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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为奴(重生) 作者:公子书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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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怀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刚苏醒的时候,他的眼前依旧是那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绿色,仿佛还身处于令人毛骨悚然的湖底,而那个庞然大物还紧紧缠在他的身上,那双眼睛如此怨毒,一片血红色。
全身都失去知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那个潮湿阴冷的湖底出来了,他忽然一惊,因为感觉到手中那些柔软滑腻的草药似乎不见了,于是艰难地想要抬起手,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楚越。
半个身子趴在床沿,一手还握着他的手,连睡着都睡得小心翼翼。
晏怀风被疼痛和血色铺满的脑海终于开始慢慢地转动起来,楚越怎么会在这里?缕金衣已经被苏真拿去了么?他已经苏醒了?
这一刻他丝毫没有想到关于那个蓝衣男人的事情,只是艰难地用手指碰了碰楚越的头发,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带着只属于楚越的发香,慢慢地笑起来。
37、坦白
楚越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意识清醒的一瞬间,他立刻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依然握着晏怀风的一只手;而他现在毫厘不差地对上了晏怀风那一双深潭微澜的眼睛。
他立刻意识到晏怀风已经醒了,而且不知道保持这样的姿势看着自己有多久。
楚越这才觉得自己握着晏怀风的姿势是多么的僭越而尴尬,他像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样迅速地缩回手,想要后退。却冷不防被晏怀风反手握住了手腕,不让他离开。
气氛难以言喻,楚越看不懂晏怀风的眼神,一时之间呆跪在那里,蠕动了几下嘴唇,却不知道自己能说出些什么来。
就在这时;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变得更加响亮了。楚越受惊般地一回头,才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很多人。
萧沉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桌子边上好整以暇地喝茶。他身后跟着一个青年,正在咔嚓咔嚓地嗑瓜子儿,贼笑。
而哭声的来源正是坐在窗边的梅嫣大小姐,姑娘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肿得跟两核桃似的,连脸上的妆都哭花了,还在不停地抽噎。
楚越脑子里瞬间变成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情况?
梅嫣见楚越终于醒了,连忙站起来跑到床边,揉着眼睛去看晏怀风。一听到晏怀风受了伤,她可是担心极了,连忙跑来看人,却偏偏看见楚越趴在那睡着了,晏怀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眼神——梅嫣总觉得,晏怀风不管看谁都没有那样温柔过。
当时看见梅嫣双眼红红地进来,晏怀风也只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楚越身上。只是在怕她吵醒那个人的时候,才摇手示意她安静一点儿。
梅嫣只好坐在窗下努力压抑自己的哭声,直到萧沉和路千寻也结伴来看他们,才没那么尴尬。
而楚越现在非常窘迫,一想到自己刚才和晏怀风那样的姿势被这么多人围观过了,就有点手足无措。
他想用力把自己的手腕从晏怀风的手中抽出来,又怕伤到了少主,只好尴尬地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呆在那里。
梅嫣抹了一把眼泪,瞪了楚越一眼,抽噎着对晏怀风说:“韩大哥,你、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他们说、说你的骨头全碎了……”
路千寻耸耸肩,两手一摊,“哎我说你们,全都左耳进右耳出的么?我记得明明大夫每次说的都骨头快碎了,你们干嘛一个个都把那个快字主动忽略了。”
他用食指凌空虚指了一下晏怀风,叹息道:“看来你的人缘不太好啊,全都想你瘫痪呢。”
“你胡说!就你不是好人,每次都抢我的点心吃,还、还咒韩大哥瘫痪!我那是关心则乱罢了。”梅嫣回头含羞带臊地啐了路千寻一口。
“咦?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萧花花,所以才追到寻簪阁来的,怎么当着我们花花的面儿又看上别的男人了?”路千寻一搭萧沉的肩,无比沉痛地说:“花花,你又被抛弃了。”
萧沉无动于衷地心想,又?幸亏路千寻不常去江湖上走动,否则他“飞鸟无还”萧沉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了一个声名狼藉烂桃花开遍的风流人物了。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面不改色地对晏怀风说:“韩公子,虽说已无性命之忧,还是得卧床休养才好。”
晏怀风向他点点头,诚挚地说:“多谢。”
萧沉微微一笑,站起来,“那么我们也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其实我们寻簪阁的床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楚越闻言更加尴尬,萧沉这话说得太正经,似乎只是觉得两人都是伤病缠身适合躺在床上好好休养,可能是心虚的缘故,楚越却听出了一点儿言外之意,意味深长的旖旎味道。
萧沉说完就提溜着路千寻走了。
梅嫣看看晏怀风,又看看楚越,拿袖子擦了下眼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留在这里,也只好犹犹豫豫嘀嘀咕咕地走了。
闲杂人等全都离开了,楚越刚松了了一口气,心情立刻又紧张起来,晏怀风醒了,他会不会——会不会还在生气?
他望向晏怀风,对方的头发睡得有点散乱,漆黑一把衬得失血过多的脸色更加苍白,连双唇都失了血色。
楚越连忙扯下晏怀风的手塞回被子里,低下头问:“少主要不要喝茶?或者吃点点心?少主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去叫人拿。”
说着就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叹息之声,晏怀风的声音响起来,“阿越——”
楚越怔在当场,他记得,从他不由自主地放走那个蓝衣男人开始,晏怀风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了,他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他要怎么说?说他是游荡到这个时空的一缕幽魂?
他知道晏怀风不可能相信,只能远远地跟在他身后,想要保护他,结果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昏迷,更没有预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晏怀风还会为了自己去出生入死。
他发誓要保护晏怀风,最后自己却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身份,实在是太蹊跷,他不记得十四在他昏迷的时候用他的身体做过些什么,但他知道十四跟那个蓝衣男人一定有某种关系。
十四原本的身份,很可能对圣门不利,甚至根本是站在晏怀风的对立面的,而属于十四的势力,很显然并不了解他早已经不再是十四,而变成了楚越。
同样的,晏怀风对此亦是一无所知。他原本就不是能轻易相信别人的那种人,如果就这样下去,也许以后还会有无数令人惊愕令人误解的事情会一一发生。
现在晏怀风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
他不能再让晏怀风受这么重的伤!
如果晏怀风需要一个理由才能相信他的忠诚,那么他就告诉他理由,无论晏怀风会不会相信如此荒谬的故事,他都必须要说。
他猛地转过身走到晏怀风面前,颤抖着看着晏怀风的眼睛说:“少主,我不是十四。”他看着晏怀风的脸,企图找出对方表情上的变化,然而晏怀风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在鼓励他说下去,又好像根本没有在听。
“少主,我的名字叫楚越。”
“嗯。”
“但我不是原来的十四,不是那个打伤了你被关起来的那一个,我不属于这里,我其实已经死了。”
“……”
楚越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根本不会说话,那么多回忆组织起来根本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关于重生之前的每一桩每一件事情,才发现几乎全部都有晏怀风的参与。
前世他全部没有感受到的,晏怀风于细微处对他点点滴滴的关心和在意,重新回首时才蓦然懂得。
每一次他出任务回圣门,第一个看见的人总是晏怀风,晏怀风的理由不是赏花就是看鸟,甚至还有什么散步消食之类之类。
那时候他觉得无聊,现在才明白晏怀风只不过是想第一个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而已。
他也记得晏怀风总说自己不爱吃鱼,两人出去的时候都会把鱼肉丢给他吃,楚越自己是最喜欢吃鱼的。
直到有一回,晏怀风难得和晏清河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看见晏清河把鱼肉夹到晏怀风碗里,说他小时候最喜欢吃,才知道晏怀风说什么不爱吃鱼都是假话。
还有很多很多,那些细节在楚越述说的同时也一点点占据他的脑海,让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曾经被那么温柔地对待温柔地呵护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地痛恨那个自己。
他忽然想,这么残忍地夺走十四的身体,只为自己重新来一遍,是否真的就是对的,虽然十四原本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他的灵魂早已离去,残存一点不甘的记忆,也终究消散。
然而楚越又有那么一点点庆幸,如果最后到了晏怀风身边的是十四的话,晏怀风一定会被算计。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他就无法容忍。
晏怀风安静地听着,那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荒谬的故事,就好像在戏台之下远远的看一出戏,他出神地看着楚越,然后笑了一下,“所以说,你逼死了我,很后悔,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又来尽忠?”
楚越点点头,虽然晏怀风看上去并不是很相信,他很想再解释一下,然而晏怀风话题一转,忽然说:“听上去从前的那个我似乎很喜欢你。”
楚越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了太长的一个故事,让人口干舌燥,尴尬不已的人随手拿过桌子上的茶杯一口气把里面的茶都喝完,没发现晏怀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那杯茶,萧沉刚刚喝过。
楚越忽然觉得自己拿着茶杯的手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灼烧的感觉,不明就里地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抬头去看晏怀风。
晏怀风收回目光,掩饰般地说:“故事讲得不错。”
楚越有些着急:“少主……”
“阿越。”
“属下在。”
晏怀风招招手,看着楚越自动自觉地靠过来,他伸出手摸了摸楚越的脸,“萧沉刚才说,寻簪阁的床很大。”
楚越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热,听话地小心翼翼爬上床,为怕晏怀风摔下来,把他细心地往里面挪了挪,自己躺在外边。
“阿越,那种事情,不要有第二次。”晏怀风忽然说。
楚越一怔,他不知道晏怀风指的那种事情是指自己讲的关于前世的事,还是之前放走蓝衣男人的事,然而晏怀风的语气,听上去像是不愿再计较。
他不知道晏怀风相不相信他刚刚所说的真相,然而晏怀风既然愿意给他机会,也许……他不敢想这一世的晏怀风会不会也喜欢他,但至少晏怀风虽然有时高深莫测有时捉摸不透,对他却并没有多么不好。
不,岂止是没有不好,明明就那么……
他转过头,身侧晏怀风的体温还是偏热,不知是不是有点发烧,楚越有点难过地说:“少主,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了。那个男人说如果没有他路过,你会……你会死在那个湖底……”
晏怀风忽然目光一凝,“阿越,你觉得救我的那个男人会是谁?”
楚越被这么一问,努力地想要回想那个人的模样,然而他的声音明明回荡在耳边,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这很不正常。
不过长得多么普通平凡,对于受过这么多年训练的楚越来说,要记住一张脸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除非……
“他应该就是寻簪阁的阁主。”
38、往事
晏怀风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非常确信的语气;没有丝毫揣测在其中,就像是对方已经跟他亲口承认了一样。
显然楚越并不明白他做出这样结论有什么依据,不解地问:“少主何以如此肯定?”
晏怀风高深莫测地看着楚越;那眼光无端地让楚越觉得有审视的意味,想到刚才他坦白了一切,晏怀风却没有任何表态,只说他故事说得不错,而根本看不出晏怀风信还是没信,这让楚越很是忐忑不安。
而晏怀风只是对于楚越所问的问题讥诮地回答道:“寻簪阁的阁主到底爱没爱过一个官家小姐,终究只是传言而已。然而每年夏天他都会在流花河畔隐居一段时日,却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虽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放着富丽奢华的寻簪阁不住;非要住到那间风吹就倒的草庐里去。
楚越只觉得更加疑惑,“既是众人皆知,又怎么算得上隐居?”
晏怀风还没来得及回答,虽然他可能未必知道,就听窗下传来一个微凉蚀骨的声音,带着点儿随意说到:“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楚越悚然一惊,这个房间里明明应该只有他和晏怀风两个人,这个声音从何而来?两个人立刻全身紧绷,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望去。
只见雕花窗棂下,那两把空落落的红木椅子其中一把上,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男人。
他像鬼魅一样在这青天白日里无声无息地进入这个门扉紧闭的房间,没有发出半点儿响动,甚至没有打扰到床上那两个沉浸在彼此纠缠中的人。
如果他没有发出声响,也许他们两个还要过好久才能发现房间里多出了第三个人的存在。
楚越猛地一翻身把晏怀风完全挡在身后,伸手就去摸他腰间从不离手的幻生剑,一摸才发现摸了个空,他立刻反应过来,昏迷了这许多日,那把剑大概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看着楚越如临大敌的模样,椅子上的陌生男人动也不动,嘴角漾开一丝笑意。楚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熟悉。
明明是一张很陌生的脸,从未在人海之中遇见过。
楚越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只觉得那身段与之前他刚见到受伤的晏怀风时坐在房间里的那个男人有些相似,但脸,虽然一样平凡,却不再是同一张。
再想到刚才他接的话,楚越脑中灵光一闪,心里觉得只怕这个人就是他们此行想见的阁主无疑了。
就在这时他感到肩膀上伸过一只手来,晏怀风一手扒上他的肩,接着整个人都附上来,形成一个从背后抱着他的姿势,把下巴搁在楚越的肩膀上,带着点儿笑意说:“别怕,阁主不会对我们不利。”
温热的、带着些微高于常人温度的呼吸在耳边吹拂过,像有谁拿着根逗猫草,一下一下地撩拨。
楚越感到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一想到也许这位阁主已经把他们两个刚才的互动全部看在眼里,现在晏怀风还偏用这么暧昧的姿势呈现在人前,真是……羞于启齿。
好在阁主并不在意,也并没有端正严肃地坐在他的椅子上,而是慵懒地斜靠着,眯起眼来打量着床上的两人。
那个动作被他做来,无端有了一种雍容的味道,连带着那张木雕泥塑一般没什么特色的脸也瞬间生动了许多。
楚越心想,那大约不是他的真容,连同上回见过的那张平凡脸孔一样,都只是做工精良的面具罢了。寻簪阁的阁主墨夜,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真容现于人前的。
楚越松了一口气,墨夜身上没有杀气,他感觉到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从晏怀风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下了床,出人意料地扑通一声跪下,默默地对着墨夜磕了三个响头。
墨夜一动不动,显然对于他来说天底下没有受不起的礼,只说:“这是为的什么?”
楚越抬头认真地墨夜,“楚越替我家少爷谢过阁主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墨夜无可无不可地挥了挥手,虽然接下来说的话犹如石破天惊,他说:“是你家少爷,还是你家少主?”说完也不等楚越回答,径自望向仍在床上八风不动的人道:“韩公子?——圣门晏怀风。”
这是陈述的语气,与之前晏怀风说他是寻簪阁阁主时一样笃定。
楚越跪在床下,不知道墨夜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早就听所寻簪阁几乎无所不能,江湖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情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可圣门远在滇南,前些天又闹过蓝衣男人那一出,墨夜何以如此肯定?
看着这两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一个坐在窗边,一个躺在床上,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寂静中仿佛有金铁相交的激烈声响,眼神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纠结蔓延,让人心神激荡。
晏怀风与墨夜对峙半晌,忽然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睫,一伸手把还呆跪在那里的楚越拉起来,楚越一时不察,膝盖有些僵硬,直直地坐倒在床沿。
晏怀风望了他一眼,伸手给他揉揉膝盖,眼睛不看墨夜,嘴里却说:“阁主好眼力。”只说了这一句,却再没动静。
墨夜点点头,像是心领神会一样,抬手敲了敲窗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墨三。”就听房顶有细小的踏过砖瓦的声响,随即归于无声。
墨夜再回过头来,“现在不会再有人来了,晏少主找在下何事?”他嘴里问着晏怀风,目光却停留在楚越身上。
楚越一惊,连忙站起来说:“少主,属下先出去。”
晏怀风无谓地一笑,“出去做什么?”言下之意,是要楚越留在这儿了。墨夜根本无所谓,既然晏怀风信任这个下属,与他无干。
晏怀风借着楚越的帮助半坐起来,看着墨夜诚恳无比地说:“阁主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圣门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也一清二楚。我们此来很想知道,寻簪阁与圣门的旧事。”
“寻簪阁与圣门没有旧事。”晏怀风话音刚落,墨夜就已经断然否决,然而他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接着说:“有渊源的是圣门与鬼门。”
“鬼门么?”晏怀风若有所思,“鬼门与圣门的确是有渊源的,不过鬼门早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墨夜点点头,“我是鬼门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传人,当然,这与寻簪阁并无关系。”他忽然话锋一转,问晏怀风和楚越,“两位可知道妄言书是什么东西。”
晏怀风和楚越当然知道妄言书是什么东西,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任何一个江湖人不知道妄言书。这只是一本薄薄的书册,却是一本能引起滔天巨浪的书。
江湖有传言,得妄言书者,得天下武林。
写它的人究竟是谁已经无从考证,有人说是早些年的某位武林盟主,也有人说是一个隐士高人,还有人说根本就是应天地之灵气凭空生出来的宝书。
然而谁都知道,妄言书上虽然没有记载可以让人富可敌国的藏宝图,也没有让人练了可以称霸武林的武功秘籍,但却确确实实,可以让人横行武林,骄行众人。
因为它上面记载的,是江湖中所有门派所有侠客所练武功的缺陷和弱点,掌握了这本妄言书,等于捏住了所有武林中人的命门。
得到妄言书的人甚至不用出手,他只要开口说他拥有妄言书,再指出他对手武功中的破绽,就能让人心生恐惧与绝望,不战而溃。
晏怀风明白墨夜这么问的意思,针对圣门的这一系列阴谋,如今看来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那把传说中可以打开放着妄言书的宝盒的钥匙,以及据说落在圣门手里的妄言书。
他抬头看着墨夜,漫不经心地说:“妄言书确实曾经在圣门之中。”
墨夜很快注意到了他语意中的意味深长,“曾经?”
楚越注意到的却是晏怀风的情绪似乎有所波动,因为他捏着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加大了力道,虽然他自己并没有察觉。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再说话,令人难受的安静一直充斥着整个房间。
墨夜很有耐心,他没有出言催促,也没有就此离开,只是斜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
楚越满脸担忧地望着晏怀风,他能感觉到晏怀风一定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他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出言安慰,只好用力地握紧晏怀风的手,不管他是不是拽得自己很疼,只想告诉他他会一直陪伴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怀风终于出声,语气带着一点难以言明的低落和怅然,“晏清河一直把妄言书束之高阁,他当时对那个并无任何狂热的情绪。他只喜欢跟我娘亲在一起,钓钓鱼赏赏花。”
他没有管晏清河叫爹,只是直呼他的名字。
“晏清河和我娘当时对我都很好,直到他发现我娘是不知道哪一个势力派来的探子,嫁给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偷走钥匙和妄言书。于是,晏清河当着我的面杀了我娘。不过妄言书和钥匙都不见了,我娘终究还是得手了,不知道把它们送到了哪里。”
楚越震惊地看着晏怀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只知道晏怀风的娘亲早逝,却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是这么死的。
当时晏怀风只是个孩子,背负着这么沉重的秘密,又不再受到晏清河的关爱,他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啊。
前世的时候,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晏怀风看上去总是那么地落寞。
当时他们两个都只是孩子,楚越的家庭幸福美满,性格也很好。可那个身份无比尊崇的少主却总是一个人躲在后院里看天,身边没有半个朋友。
楚越总是忍不住去看他,蹲在那里跟他说话,把家里给自己的小玩意儿带去给晏怀风一起玩儿。
开始的时候晏怀风从不理他,他也不介意地坐在他边上自言自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晏怀风开始跟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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