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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狐-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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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谁也帮不了我,我会自己解决。”眼底掠过一丝漪澜,在茶小葱错愕的刹那消失不见。他站在近在尺咫的地方,却像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他拒绝她给予的任何帮助,几乎是一点多余的考虑也没有,看来,还真不是钱的问题。
  “你的事……返香师兄知不知道?”茶小葱就不明白,为什么这师门上下全是闷蛋,非要被她揪住了尾巴才肯道出实情。这是不相信她的能力,还是不喜欢她的八卦?怪不得风沉在六界那么吃香,相信一个手上全是八卦资料的人,在哪儿都会被人围困,道理很简单,越是不想说起的往事,越有谈资。如此而已。
  “……”慕容芷才选择了更深的沉默,茶小葱可以理解成,他是在逃避。
  “慕容芷才!”茶小葱真的生气了。她原本是叫他出来散心,却不想心情越发不好,是她选择错误,还是他根本无心?
  “师叔,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藩芸娘没有用到那棵幻光芷草?”慕容芷才勾起的嘴,难得见到一丝冰裂后的温柔,他将目光放远了,似乎穿越了时空,停在了茶小葱不能预知的世界里,村外小溪流淌,淙淙的碎响绕过耳际,田原小山村,是隔绝尘世的宁静,洗浣好衣服的女子结伴而回,路过两人身边,免不了投以惊艳的两眼。
  “……因为不想忘记。”慕容芷才突然收起了目光,给了她一个僵直的背影。
  不想忘记!
  是因为那些并不是世间最丑陋的回忆,那些不该是生命中的污点!
  所以慕容芷才在施用幻光芷草的时候,藩芸娘醒来了,虽然欺骗的将来她无法接受,但是久酿心中的甜蜜却无法抹煞,所以她宁愿不忘记,就算是痛苦,也要一直熬下去。她宁愿称自己死了丈夫,也不愿将过去抹平再来过。只是那样简单。
  茶小葱要闭关洗髓,所以将在绿萝灵山采撷的幻光芷草给了他一棵,他收了,却没能用上。
  茶小葱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容芷才的脸,突然就记起了丁公藤的那席话,想起了何秀姑的选择,原来,大多数人,都比她有勇气。
  她曾经在郭猎背叛的瞬间想过自动消失,更觉得忘川河边的孟婆汤是件好东西,可时间久远,恨意转瞬即逝,当物是人非之后,再去恨,好像有些无稽。
  慕容芷才转头,痴痴地望着她,从她眼底的迷惘,读懂了一丝心痛。停在心口的话,并随着无限美好的时光流淌而出,反倒是藏在了更深的地方,悄悄蔓延,开花结果。
  “我懂了。”她追上两小步,抢在了他前面。
  从她入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莫明地高出了一辈,就因为这不可逾越的鸿沟,让她离得越来越远,他今生无法做到像婪夜那样姿意妄为,但却一样能够站在她身旁,哪怕是靠后一点,只看到一点背影,心中亦感欢喜。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客栈。
  茶小葱没有回房,而是迳自去了孤红的房间。大门打开,一阵清风袭来,安静的斜阳铺在古旧的木桌上,几上的茶盏留着半杯冷茶。
  慕容芷才一愣。
  “他果然走了。”茶小葱冷冷一笑,祭出了折心柳。
  若是让孤红找到婪珂,只怕事情会有变数,不过还好,茶小葱完全用情感掩盖了那分算计,瞒过了孤红犀利的眼睛。
  读心术,也有被瞒天过海的时候。 


☆、第208章 执明之神

  稀涂火原,位于玄武地脉中心往下四十多里的地热荒林,因其主人年纪老迈稀里糊涂而著称。稀涂位处紫桦林的中央平地,截面来看,像是一个开口向天,上窄而下宽的深井,说的再形象一点,就是一个巨大的烧瓶,端极派所踞的漂浮灵山正是与此相吻合的瓶塞。只不过千百年来,因为一股强大的斥力而长久分离。
  与其它地脉不一样,这地方不设结界,更无防备,所以反而令人思而不得,意想不到。
  真正知道玄武地脉的人自是少之又少,普通人站在环形的稀涂山上往下看,只能看见山脚下成片的紫桦林,鲜少看得见更多的东西。
  玄武之神执明,仗着这方净土的保护,足足沉睡了几千年。执明之神太懒,他懒得教弟子,懒得生孩子,懒得挣扎,懒得归息,懒得多管闲事……可正是因为他懒,竟连守护了玄武地脉上千年的端极派也不知道脚下的神兽偶尔还会醒醒,偶尔还会想找个人聊天,或者只是起来发个呆,打个嗝什么的。
  就在妖皇魁麟带领三千精兵与端极派短兵相接的时候,执明之神微微睁了一下眼。
  一片像羽毛似的雪白身影,自上空翻落,御风飘摇,盈盈曳曳地落在了满是紫竹的龟背上。紫红的光焰随着白衣翩落渐渐熄灭,四周飞舞的灵光映亮了俊逸雅致的脸。
  眸角轻挑,细长眼睛睁开,紫焰长枪被召出,将万千灵火阻在了身外。平静的荒原突然刮起了紫黑的旋风,枯败的落叶与幽暗的紫火一同转动。向白衣男子撞来。
  脚下的大地不觉抖了三抖。
  黑土浮起,暗地里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犀利的眼角边还挂着两坨圆圆的眼屎。
  “老东西,就知道你醒了!来,给你老人家松松筋骨!”
  华丽的火莲聚拢着与紫竹同色的华光,一丛碎星自天际隐现。化作万道利芒疾奔而来。
  白衣飘然间。枪影舞动,与那道奇异的旋风撞在了一起。
  “嘭”地一声闷响,紫叶随风乱飞,头顶的星光也被猛烈的冲击震散。失去了初时的力道。
  粗犷的声音像从地底下传来:“不行,太弱!看来你这几百年的修为都给狗吃了!”
  地面持续震动,紫竹摇摇晃晃。散尽了细叶,只剩下一根根尖锐的长刺。
  一声巨吼,竹枝疾射而去。白衣男子横枪摆渡,踏着竹雨来回蹿动,身影越来越快,逐渐幻化成一道醒目的白光。
  “哗——”
  第二次攻击,却是一层黑湿的厚土,扑天盖地。
  白衣男子让过竹枝,一转身。被黑土盖了个准,顿时一身白变成了一身灰。地底下的声音突然明朗起来。
  “没用的东西!比以前更不如!再来!”
  “来就来!”白影一顿,突然向前仆地,四肢暴长间,身后像火焰一般挥出九条白花花的长尾,身法瞬间快了数十倍不止,雪白皮毛下,露出了一双漂亮如玛瑙的红色眼眸。依旧是细细的,微眯之间,依稀带着丝不明不白的笑意。
  它动了动耳朵,突然掉转了方向。
  脚下泥土松动,一颗巨大的蛇头拱地探出,席卷腐湿的泥土与败叶,剧烈晃动,泥团擦着九尾白狐的身子迎面而来,狐狸上下跳蹿,准确出误地冲向了蛇头的七寸之处。
  “臭小子!”巨蛇一声暴喝,突然伸出一只巴掌,夹着劲风照狐狸头顶猛扇。
  白狐一个侧翻,抱着尾巴滚出了十余丈,它怒声咒骂,转身张口,吐出一地火焰。
  “看好了!”紫焰长枪落地,他随着凌乱的叶舞重新凝成人形,手中捏起一个法诀。
  “炎咒?比方才那招‘炽星陨’更上不得台面!再战!”地面突然升高了数丈,原本长满竹木的山坡慢慢现出圆滑的弧度,光盾似有还无。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手势改变,火焰突然卷起而来,将周遭燃成了一片火海。
  “只不过是大一点的炎咒!”蛇头昂起,抖落的眼屎臭气熏天,两坨圆圆的粪球滚地奔至,突然被火海包围。
  “好好看看清楚了!”一声清叱,火舌陡然拔高,幻化成一只火涂的凤凰,羽翼带着火炽点点,风声锐鸣,直切蛇头。
  巨蛇大惊失色,“忽”地一下将头缩回了湿地里。
  火凰冲击上拉高的“山坡”,舔舐了所有的竹林,露出一副称得上是幅员辽阔的龟甲。
  “凰焰焚世?!”巨蛇重新露出头来,惊中有喜,“看来你找了个孔武有力的好媳妇!”
  白衣男子笑笑,收起了掌心的火光,重新束起披散的长发,阔步走了上前来:“睡醒了没有?缩头乌龟!”
  “咳!没大没小!”巨蛇昂头看了他一眼,傲然站立,却是明显的蛇头龟身,“小狐狸崽子,叫一声前辈会死么?”
  白衣男子倒是无所谓,恭身一礼,文绉绉地唤道:“执明前辈!”
  执明浑身一颤,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愣了半天才又重新趴下,眨了眨灰溜溜的眼睛,喃喃地道:“怎么感觉你娶了媳妇之后变得更坏了。小狐狸你过来,让爷爷好好瞧瞧。”
  白衣男子将紫焰收回,插入发间,施然向前走出两步,站定了。
  执明睁大眼睛来回扫了好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小子运气好,居然让你找到了!娶媳妇这么大的事也该让前辈看看,怎么不将她带来?怕老纸跟你抢,藏起来了?”
  白衣男子优雅地抚了抚垂在胸前的发丝,淡淡地道:“将来自会看到,何必急于一时,当然是本公子看够了再带来给你品头论足!”说着,也不管执明是什么表情。一拂衣襟,靠着棵还没倒下的桦树坐下,“魁麟那小子向端极派动手了,趁着你这把老骨头没被挖出来,特地过来陪你聊聊天。”
  他白衣翩然,经历过此等大战也不见有丝毫的狼狈。颇有些当年狐王的风采。
  执明本想赞他两句。但看他一张臭美的嘴脸,顿时觉得不爽,立即转移了话题:“难得下来找我一次,肯定不是聊天那么简单。说吧,什么事?”
  “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没别的。”婪夜懒洋洋地坐着。没打算一直用仰视的角度看它。
  “什么事?”执明习惯了,亦不甚在意。显然这一老一少,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我帮你找好了玄武之力的继承人了。”婪夜说道。
  “找到了?是谁?”执明目中流露出一抹喜色。
  “我家媳妇……”狐狸坦然。嗯。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定是这样,这样比较好。可为什么执明突然心头憋火,就想一巴掌拍扁这愚木做的狐狸脑袋?
  “你把玄武之力给你家媳妇,你丫不要命了?臭小子!”他愤怒地咆哮起来,这小子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气他么?于是,他听到后面的话就更气了。差点给气得晕过去。
  “她现在是白虎万俟一族的宗主,相信白虎之力也是指日可待。还有朱雀……”
  “该死的混帐东西,你让你媳妇得了四神之力。你还有小命么?你还能跟她夫妻敦伦么?实力相差那么大,你会死的!你想气死我,还是想气活你老纸?啊?”这一巴掌真的拍下来了,不过拍在婪夜身边的大树上,四人合抱的大树就那么“喀啦啦”地倒下。
  婪夜在原地站起身来,眼睛一眨不眨。
  “本公子乃一国之君,能放倒焚音,封印四神地脉才是我族兴盛的唯一可行之法,一条小命而已,有什么打紧。”婪夜的目光冷冷清清的,一丝半点的温度都在坚定的决心中消磨殆尽。
  执明愣了愣,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只跟他一样爱偷懒的小狐狸。他变了。
  ……
  茶小葱与慕容芷才跟在孤红身后一路西行,走了大半天,他突然在一座鬼气森森的小镇里停下来。之所以说它鬼气森森,是因为这儿地处偏僻,并且不见有何人烟,三更半夜更连盏灯都没有。这样的冷清,与镇子的建造规模完全不搭调。
  孤红的身子似乎很弱,看来这次逃离是用尽了全力,跑得一脸苍白,手足颤抖不已。他不住地回头看,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闪身进了一座大宅。
  高墙之内,只有几声老鼠的吱鸣,连狗叫声都听不见,依旧是是外边一样的乌漆麻黑。
  茶小葱收起了灵息。
  从一开始,她就不怕孤红离队逃跑,有婪夜在场,这货装也得装个老实本份的模样出来,但如果换了茶小葱……
  “里边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进去了。”
  慕容芷才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更不相信茶小葱的能力。她的胡闹倒是见得多。
  “你不愿进去就在这儿替我把风,不过是黑一点静一点,怕什么?”茶小葱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兔起鹘落,跃上了瓦面。她没将话说全,这里除了黑一点静一点之外,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妖气。大宅内,是看不见的血腥凶光。
  孤红来到此处,可谓是轻车就熟。看来他是常客。
  慕容芷才无奈地抬头看看匾额上高悬的两个大字——“孙府”。他暗自摇了摇头,尾随着茶小葱一道蹿上了屋檐。
  大宅深处,隐约传来几丝欢声笑语,乍听之下,犹像是笑声之外裹了几重棉被,有些闷闷的。
  深夜里传来掷骰子的声音,和着呜咽的风吟,与树叶的碎响混淆在一起。
  茶小葱换了几座屋顶,轻巧地落在两重错落的檐角之间。
  慕容芷才探头,陡见灰影一闪,孤红正对着进了门。
  茶小葱计算得不错,妥妥地赶在了这家伙前面。他这来里做什么?
  缩头的时候,茶小葱着紧地拉了慕容芷才一把,肢体碰撞,产生的不只是一点点温暖。
  茶小葱使了个眼色,陡然发觉慕容芷才痴痴地望向这边,恍然惊觉,这丫没有她这样好的夜视能力。好吧,做个四不像的怪物也不差,能人所不能。于是,拉着他的手并没有立即放开,而是就着下一处藏匿的方向挪过数步。
  慕容芷才跟着后退,却重重地踩上了茶小葱的脚趾,踩得茶掌门是老泪横流。
  “看着点脚下!”茶小葱不会灵犀术,一出声便是本音。
  慕容芷才吓了一跳,刚想捂住她的嘴,廊下已冲出两人来:“是谁!”
  茶小葱捡起一片碎瓦往相反的方向一扔,反手拖起慕容芷才向前跑去。眼见着没人追上来,两人动作划一地跳下屋檐,落在了一排厢房的黑暗处。
  眨眼的工夫,孤红已经不见了踪影。茶小葱不觉又瞪了慕容芷才一眼。
  寂夜里转来咕咕嘟嘟的沸水声,空气中模糊地飘荡着阵阵肉香。
  肉?
  茶小葱微微一愣,正觉蹊跷,慕容忽然指了指侧面的窗格。
  门内一声轻响,孤红的影子印上了暖黄的窗棂。另外还有一位,却不知是谁,茶小葱只是觉得这人的鼻子很漂亮,高挺,而且起伏清晰,如果能有机会正面看看,丫一定是个美男子。 


☆、第209章 换脸

  “……你后悔了?”男子扬起的语调,含着一楼冰冷的嘲讽。
  就在茶小葱思绪百转之时,屋内一声闷响,孤红竟然二话不说跪了下来。从重重的落地声,可以猜知那哀怜的姿态。她的心跟着一沉。
  “求求你,将脸还给我,我不想这样……我受够了……不想……”他的声音带着惊惶地颤动,压抑得尖细高亢,活像某种小兽的嘶鸣。茶小葱从来没听一个男人哭成这样,不由跟着难受起来。脑海中匆匆地滤过了一个字,脸?
  他说什么?将脸还给他?
  借着窗上透下微弱的光,茶小葱与慕容芷才交换了眼神,同时摇了摇头,这一时半刻之谁也没能理解这句里的意思。茶小葱只知道孤红对婪珂用情至深,猜想他一定会抢在妖窝被踏平之前通风报信,却不想却被他引到了这处陌生的地方。
  难道是想故布疑阵,调虎离山?茶小葱心中满是狐疑,不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换脸之事,是你心甘情愿,这只不过是一笔交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却来反悔,你当我孟秋水是什么人?”那男子霍然起身,修长的影子紧逼窗口,厚重的阴影像一双漆黑的手,牢牢地钳住了茶小葱的心脏。
  茶小葱从这男子身上读出了一股慑人的气势。
  心思转了几转,却是更糊涂了: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孤红的哭声从屋里传来,引来了宅内众妖的喧闹,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打开。迎着那丝微弱的光芒,茶小葱想看看清楚那男子的脸,却被慕容芷才攥住手臂。“扑通”一记闷响,一条人影飞出来,重重地落在庭中。
  茶小葱与慕容芷才同退至转角处,闪身躲起来。
  “公子,何事?”垂花门处奔来一名獐头鼠目的小个子妖怪,看了地上的孤红一眼。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去候命。
  “将这家伙弄出去。简直是丢青丘之国的脸。”屋里那男人冷眼哼哼,重又坐回了原位,“看在妖后的份上,给他条生路。”
  妖后?婪珂?茶小葱与慕容芷才又对望了一眼。没想到跟来跟去,仍旧跟她离不了干系。
  “是。”小个子妖怪恭声应诺,挥手招呼两名手下过来。“你们两个把这贱骨头丢出去,有多远丢多远。”
  茶小葱动了一下,慕容芷才作势欲拦。才发现她并没有冲出去的意思。
  院子里的肉香越来越浓,却不知为什么,茶小葱突觉五味翻腾,隐然有股想吐的冲动,难道是……有了?她一怔,想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她与婪夜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做过任何安全措施。这样明显的反应……
  脸上一阵白似一阵,一时将孤红的事丢去了爪哇国。她撇下慕容芷才独自跃上了屋顶。
  “小葱!”慕容芷才一紧张,居然脱口叫出她的名字,好在她并不在意,才免去几分尴尬。
  “谁!”有守夜的小妖喝斥出声,慕容芷才赶紧跟上茶小葱的步子,飘然遁去。
  茶小葱出了孙府的大门便像无头苍蝇般在镇子里乱逛,可跑遍了整条街却没发现一个活人。
  药铺的幌子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不像是铺号,倒像是丧门幡。
  茶小葱呆呆地站在门口很久,才幽幽地转过了身。回头正对上了慕容芷才的眸子,冰冷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看不清道不明的关切。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茶小葱身体一直很好,加上修习仙门法术的助益,她几乎从来不会生病,来药铺又是为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是不是有疫情,这里活人死人都不见一个,很奇怪。”茶小葱借着夜色的掩护,胡乱圆了个谎。被冷风一吹,她才猛然清醒,妊娠反应再怎么也要个五六周还会出现,她跟婪夜在一起还不到十天,就算有了,也不至于来得这般突然。
  “要不要再去看看孤红?我想他应该知道这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慕容芷才没有追问下去。
  茶小葱点了点头,轻声道:“也好。”
  抚平心中的慌乱,看看漆黑的夜色,她咬了咬牙。
  要是真怀了孩子,也只能向返香明说,可这样一来师门的面子就保不住了。修仙问道之人,可以不问利不问权,独独丢不起的便是这个脸,婪夜不在身边,她竟一下子乱了方寸。她好歹说也是一派掌门,怎能这般浮躁?不能乱,千万不能!
  “想办法稳住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拢起发凉的手指,竭力装成长辈的模样,淡声吩咐。
  慕容芷才似乎看了她一眼,退几步,落在了她的右后侧。
  茶小葱缓缓松了口气,像之前一样走在了前面。
  找到孤红的时候,他正躲在一列残垣后抹眼泪,压抑的哽咽像绷紧的弦音,细细如丝。
  茶小葱抚顺情绪,收回了心神。
  她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伸手便揪住了孤红的前襟,就在他错愕的刹那着力一扬,擎着他七尺长的身躯就这般甩了出去,落地的瞬间,纤足踏了上来,孤红眼一花,来不及挣扎便被死死地摁在了泥地里。孤红被这突如其来的旋晕惊慑,竟然趴在她脚下瑟瑟发抖,半点反抗也无。
  “跟着我们有吃有住很为难么?居然想逃?”驱散心头的阴霾,茶小葱恢复了些许活力,山大王式的粗暴作风使得孤红好半天才回过神。
  他不吭声,只捂着脸流泪。
  眼泪从纤长的指缝中滴落,坠入尘嚣。
  他蜷着身子,死死地挡住了脖颈间的细缝,但那点微妙的色差很快就被茶小葱看出来了。忘了她以前是做什么的?画漫画的啊……年年配色测试她都是满分,拥有那么好的辨色能力与夜视能力,看不出来才怪。看过之后。她确实惊讶了,原来他的脸真是被人换过的。
  “师叔,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先带他出镇。”很少看到大男人哭成这副德性,慕容芷才觉得心里好像吃了十只耗子,难受得要命。
  茶小葱惋惜地盯着孤红那双白皙又灵巧的手。在心里叹息。拥有这样一双巧手的人。怎么会拥有那么一张没有灵气的脸,她早该想到。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茶小葱与慕容芷才拖着孤红站在了离此镇十里以外的山上。
  由于正对着风口,大风吹得人衣袂噼里啪啦作响。他还在抖,眼底的瑟缩变成了荒芜的死寂。
  “说吧,让我怎么帮你!”茶小葱皱起眉毛。示意慕容芷才松开。
  “就凭你?”孤红居然毫不掩饰心中的邈视,转过身背对她。
  茶小葱心头涌上一股怒意。
  看样子,在这位仙狐族超级自闭男眼中。只是婪珂才是唯一女神,大抵她茶小葱就是个垃圾般的存在!一时间,手指攥成了青白,却暴发出一阵清晰的冷笑。
  孤红听到笑声,心中胆怯,却不敢回头。他一直钻研些锦上添花的本事,心知在拳脚上根本讨不得半点好处。在他看来,茶小葱就是个俗不可耐的乡野女子。自是比起当年的未来王后差了十万八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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