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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紫禁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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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自己不要在光绪面前过于争宠,多少得顾及皇后的面子。光绪在想康有为的事,没在意听,隆裕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一个劲地追问慈禧后来呢,气得慈禧狠狠瞪她一眼。
  又坐了一柱香工夫,光绪终于起身告退。珍妃也跟着站起,说她向老佛爷告假。
  “去吧去吧,好好陪着皇上。”慈禧笑着对珍妃说。
  光绪看出皇后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和珍妃像来时一样,向慈禧请了大安后走了。瞅着光绪和珍妃离开时那种亲热劲儿,隆裕实在绷不住劲了,心里委屈得不行,当着宫女和太监的面眼圈便红了。
  “亲爸爸!您可要替孩儿做主啊。”
  “住口!”慈禧沉下脸,对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使了个眼色,“统统下去!”她一发话,吟儿,李莲英慌忙和太监,宫女们悄无声息地退下。
  “你越来越没出息了。”等人一走,慈禧这才瞪她一眼,“当着人也不怕笑话!你是正宫皇后,一朝国母,绷着点儿!”
  “孩儿实在委屈呀,不跟您说,又上哪儿说去呢?您看珍妃那架式,还把我当个国母吗?”
  “我刚才说起吕后的事,就是说给她听的!”
  “这……”隆裕眨巴着两眼,半天才明白,但心里仍然不踏实,“珍妃要是没听出来呢?”
  “她又不是你!”慈禧无奈地笑着,面对这个木瓜脑袋的侄女,对她又可怜又生气。
  “皇爸爸!”隆裕显然没品出慈禧话中的幽默,沉吟了半天才哼哼叽叽像蚊子似他说道,“听说康有为是广东人,珍妃父亲任两广总督时,曾接见过康有为。”
  “哦!”慈禧抬起眼皮子问隆裕,“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别人说的。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才重用姓康的?”隆裕想起刚才丈夫与慈禧说到康有为的事,看得出慈禧嘴上说由光绪作主,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这个人,她便趁机说起珍妃老子的坏话。
  “皇后,这种事儿也不该你们这些人管。”慈禧尽管自己死死抓住朝政不放,但对宫中其他女人议论朝政却非常反感,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不喜欢珍妃。尽管坐在面前的内侄女没有这种才能,更没这个野心,慈禧仍然很不高兴,挥挥手下了逐客令,“你回去歇着吧。”
  第二天下午,瑞王来见慈禧。他是专程为秀子的事进宫谢恩的。谢完恩后,瑞王满腹牢骚地议论朝政,特别对皇上一心想推行新政心有不满。尽管名义上慈禧将权力交给光绪,而且一再对别人说她不再管朝廷的事儿,只管享几年清福,但朝廷上无论有什么动静,这些王公大臣,特别是满族王爷们都要借各种机会向她报告情况,并请示她的意见。
  “康有为这人究竟怎么样?”慈禧没有任何客套,让手下全都退下,然后单刀直入切人这个话题。
  “是个进士,现任本朝工部主事。”瑞王口气像例行公事,心里却暗暗一惊,太后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年轻的广东籍进士。想起今儿早上,光绪说慈禧已经同意调康有为到军机处的事,心里顿时警觉起来。
  “这我知道,也没问你,你说这个人能不能重用?”慈禧打断对方,敏锐地将话题集中在这个要害问题上。
  “这人不能重用。”瑞王毫不犹豫地回答,“当年他纠集一批秀才上书朝廷,现在又上书皇帝,提出取消科举制,还想搞什么议郎制,甚至想变祖宗的大法,让他这么闹下去还了得!”
  “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很赏识他。”
  “不会吧?”
  “老佛爷!奴才不敢有半点假话,皇上准备调他入军机处。这事儿您可得替奴才们作主啊!真要是让这些人上了台,大清国列祖列宗的事业就让他们玩完了!”瑞王说到激动处不由得面向慈禧跪下,既然对方问到这事儿,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老佛爷!这不仅是奴才的意思,还有恭亲王,醇亲王,包括李鸿章、倭仁大学士,不信你召他们来这儿问问。”
  “明天军机处叫‘起儿’,皇上提到他,你给我顶住!”
  “老佛爷!”瑞王心里暗喜,但想到她已经同意光绪重用此人,这会儿又让他反对,心里生出疑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破了这一层,“奴才听说老佛爷已然恩准皇上,让他调入军机处?”
  “我说了不顶用,撤帘归政了嘛。”慈禧狡黠地一笑。
  “奴才明白了!”瑞王恍然有所悟。
  “光你一个人儿怕是顶不住吧?”
  “奴才连夜跟军机处几位大臣全打好招呼。老佛爷放心吧!”有了慈禧的态度,瑞王胆气足多了。
  “不是让我放心,是让大清国放心。”
  “喳,大清国放心!”
  瑞王走后,慈禧心烦,又想抽烟了。一直在外间等候的吟儿走进,捧起茶几上的水烟袋,将她事先装好烟丝的烟壶放在水烟袋上,将烟嘴递到慈禧嘴边。慈禧靠在红木雕花椅上慢悠悠地吸着烟,两眼望着窗外,沉浸在一片沉思中。
  初冬的太阳落在大窗榻上,映得满屋一片暖黄。
  吟儿手托水烟袋跪在地下,瞅着老太后的侧影。窗上明晃晃的太阳照着她的脸,脸上显出不寻常的凝重,下巴不停地颤动,像在对自己说话,又像在念经,只是没有声音而已。年过六十的老人,满头几乎不见自发,有人说她保养得好,有人说梳头太监见了白发就替她拔了,不论什么情况,到了这种年纪能有这一头乌黑的头发却是少见的。
  老人垂着双眼,似乎在想心事。尽管她在这儿天天有人侍候,有人陪着她说话,皇上、皇后和其他小主子,还有许多王爷不时来看她,不知为什么,吟儿仍然觉得她非常孤独。她想起自己祖母,祖母老时,常常像太后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瞅着窗榻上的太阳,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一袋烟说没就没了。吟儿想问慈禧要不要再装一袋,见她垂着眼睫毛,似乎在想很深的心思,想问又不敢问。她轻轻缩回手上托着的水烟袋,轻手轻脚地装上另一只烟壶,随时准备着。这时她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鼾声。她慌忙抬起头,发现慈禧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光绪早朝之后回到养心殿,一路走迸东书房,心烦意乱地站在书案边,随手抓起一卷线装书,没看几行再也无心看下去,想起早朝时,瑞王、恭亲王和倭仁等军机处几位大臣当着他的面,居然不同意将康有为调人兵部,他气便不打一处来。
  这些人好像事前商量过,不同意的理由全一个样,理由是此人从未带过兵,而且对他上皇帝书中提到革新祖制,推行新政的许多观点一一加以批驳,一致认为此人不宜重用。光绪情急之下,亮出了慈禧,说太后已经恩准此事。没想到这儿位部阁大臣居然说现在是皇上亲政,慈禧不再垂帘听政,因此她的话只能代表她个人,不能成为至高无上的圣旨。当时除了他的老师,大学士翁同和之外,几乎一致反对,因此这件事再也议不下去了。
  养心殿宫监督领侍,太监王商走进东书房,低声对光绪说:“皇上!珍主子应召来了。”
  “快快,快请她进来。”光绪心里正说不出的烦躁,一听珍妃来了,他顿时像遇见救星,激动地放下书,亲自向门边迎去。
  “皇上有请珍主子!”王商走到门边掀起门帘,随着“皇上”那一声亲切的声音,珍妃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珍妃穿着长袍,外罩一件深色坎肩,头上戴着瓜皮帽,背后甩着一根长长的辫子,严然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子扮相,按大清国祖宗规矩,为了让皇上安心朝政,不让女子干预政务,所以尽管皇帝为一国之尊,为所欲为,但白天却不许召皇妃、贵人进殿侍候。后来风流倜傥的乾隆爷为了白天能和爱妃一起厮守,让爱妃们女扮男装来陪他。从此大清国的皇上开了这一先例,白天召见后妃一律按此例,并为这起了个雅号,叫“陪读”,那意思是为了帮助皇上阅读臣子的奏本,也算是干正事吧。
  珍妃正是按此例女扮男装大白天来这儿陪光绪的。她步履轻盈地走进,朝着光绪生动地一笑。“皇上”她正要下跪请安时,光绪慌忙抢上前,双手将她拉起。
  “爱妃免礼!爱妃免礼!”他捉住她双手,动情地望着她说,“珍儿这一身男装大漂亮了。”
  “难道皇上不喜欢我一身女儿装?”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光绪连声他说,心情大好,刚才的沮丧去了一大半,“只要是你,不论穿什么,无论怎么样打扮,朕都喜欢!”
  王商让宫女上了茶,然后知趣地退出东书房。下人一走,光绪便忍不住跟珍妃说了今儿早朝发生的事。
  “你听听,你听听,他们竟敢说太后的话不作数儿……这还了得?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当别人面,光绪从不称慈禧为亲爸爸,至多叫皇阿爸或皇太后,在珍妃面前索性称呼她太后。
  “皇上!”珍妃听光绪说了早朝情况,心里立即明白了一大半,“你仔细想想,他们哪儿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太后明明亲口答应了,你不是也在场。”
  “皇上呀皇上!你也太实心眼了。太后只说由你作主,并没有答应什么。说到底,她还是没答应。她真要答应了,这些人敢顶着不办?你不是说他们像事先商量好了,要没人牵头怎么商量,商量了没人替他们撑腰,他们人再多也不敢跟皇上作对。”
  珍妃这一问把光绪问住了。对呀!他们异口同声不同意康有为耀升兵部,更对他的《上皇帝书》大加挞伐。这些人明知自己对康有为的上书颇为赞赏,却偏偏和自己作对,要是没人替他们撑腰,他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同时不得不佩服珍妃的精明。
  他正想张口夸珍妃,想想又觉得不对。当年慈禧儿子咸丰皇上去世后,是她立自己为继承人,四岁便带进宫,一直在她身边长大,何况自己生母是慈禧亲妹妹,父亲是先皇上咸丰的胞弟,这种亲上加亲的血骨之间的联系,虽说不是她亲儿子,也丝毫不比亲生的差啊!母子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偏要跟他耍这种心眼,他越想越觉得皇阿爸不会这样对他,至多是对自己能力不放心,或是纯属误会,决不会像珍妃说的这样存心整治我!真要那样,何必当初,她不选自己继位,或是索性不交权,继续垂帘听政不就得了。
  “珍儿!我想皇阿爸不至于这样,我提到重用康有为,她要是不同意,当面跟我说不就得了,何必兜个圈子。”
  “学问就在这上头,她自己不出面,让下面人反对你。这样无论成败,都进退有余。”
  光绪听后半天不语。嘴上没说话,心里觉得珍妃太过敏感。或许她与亲爸爸都是女人,两人性格中有许多相似处,聪明、自信、好强并反应过度,而且都工于心计,所以她们俩本能地不喜欢对方。想到这儿他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历朝历代总说女人不能当政,不能说没有道理。女人天生不如男人,为了弥补这种生理上的不足,她们比男人更警觉、更多疑,更容易猜忌别人……
  “皇上!你在想什么?”珍妃见他不说话,低声问道。
  “没什么。”光绪笑笑,唯恐让对方看出他的心思。一个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母后,另一个是他爱得根深的皇妃,他似乎不该生出这些念头。
  “皇上!那你打算怎么办?”珍妃追问着。
  “还没想好。”光绪支吾着。
  “你得赶紧想办法,要不这些人仗着皇太后撑腰,处处与你作对,时间一长养虎为患啊!”
  “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跟皇阿爸翻脸吧?”光绪反问,心里对珍妃逼得这样紧有些不高兴。这种口气让他想起慈禧,也许从小被慈禧训斥惯了,本能地有种反感。
  “皇上呀皇上!你也太那个了……”珍妃叹了一口气,觉得光绪太善良太柔弱,关键时刻,常常优柔寡断犹疑不决。她本想再说下去,见他心情烦乱,一脸的疲惫,便换了一个话题。
  “皇上!我问你,当皇上好,还是当平民百姓好?”
  “怎么想起问这个?”他惊讶地反问。
  “你说呗。”她追问。
  “当然做皇上好。”他不假思索他说。
  “其实不见得。就说我爸我妈吧,他们成天在一起,恩恩爱爱,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说话就在一起说话,比起你我在宫中要自由自在得多。”她很不以为然。
  “你我不是也成天在一起!”他有些不自在。
  珍妃叹一口气,反问道:“那为什么大白天的,我要女扮男装才能跟你在一起呐?”
  “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皇帝理事、读书时不能让宫妃在身边,为的是不让女人干预朝政。朕太想你,所以才……”
  “老佛爷不也是女人?”珍妃脱口而出。
  “爱妃!许多事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这话儿千万不能乱说,宫中耳杂,万一传到皇爸爸那边就麻烦了。”光绪低声劝着珍妃。一方面他觉得珍妃从心底里对自己好,事事替自己着想,但另一方面觉得她太偏激,甚至对皇太后有成见。他深知要在朝廷革旧布新,阻力非常之大,如果没有慈禧的大力支持是无法进行的。说到底,她也希望大清国强盛,痛恨各国列强,只是对许多新事物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在举新政的问题上犹豫不决。相信只要自己真心诚意依重她,向她和盘托出自己的设想,说服她支持自己推行新政不是不可能。在这个重大问题上,翁同和也劝过他,要他利用母子之间的亲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量争取她,实在做不到也要让她保持中立,绝不能将这位精明过人的皇爸爸推到反对改革的营垒中去。
  珍妃听光绪说了他的想法,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她认为慈禧根深蒂固地反对改革,关键在于不肯放权,因此让她支持改革谈何容易。
  “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按理这些国政大事你作主就行了。”
  “爱妃放心,朕自有主张。”光绪笑笑,心里拿定主意,一定要借军机处有关康有为的争论,与慈禧推心置腹地谈一次,而不能像珍妃这样硬和对方对着干。他不想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但为了表示对她关心自己的认可,转而安慰她说,“……算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朕没有更多的奢求,只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一起读书谈心、写字画画就足够了。”
  “皇上既然身为一国之君,就要谋一国之政。绝不能为了我而放弃更重要的事情啊!”珍妃显然对他这种态度不满意,她是那种急性子,凡事一定要当场辩论出个所以然来。
  光绪虽说不赞成她对慈禧的态度,但对她处处呵护自己的深爱,包括她那明朗爽快的性格却是非常喜欢的。看见她涨红了脸,似乎真生了气,慌忙伸手搂住她,说了许多好话哄她,同时取了一截红线绳圈,要跟她玩翻花花游戏。珍妃被他逗笑了。她了解他,知道他性格内向,许多事总放在心里,因此也不再逼他,伸手挑起光绪手上的红线绳玩起了翻花花。
  这是一幅充满诗意的风俗画:一对成年人,大清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与他的爱妃,在这间阳光辉映的东书房。充满温馨的初冬的日子里,玩起了普通百姓家小孩儿游戏。
  果然如光绪所料,他与慈禧谈得非常好。这些年来,外国列强依仗武力,在中国土地上肆无忌惮,逼中国开放通商口岸,四处建教堂,武力攻占了东北和胶东,并迫使朝廷永久割让台湾、香港,同时在天津上海等地设立租界,租界内的事务全由洋人自己管,不让大清国插手,简直成了国中之国,慈禧对此早已恨得直咬牙,听光绪说了推行新政的设想,虽说具体事宜有不同意见,但在只有大清国强大后才能与西方列强相抗衡这一点上和光绪不谋而合。
  由于谈得比较成功,慈禧对光绪许多做法表示认可。为了老太后的面子,他不再坚持调康有为入兵部,而改任他为工部侍郎,这样一来他官居四品,自然有了进宫直接面见皇上的资格,光绪想召见他商谈国事就容易得多,同时,趁着慈禧高兴,光绪又任命在新学方面很有成就,积极主张改革的谭嗣同为军机处章京,俗称小军机。
  那天,光绪从慈禧午睡起床后,在静室里与她一直谈到下午四点多,中间除了茶水章侍候上茶进来过几次外,其他宫女太监,包括慈禧最心腹的太监李莲英也没进来过。“有些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只要你不坏了祖宗的根本大法,我一定帮你。”总之娘儿俩谈得非常愉快。谈完了朝廷的大事,俩人接着又说起宫中各人的生活起居。
  “亲爸爸,昨儿晚上睡得好吗?”光绪心里暗暗感激他的老师翁同和,翁老出主意,让他不要在慈禧面前谈及前些天早朝的情况,更不要提及瑞王等人反对重用康有为的事,只是与慈禧交心,以母子之情和国家利益为重,恳求她的帮助就行了,所以才谈出现在这种结果。
  “好。皇上歇的好吗?”慈禧反问。
  “谢谢皇爸爸惦记。”光绪高兴他说。
  “昨晚上没人陪着你呀?”慈禧看一眼光绪,对他能就朝廷的事跟自己如此交心颇感欣慰,但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会不会有人在后面替他出主意?她漫不经心地问起儿子这种生活琐事,其实想从中品出一些别的意思,后边的人会不会是珍妃。
  光绪支吾着点点头。
  “谁呀?”慈禧明知故问。当光绪轻声说出的是珍妃时,慈禧笑了,心想替他出主意的人不可能是珍妃。虽说她很聪明,但生性好强而傲气,脾气又急躁,只会在她与光绪之间挑唆,这些年她与光绪之间的疏离跟她分不开。无论什么人替光绪出这种主意,反正她今儿心里挺高兴。她不在位却和在位时一样牢牢捏着大权,没她点头光绪什么事也办不成,光绪找她谈心,求她帮助就证明了这一点。同时,心里也生出一种亲情,毕竟他是自己身边长大的,是正式过继的皇儿,只要他真心诚意听自己的,她能不帮他?想到这儿,她决定就他与珍妃之间的事敲打他几句。
  “珍儿是个可人儿,要是脾气再好点,那就更好了。”慈禧淡淡一笑,不经意地问光绪,是不是这些天都是珍妃陪着他。光绪说是。“她一连陪你几天了?”
  “也就是五六天吧。”光绪知道慈禧对他专宠珍妃,不理皇后和其他皇妃贵人有看法,因此非常小心地回答,不想为这些小事坏了朝廷上的大事。
  “到底五天还是六天?”她追问。
  “六天。”他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别人呢?”
  “儿臣没传别人。”
  “我说你呀,”老太后平和地叹口气,“你跟大行皇帝整拧个个儿。他是专门儿陪着皇后,三宫六院全都素着。你呢,皇后那边儿连个卯都不点!别人不说,就连珍妃亲姐姐都告到我这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一个月都见不到你一回。”
  “皇爸爸!儿臣晚上批奏折,珍妃文墨上还行,多少能帮帮儿臣。”
  “你放心,当婆婆的没有不乐意你们恩爱的。”慈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语气越发地亲和,“你不是平头百姓,你是一国之君。你不是立志要让大清国强盛起来?治国的事首要一条,对事不对人,一碗水端平。你想想,朝廷上那么多王公大臣,人事非常复杂,各有各的恩怨,你总不能因为不喜欢兵部某人就不理他,也不能因为喜欢礼部某人成天与他在一起啊。那要是洋人打进来,你总不能让礼部某人带兵去打仗吧?是不这个理?连你身边的事儿都摆不平,别人看了会怎么想?”慈禧不露声色地点了他专宠珍妃的利弊,语重心长地劝他,哪怕做做样子,也得顾全皇后等人的面子,免招人家笑话。
  “这……”他心里不服,却不得不同意她的话处处在理。
  “皇儿!你自个儿照照镜子,眼圈儿都是青的,这样下去不行,为了祖宗大业,你也得爱惜自己身子。你不在乎,当母亲的可心疼啊!”
  慈禧抓住改革心切,一心想有作为的光绪,一番话说得他心里热呼呼的,他连忙表示:“亲爸爸说的对,儿臣一定牢记亲爸爸的教导。”
  “当然,你喜欢珍儿,可以和她多厮守,只要顾及一些其他人,特别是皇后就成了,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处理好宫中的事,就能放开手脚,宽心去处理国家的事,再大的难处我也跟你一块儿撑着。”
  “亲爸爸说得句句在理,儿臣一定听您的,”光绪心里非常感动,觉得人跟人在一起,哪怕是母子,一个‘诚’字抵得上一切,过去他总听不进慈禧在这方面批评自己,此刻却觉得她的确是为了自己好。
  慈禧看得出,光绪真的被她打动,语气神态一点没有往日的敷衍,心里十分高兴,当即又让茶水章送上一碗燕窝银耳汤,逼着光绪当她的面喝了,光绪喝了汤,说味道好极了。
  “我知道你一向讨厌喝中药,但可以多喝点这一类的汤水,强身补肾,否则成天忙于政务,会累坏的。”
  “可惜我那儿找不到像章得顺这样的人材。”章德顺曾在光绪身边当差,从他九岁一直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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