当然也心里有数。在这个时代,能嫁着这一样一个丈夫,不得不说她已经很走运了。

第208章

朱慕贤出考场的时候,阳光明媚,一时间耀得他眼前发晕。

“少爷!”书墨第一时间朝他冲了过来,赶紧的把他给扶住。书墨这几天都守在贡院门外头,看着已经有人从里头出来了——当然不是考完才出来的。有两个作弊被抓的,还有就是病的、晕倒的,最吓人的一个好象是犯了羊角疯,口吐白沫,手脚都痉挛了。书墨一边念佛一边在心里拼命祝祷,可别让少爷出事,少爷必定会好好儿的走出来的。

朱慕贤的身板儿在一众举子里算是不错的。他现在风华正茂,精力充沛,这几天的应试既苦心志,又熬体肤。两方面不管哪一样差了,都会严重的影响最终结果。

书墨把朱慕贤扶上车坐着,赶紧打开茶桶,把里头装的还热腾腾的汤倒了一碗出来:“少爷快喝口汤。”

朱慕贤这会儿也顾不上烫了,咕咚咕咚的把汤几口喝下去,热乎乎的感觉从口腔一直没入腹中,整个人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少爷,咱是现在回,还是等下表舅爷和石少爷?”

“他们也马上出来,等一等他们。”

果然,刘书昭,谢岳,还有石沛清,也都先后出来了。他们各自的小厮赶忙迎上去,一样有舒服的马车和热乎乎的鸡汤——汤里肯定还加了红枣,参片,可能还有其他的药材。

这几天当然也没办法剃须修面,朱慕贤摸摸脸上的胡子茬,在睡着之前还记得问了句:“家里怎么样?少奶奶怎么样了?”

书墨说:“少奶奶挺好的,就是挺挂念您的,全家都悬着心哪……”书墨唠叨了几句,没听见朱慕贤出声,转头一看,他已经睡熟了。

朱慕贤睡得那叫一个香,整整一天一夜。起来了就要东西吃,狼吞虎咽的,又林特意让厨房预备的都是软烂的食物。朱慕贤吃完了,才顾得上和又林说几句话。他在里头应试的时候,也会挂念家里,尤其挂念妻子。

又林一向稳重沉着,可是从有孕起,朱慕贤发现妻子变得——有些不同了。心地更柔软,情感更丰富,比以前容易激动。虽然照料她的妈妈们说。女人有孕了都会有点儿变化的,四奶奶这没啥出奇,有那脾气变得特别古怪暴躁的,还有特别多愁善感总爱哭的,都有。

朱慕贤在号房里头,晚上躺在那儿一时睡不着,他就会想妻子,想她这会儿是不是睡了。是不是在为他担忧。

“你再歇会儿吧。”又林摸了一下他的脸——这么短短几天,既吃不好又睡不实,还要搜肠刮肚呕心沥血的作文章。朱慕贤明显是瘦了,脸颊都有些凹下去了,即使已经睡了这么久,他的脸色和精神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又林也陪他睡了不短时间,刚刚起身。天气一下子暖和起来,她穿着一件白的棉绸里衣,披着件嫩黄色的夹袄,里衣和夹袄都做得相当宽大,一点儿都看不出她身形的变化。她坐在窗前,在晨光里梳妆。长长的秀发如漆似墨。窗子开了半扇,微风吹进来。朱慕贤着迷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外头传来丫头们走动的声音,还有墙外面,也有车马经过的动静。这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令他安心。

翠玉端了水进来。朱慕贤起身洗脸,小英则过去服侍又林梳头,把头发挽了起来,斜斜的梳了个倚云髻。

“去老太太和太太那儿请个安吧,你睡着的时候,正院儿打发人来问了几次呢,让你一醒了就过去。”

“好。”

又林站起身来:“走吧。”

“你就别去了。”

又林坦然自若的抚了抚前襟——她的现在穿的衣裳都是宽宽大大的。

“我同你一块儿去吧,走慢点没关系的。郎中也说了,走动走动对我也有好处。”

老太太看到他们夫妻俩十分欣慰,笑着说:“这几天可熬坏了,想吃什么尽管说,让厨房给你做去。”又说:“这几天好好歇着吧,别再看书写字儿了。”

大太太则表现得更激动一些,拉着小儿子坐在自己旁边,又摸脸又摸头的,弄得朱慕贤很不自在。

又林倒是理解大太太。朱慕贤就算活到七老八十那也是她的儿子,在她眼中,现在的朱慕贤大概就和蹒跚学步的时候没有两样。

又林也要做妈妈了,她能体会到在她身体里,另一个生命在成长,一天比一天更茁状。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一定要形容,大概这就是本能,做了母亲的本能。

“都瘦了。”大太太用帕子抹着眼角:“这受了多大的罪啊……你想吃什么? 赶紧吩咐厨房多做点儿滋补的好吃的。”

“刚才祖母也这么说来着。其实我倒也不想吃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累,所以睡得时间就长了点儿。”

“嗳,应该的。”大太太说:“春天人本来就易乏,你这熬了这么些天,那自然精神不济。等会儿用了午饭你再去歇着。我看,请郎中来把个脉,开个方子调养调养吧?”

朱慕贤忙说:“用不着请郎中,我又没生病。”

“身子虚那也是病。”

大太太十分坚持。

正好这会儿外头有人来传话。

“大太太,四少爷,四少奶奶,家里来客人了。于江的亲家李老爷来了!”

朱慕贤看了一眼妻子,又林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

“那我出去迎一下岳父。”

大太太心情正好着,还多嘱咐一句:“让人把客院儿收拾出来,好生招待亲家老爷。”

又林也想见着父亲,可是她不能去外院儿,只能等朱慕贤把李光沛迎进小花厅里头的时候,她才见着父亲——

已经快一年没见了,可是又林觉得,她离开于江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李光沛走进来的时候,又林正在脑海中反复描绘父亲的形象。然后,正好和走进来的真人嵌合在一起。

又林鼻子发酸,喉咙象是被什么塞住了。

李光沛也在打量女儿。又林好象比离开于江时稍微高了一些,脸色红润,气色很不错,看起来她日子过得应该算是顺心的。

又林是他的长女,是他最为关注和钟爱的孩子,就算是后来有了德林和通儿,他依然最喜欢这个女儿。她聪慧,乖巧。即使小时候她也很少吵闹任性,李光沛和她说话,说一些生意上的不顺和家里的事,那时候她才三四岁,不可能听得懂,可是她非常安静,一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让人觉得心里很宁静,很踏实。

又林站起身来,朝李光沛行礼:“爹……”

李光沛连忙扶住她:“你现在身子重,可得当心,快坐下。”

“父亲一个人来的?”

“嗳。”李光沛扶着又林让她重新坐下,微笑着说:“你弟弟倒是硬缠着我想来,不过从于江到京城可不是三五天的事儿,他还从来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下次吧,秋天的时候我还过来,到时候再带他一块儿来。”

夏末秋初的时候又林就该分娩了,到时候李家肯定会来人的。德林那时候来的话,就不光能看见他日思夜想的姐姐,还能见着刚出生的小外甥了。

“祖母好吗?我娘好吗?”

“你祖母挺好的,还是老毛病,咳嗽。上次请的那位郎中开的方子吃了,倒是有效验的。你娘好着呢,通儿现在可会捣蛋了,把你娘气的整天痛骂训斥他,中气十足的,隔着半里地都能听见她的嗓门儿。”

又林听到这种促狭的说话,就能很形象的描绘出那场面了——淘气的通儿,气得要命又拿他没治的母亲——

又林微笑着听父亲讲述家里的一切,她怀念的一切。

朱慕贤起先陪在一边,后来就体贴的先找个由头出去了,让他们父女俩能好好的说一会儿话。

当然,他们也不能避免的提到了玉林。

提到这个早夭的女儿,让李光沛有些不自在。

“她去得很快,没难受太长时间……也没留下什么话。就在你祖父墓地不远的地方找人寻了一处地方,把她葬在那儿了。”

又林垂下头。按着于江的风俗,未成年而夭折,不能葬进祖坟,东西也都不能留下。玉林曾经住过的屋子,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应该也都一并处理了。现在李家应该已经彻底抹去了这个她存在过的痕迹。

她手里的,玉林给她绣的荷包、手帕,还有帮她抄过的两卷诗册,大概是最后的也是仅有的纪念了。

李光沛很快转了话题:“你身子怎么样?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下头人服侍的精心吗?”

“婆婆,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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