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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的五百次回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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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罕看到绿色的蜥蜴眼里哀怨的神色,动了恻隐之心,把仅有的盘缠掏出来,买下了巨蜥。到了竹林,他把巨蜥放生了,自己吃野果回家。没想到巨蜥不肯远离,总是伴他身边,夜里绕他而眠,保护着他不受猛兽的袭扰。巨蜥看起来笨重,其实在丛林和山地爬行得很快,简直是草上飞。
  莫罕回到家,父亲已经垂垂老矣。“爸爸,我带来一块可能是翡翠的石头,和当年我们的老祖一样。明天,当着乡亲们把它解开吧。如果是翡翠,全村的人都有一份。”莫罕说。
  “孩子,你回来了。这比什么翡翠都好啊。”父亲摸着矿石说。
  第二天,乡亲们预备好象脚鼓,一旦翡翠现身,就敲鼓庆贺。没想到,万事俱备,矿石却突然找不到了。于是有人说,什么矿石啊,出外鬼混了十几年,做梦吧!老父不停地解释——我看到了那块石头。可是没人信他的话。
  莫罕想了很久,好像找到了答案,可是他什么也不说。
  由于长年劳苦跋涉,莫罕病了。他为了弥补自己不在家时对老父的歉疚,加倍干活。他的病越来越重了。有人说,把巨蜥斩了熬汤吧,大补元气。莫罕说什么也不肯。
  莫罕临死对老父说,求您一定善待巨蜥。如果它不肯走,那就等它寿终,才可把它剖开,埋在我的身边。
  莫罕逝后,巨蜥不吃不喝,守候在莫罕的坟墓旁,几年以后,干瘦得如同一卷柴禾,在一个夜晚悄然死去。
  老父把巨蜥剖开。在它的肚腹里,看到了一块硕大的翡翠。由于体液的腐蚀,矿石砂皮已完全剥落,露出了晶莹无瑕的质地。肠胃的蠕动,把翡翠切割成了菩提叶子的吉祥形状。巨蜥最后绝食绝水,内脏干枯紧紧包裹着翡翠,镌刻下精巧的纹路,如同菩提的叶脉。
  后来,国王得知了这件奇事,给了山人很多粮食和布匹,换走了莫罕老父的珍宝。
  从此,寨子里的人都迁到城里了。只有一个孤独的老人,伴着一座大的坟墓和一座小的坟墓,在菠萝地里恒久地守望着。




台灯



  忘了那是哪一年,我还在一家工厂做医生。发下一张表,说是要填家中都有什么大件的享用品,比如冰箱电视机什么的,似乎要做一个统计,以证明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我一项项如实填来,在电视机的后面打了个钩,在电冰箱后面打了个叉。突然见了一项——“台灯”。
  看我楞在那里,一旁的人说,啊呀,你连自己家里有没有台灯都忘了吗?我忙分辩道,不是记性不好,是想不通台灯也能算大件?它个头不大,费电也不多,买下来也不贵,为什么要把它隆重地列在这里呢?
  那个人不能回答,就把话题岔开了。我当时的职业是工厂卫生所的内科大夫,几天之后,负责统计这表的干事正好来看病,我顺便把疑问提出。那干事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患重感冒)地说,台灯本身当然算不上大件,可你没书桌,会要台灯吗?家里场地若不是足够的大,一盏灯足够,还用买台灯照亮吗?要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有闲情逸致置办台灯吗?
  他的反问和他的咳嗽一齐抵达我的耳鼓,从此铭记了台灯的意义。
  我家最早的台灯有一圈绿色的纱罩,光好像是从蜻蜓翅膀的背后发出来的。文革了,纱罩朽了。街上根本无台灯出售,只有臭老九才读书,他们都被批判了。用电影胶片重新编了一个罩子,扣在灯泡之上。早先洁净的柔绿被污浊替代,光柱透过影片中正反人物的身体,坠成了斑斓而芜杂的斑。
  后来到了西藏,每晚在短暂的柴油机发电之后,就靠油灯和蜡烛度过长夜。油灯和蜡烛是不能叫台灯的,虽然那时我有了一张大大的工作台。山风呼啸,烛焰如同和风厮打的小人,谄媚地躲向一边,而那一边正巧有我读书的歪头,空气中就散出了牛奶泼洒到炉火上的呛人气味。我用手一捋,焦糊的短发簌簌落满书页,像黄而蜷曲的群蚁。那一日悻悻回到宿舍,夜已经很深了,四下漆黑,突然看到一位女伴的被子里透出明亮的灯光。以为是手电的光柱,却不想我洗涮一净后,那光芒仍然没有丝毫衰减的趋势(那时的电池不过关,雪亮的灯柱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不禁就生了疑,呼的一下将那女兵的被子挑开,嬉笑道,干什么呢?这样用功?
  被子里有大团梨黄色的毛线和金属的长针,原来那女孩在为心上人织毛衣,正挑灯夜战呢。我还小,不关心毛衣,只关心照明的工具。一堆硕大的干电池,如同董存瑞赴死时的炸药包,整整齐齐地绑在一起,一枚小小灯泡翘然而立,好似出水的荷莲,吐着稳定而金黄的光蕊。
  我忌妒地眼睛出血,问,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得来的?女友小声说,这是通讯站的战备干电池,我给他织毛衣,他给我配备的。
  我用被子把她和他的毛衣一古脑兜上,揉着烧焦的碎发回到自己的铺位,睡眼朦胧地考虑了一番。为了我的工作台上也能有一盏金光四射的台灯,我是否也找一个通讯站的男人,为他织一件毛衣?要找就找个小个子的,那样会织的快一些……记得在即将进入梦乡的那一瞬,我做出了决定,宁可黑暗下去,也不用毛衣针换光亮。
  女友阿媚送我的结婚礼物是一盏台灯,那时我和先生分属不同的部队,没有一寸屋檐。我说阿媚你让我把你的礼物放在哪里?阿媚说,现在放在哪里都可以,只要最后它坐上你的书桌。
  阿媚的台灯之后,我又用坏了很多台灯。早先买台灯的时候,最注重的是样式,内里的灯泡只要是亮的,就没什么可选的了。随着年岁的增长,看物看事,都朴素和实用起来。对台灯的外表已放淡了许多,犹如看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容貌在印象分里所占的比重很大。人老眼花之后,对灯的要求就格外挑剔而苛刻。灯罩的大小,灯臂的角度,灯泡的温度和色差……对一盏台灯来说,都如同人的内在气质,是更精彩的涵义。
  一盏要给写字人当伴侣的台灯,是要做好精神准备的。它会很辛苦,常常亮到深夜,有时还需直抵黎明。当它发出光芒的时候,使用者只看到被它的光芒所照射的那些文字和文字所栖息的一张张纸,却无瑕注意台灯本身的样式和花纹了。




雪域灯火



  入党,在部队。地址,海拔5000米;时间,20世纪70年第一个春天。说是春天,那是日历上的节气,4月份了。但对雪域高原来说,冬季还甩着白茫茫的尾巴。
  多年后,当我从部队转业,办理手续的时候,干部干事整理完我的档案,说,你的入党志愿书有一点特别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我说,封面是红颜色的吧。党的九大以后,用过这种全红封面的入党志愿书,似乎只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就不再用了。你那时还小,没见过,所以会觉得特别。
  干事笑了,说毕军医,你也忒小看我了。我是年轻,可我是干什么的呢?做我这工作的,什么样的入党志愿书没见过呢?晋冀鲁豫边区用窗棂纸印的染着血迹的入党志愿书我都见过,要不是纪律管着,真想抽出来当作文物呢!它埋在档案袋里,除了证明老战士的党龄,还有什么用呢?坦率说,真没什么用了。若是哪天该老战士一去世,它就被永远地封起来了。如能拿出来办个展览,让大家都来看看,多么好!不说那些了。毕军医,接着想,你的入党志愿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发愁说,实在想不起来了。也许,我表的决心比别人要少吧?当时刚刚拉练回来,誓言都留在冰天雪地了,表达可能比较简略。
  干事说,我要说的不是这事。看你想的这般难,就提醒你一下。你的入党申请书里,保存有一样东西。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东西,因此我就可以判定出你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之下填写的入党志愿书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由衷地羡慕起他的行业。本来素不相识,他却看到了我生命留下的深刻痕迹,并推断出了我业已遗忘的真实。我来了兴趣,说,好吧,那我就认真地想一想……哦,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在纸页上看到了蜡滴,因此你知道了我是在夜里填写的入党志愿书,烛光被风吹得翻卷摇曳……
  干部干事说,你想起了是在夜里填写的入党志愿书,这很正确。只是,纸上很干净,没有蜡滴。红色封面沁出煤油的味道,很浓重。
  我一时陷入了苍茫的回忆。高原的夜很黑很沉。不到10点,昏黄的电灯疲倦地眨三次眼睛之后,就无情无义的熄灭了。照明主要靠煤油灯,煤油供应不足的时候,就点燃柴油灯。柴油的火焰是焦灼和愤怒的,如同烧焦了胡子的张飞。煤油相比之下,就有了一点书卷气,基本上是温良的。当然,风太大的时候,一切另当别论。
  士兵偶尔会得到一两支如同杨贵妃般莹白的蜡烛,便珍藏起来,留待书写家书或是重要文字的时候,才拿出享用。其实,从单纯照明的角度来说,烛光是柔弱和不堪一击的。只是因为珍贵和稀少,才用来配合那种特殊的心境。依我对入党志愿书的敬重,那个夜晚,是会点燃蜡烛的。
  于是,我说,想必我一定是在郑重地打草稿的时候,就把蜡烛用完了。
  干事笑笑说,雪域高原,你是在什么灯火下,填写的入党志愿书,咱们就不去考证了吧。我要说的这件东西,和照明无干。毕军医,你再想想。
  我是真真一筹莫展了。我苦笑道,年代久远,高原缺氧损害了我的脑子,实在想不起来了。期望你能告诉我,要是你不说,也不勉强。我就带着疑团回北京。以后哪一天,你就是想要把答案告知我,天南海北的,恐怕也不容易啊。一生当中,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走到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和喀喇昆仑山交界的地方。
  干事说,毕军医,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告诉你。在你的入党志愿书里,夹着一粒大大的葡萄干,金黄色的,像远古的琥珀。我猜当年你一定是个贪吃的女兵,雪夜里,油灯下,一边填写着你的入党志愿书,一边吃着葡萄干,你把最大的一颗夹在第一页,预备填完之后打牙祭。可写完之后,你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你就把志愿书交了上去。你在阿里的表现不错,审批机构就一路盖了章。这颗葡萄干就一直沉睡着,直到我今天发现它……
  我愣了很久,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他的推理很逻辑,有那颗葡萄干为证。
  高原上的葡萄干是很稀罕的东西。因为缺乏维生素,军人们口角皲裂指甲翻翘,逢年过节每人会发一小杯葡萄干补充营养。只不过,那夜停笔的一瞬,或许并不是我睡着了,而是哨卡有紧急的抢救任务,我背上急救箱,连夜出发了……在那个岁月,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面对这样一位负责并且充满想象力的年轻人,我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沉默很久之后,我对他说,谢谢你。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把那颗葡萄干怎样了呢?
  干事说,你问的真是要害。这颗葡萄干,让我发愁了。不知道该把它怎么办。
  我说,就请你把它吃了吧。我送给你。我是它的主人啊。
  他笑笑说,一颗在红色文件中保存了这么久的葡萄干,随随便便吃了它,暴殄天物啊。我想了半天,还是把它原样夹在你的入党志愿书里了。将来的某一天,也许还会被人再次发现,引发联想。若是有谁再问起你,你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摸不着头脑了。
  我说,好啊。我等着。
  从那时到今天,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再问起我这件事。有时,我想,是不是从藏北到北京的漫长旅程中,这颗珍贵的葡萄干,已经遗失在某处驿站,成为一小团甜蜜的冰雪?




*心轻者上天堂


  佛说,前世的500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顿生气馁,这辈子是没的指望了,和谁路遇和谁接踵,和谁相亲和谁反目,都是命定,挣扎不出。特别想到我今世从医,和无数病患咫尺对视。若干垂危之人,我手经治,每日查房问询,执腕把脉,相互间凝望的频率更是不可胜数,如有来世,将必定与他们相逢,赖不脱躲不掉的。于是这一部分只有作罢,认了就是。但尚余一部分,却留了可以掌握的机缘。一些愿望,如果今生屡屡瞩目,就埋了一个下辈子擦肩而过的伏笔,待到日后便可再接再厉的追索和厮守。


鱼在波涛下微笑



  心在水中。水是什么呢?水就是关系。关系是什么呢?关系就是我们和万物之间密不可分的羁绊。它们如丝如缕百转千回,环绕着我们,滋润着我们,营养着我们,推动着我们。同时也制约着我们,捆绑着我们,束缚着我们,缠扰着我们。水太少了,心灵就会成为酷日下的撒哈拉。水太多了,堤坝溃塌,如同2005夏的新奥尔良,心也会淹得两眼翻白。
  人生所有的问题,都是关系的问题。在所有的关系之中,你和你自己的关系最为重要。它是关系的总脐带。如果你处理不好和自我的关系,你的一生就不得安宁和幸福。你可以成功,但没有快乐。你可以有家庭,但缺乏温暖。你可以有孩子,但他难以交流。你可以姹紫嫣红宾朋满座,但却不曾有高山流水患难之交。
  你会大声地埋怨这个世界,殊不知症结就在你自己身上。
  你爱自己吗?如果你不爱自己,你怎么有能力去爱他人?爱自己是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事情。它不需要任何成本,却需要一颗无畏的灵魂。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完满的,爱一个不完满的自己是勇敢者的行为。
  处理好了和自己的关系,你才有精力和智慧去研究你的人际关系,去和大自然和谐相处。如果你被自己搞得焦头烂额,就像一个五内俱空的病人,哪里还有多余的热血去濡养他人!
  在水中自由地遨游,闲暇的时候挣脱一切羁绊,到岸上享受晨风拂面,然后,一个华丽的俯冲,重新潜入关系之水,做一条鱼在波涛下微笑。




哑幸福



  初逢一女子,憔悴如故纸。她无穷尽地向我抱怨着生活的不公,刚开始我还有点不以为然,很快就沉入她洪水般的哀伤之中了。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特别的倒霉,女人尤多。灾难好似一群鲨鱼,闻到某人伤口的血腥之后,就成群结队而来,肆意啄食他的血肉,直到将那人的灵魂嘬成一架白骨。
  从刚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好运气的。她说。
  我惊讶地发现,在一片暗淡的叙述中,唯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显出生动甚至有一点得意的神色。
  你如何得知的呢?我问。
  我小时候,一个道士说过——这小姑娘面相不好,一辈子没好运的。我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当我找对象的时候,一个很出色的小伙,爱上了我。我想,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没有的。就匆匆忙忙地嫁了一个酒鬼,他长得很丑,我以为,一个长相丑恶的人,应该多一些爱心,该对我好。但霉运从此开始。
  我说,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会有好运气呢?
  她固执地说,那个道士说过的……
  我说,或许,不是厄运在追逐着你,是你在制造着它。当幸福向你伸出银指的时候,你把自己的手掌,藏在背后了。你不敢和幸福击掌。但是,厄运向你一眨眼,你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看来,不是道士预言了你,而是你的不自信,引发了灾难。
  她看着自己的手,摩娑着它,迟疑地说,我曾经有过幸福的机会吗?
  我无言。有些人残酷地拒绝了幸福,还忿忿地抱怨着,认为祥云从未卷过他的天空。
  幸福很矜持。遭逢的时候,它不会夸张地和我们提前打招呼。离开的时候,也不会为自己说明和申辩。
  幸福是个哑巴。




九芒星的钥匙



  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宇宙中有一颗闪着九束霞光的星辰,叫作九芒星。九芒星是天堂的所在,人类如果最后抵达了那里,就会健康快乐,充满力量。九芒星有一枚钥匙,当众神缔造完了人类的那天傍晚,他们聚在一起,商量这把伟大的钥匙,究竟藏在哪里呢?既不能让人类很轻易地找到,也不能让人类总也找不到,浸泡于痛苦之中。
  争论半天。有的说,把九芒星的钥匙扔入大海之峡,有的说,埋在雪山之颠,有的说,干脆裹进太阳的肚子里……但众神一想,这些地方随着人类的科技发达,总是可以找到的。讨论了很久,最后众神统一了意见,把九芒星的钥匙种在一个最好找又最不好找的地方,那就是——人类的心田。
  众神很得意。这个地方,人类在最初的时候,是绝对想不起去寻找的。当他们搜遍天空海洋的每一朵云彩和每一粒水珠,踩踏了地球上每一寸土地,还未曾找到天堂的钥匙的时候,也许他们会惆怅而思索地低下头来,察看自己的内心吧?
  在每个人的星空,都有一颗九芒星。在每一颗九芒星的上面,都建有一座快乐的天堂。在每一座天堂的墙壁上,都镶着一扇需要打开的门。在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枚九芒星的钥匙。
  寻找你的九芒星钥匙吧。找到了,快乐和力量就像瀑布,从此充满了你的血脉。




回头是土



  早年读鲁迅关于写作技巧的传授,有一条叫作——一直写下去,不要回头。
  那时年轻,很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能回头呢?看看自己的脚印,歪斜了就校正,如果笔直,便一直走下去,有什么不好呢?
  存疑。很多年。有一天,忽然就懂了。原来,鲁迅在传授和不自信作斗争的经验。面向前方,坚定地走下去,任它成功或是失败,不再计较,只是一味地挺进。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头在你的颈子上,稍有犹疑,椎骨就会螺旋般地转回,眸子就看到了你熟悉的一切。它们拧成一道拽你后退的绳索,牵着你,退缩。
  身后,是熟悉的一切,尽管它有令人不悦不满以致腐朽发臭的地方,但我们曾长久地浸泡其中,习惯成自然了。即使是令人痛苦的体验,我们也已经承受并忍耐,熬过了。向前,一切是陌生和昏暗暧昧的,在它若隐若显的浑浊中,藏身着莫名的危险和恐惧。这种未知带来的不安和焦虑,在强度的广度上,甚于我们已然经受的痛楚。
  于是,回头就不是单纯的一个脖子的动作,而是心灵的扭曲和颤栗。
  写作也如此。新生的念头是如此脆弱和飘忽,它可以很锐利,但是不沉厚。它可以很空灵,但是不扎实。它可以很幽默,但是不持久。它可以很美妙,但是不坚固……总之,任何一个新生儿有的优点它都具备,但是它也义无反顾地具有一切婴儿所有的弊病。它是朝气蓬勃和易折易断的。否定的锄头,不必太强烈,轻轻一点,都会使它在焦土中窒息。
  鲁迅好心肠。我猜他早年也是不断回头的,后来吃了苦头,才有这般肺腑之言。到了晚年,敢回头了。回多少次头,也无法击毁他决战的信念。但他已不屑回头,不回头成了习惯。他的矍铄和坚韧,很多概来源于此吧?鲁迅体恤后人,教个诀窍给我们。他不讲这是为什么,只是说,你们若信,就这样做吧。你当真的听了他的话,试上几次,定体会到奥妙和乐趣。
  练练看,不回头。你就发现,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心情好了不少。回头是土,向前是金。




慈悲



  “慈”在字典上的意思是“和善”。当我们轻轻地念出“慈”的时候,心中会涌起感动。会想起慈母手中长长的丝线,会想到父亲远去的背影。我们还会想到慈眉善目,想到慈祥和慈悲……
  悲是人的七情之一,指痛彻心肺的哀伤,也包含着怜悯和凄凉,比如悲歌悲剧悲欢离合……
  当慈和悲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你会发现它们都以一颗心做底。古人造字是很讲究的,他们在这两个字中注入了自己的体验,也期待着所有喜欢这两个字的人,都会共鸣和震撼。
  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财富拿出来帮助别人,就等于伸出了自己结实的臂膀,因为劳动者的每一分钱都是他用双手换来的。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时间拿出来帮助别人,就等于馈赠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因为生命是由时间组成的。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血液和骨髓捐献出来帮助别人,那么这个人的一生就超越了自我,被放大成人类最美丽的故事,成为一种充满勇敢和友爱的慈悲。
  让我们携起手来,用我们的劳动,用我们的时间,用我们的血脉和生命,化作春风,让人间温暖。




柱子的弹性



  有一个故事,说的是一根柱子。一根300年前的柱子。那根柱子很坚固,支撑着一座宏伟的大厅。那座大厅很大,大到修建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一根柱子就能支撑起沉重的穹顶。年轻的建筑师用了种种的科学方程式,来证实他的这根柱子是何等的牢靠和坚固,足够应用。但是,人们虽然不能反对他的公式,但却可以反对由他来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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