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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狐-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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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手中燃起一个道法华,却被茶小葱轻易斩落。原本围在她身边的水族借那些激荡的灵息震慑,纷纷退开了数步,合围的圈子,一下子就小了。
  宋以升看着茶小葱,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位大师兄。御华派的仙法虽然霸道,但毕竟只是由一位同阶的弟子使出,他虽不曾与范铨正式交手,但师兄弟之间的拆招喂招也还是有过,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位大师兄会强成这样……倒是站在一旁好以整暇的侗明,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样,令人含恨。
  少年的手臂缓缓垂了下来。他大概明白了这“公道”二字的真正含义,墨玉般的眼睛里,不免流露出一丝绝望。
  茶小葱按下了心头焦灼的怒意,冷冷地道:“我师弟已然道歉,阁下何必再纠缠?”护短的意味十足,令薇儿也怔住了。
  “名字?你的!”少年的长发落下,垂直整肃如冰面,雌雄莫雄的脸上,还残忍着一丝通透,一丝羞恼。
  “范铨。”茶小葱眨了眨眼。
  “所谓公道,将来我族必会讨还!”他手掌收力,将珠花攥在其中,“一命抵一命,殉玉之事,不会就此完了!”他转身一挥手,带着众水妖齐齐转身,任凭空气里留下一片血腥。他们路过的地方缀着点点冰片,被茶小葱法力冲击的方位,亦有染血。如果不是看到这样的一幕,大概无一人想到茶小葱几度出力的狠戾。御华派众位弟子震惊之余,更感佩服。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大师兄!虽然行事作风完全不似以往的怀柔与内敛。却更具吸引力。
  作为仙门第一大派的御华派,就该有这样的大弟子。
  “以升谢过大师兄。”表面上,茶小葱是给了自己人一个下马威,实际上吃亏的却是别人,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这位大师兄已经认同了他,宋以升微微松了一口气,说了句场面话。刚想起来,却突然察觉对面风动,一道劲风扑至,竟直抵胸口。他大吃一惊,意欲伸掌相抗,却听头顶一声轻哼。他使出全身力气,却只换来了薇儿的一声惊呼。
  “给我跪着,今夜别想着起来!”茶小葱掌风之下。漩涡飞转,剑在腰上并未出鞘,却分明露出了三分剑意。宋以升被这道劲风逼退丈许,陡地向后翻了个跟斗,倒退数步,“哇”地吐了口鲜血。又跪下来。
  “四师兄!”薇儿跳起来,却见茶小葱跨前一步,立在了她与宋以升之间。
  “你也给我老实跪着!”
  “大师兄,你讲讲道理,四师兄无错,为什么要这样罚他?他杀的是妖,是妖!刚才你不也吃了鱼肉么?如果要跪,你得跟我们一起!”薇儿站起来,却被宋以升喝止。她眼眶一热。还要上前理论。却见“大师兄”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远了。
  焚音望着茶小葱萧索的背影,扬了扬嘴角:“大师兄,呵呵……”他的笑很轻。却有种蚀骨的森然,宋以升与薇儿同时看了他一眼,齐齐住了嘴。周围做看客的弟子们都被这奇怪的氛围困扰,竟没人再肯为宋以升多说一句。
  “你,跟我过来。”茶小葱路过一名弟子跟前,突然出声。那弟子吃了一惊,直到跟着茶小葱走出树林,还有些恍若梦中的懵然。
  “不知大师兄所为何事?”那名弟子并非掌门亲传,等级差不多,却在话语权上弱势许多,他平时与宋以升相对疏离,应是侗明那一派的成员,大帮大派缔结小团体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只不过眼前这一位比较特殊,他并不知道现在的三师兄已经被魔尊大人附体了。看过了茶小葱的表演,弟子们都有些依附强者的悸动,对茶小葱的态度不经意便留了三分亲近。
  “你身上有多少银子?”茶小葱心潮澎湃,语气却未见起伏。范铨这张忠厚的脸,配上酷酷的表情,别有一番风味。那弟子不敢多看,慌忙将腰中钱掏了出来,递至她手中。或许是因为激动,他的手还有些抖。
  “都在这儿了。”他殷切地说着,有些谄媚的意思在里边。
  “嗯。”茶小葱掂了掂,没作声。
  “大师兄觉得不够,还是……没关系,别的师兄弟那儿还有,若是大师兄有需要可以向他们拿。”他本想说个“要”字,想想不妥,便用了个“拿”,自以为听起来顺耳了不少。
  茶小葱皱起眉头,将钱袋丢了回去。不多,比起凤凰画坊的营业额,确实不算多。但是对于普通的仙门弟子就很难说了。在端极派,像司徒钟琴这样的大掌门首席弟子一个月拿到手的月银是三钱左右,修者多半不需奢华,所以这三钱只是平素应个急,身外之物并不多用。司徒钟琴常常将身上的钱银送给新进的弟子,因为未得仙身之前,新进弟子的花费要比高阶弟子多许多。可是再多,也不会有御华一普通弟子搜罗的多。
  “做一场法事顶多得八吊钱,帮人捉妖,了不得一钱银子,那已经富户给的价。师弟身上的钱,可是比临安城一家普通百姓过一年的钱银还多啊。”茶小葱负手感叹,语声微顿,方得又道,“没想到斩妖除魔还有这等好处。”
  “这……”那弟子一慌,一时没有了主意。
  “万物皆有灵,妖也是命,这等山精水妖,既然不出来害人,又何必赶尽杀绝?借除妖之名而泄一己之欲,果真是妙。”茶小葱掰了掰手指,低声道,“一两银子,可以去醉天香听场小戏,也可去烟街柳巷里睡一夜姑娘,吃饭,仙门弟子怕是用不得这许多……”银两能图什么?身下之欲,口中之欲,这都是仙门弟子不该有的放纵。“你们好自为知。”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了焚音。那名弟子想要跟上,却委实拔不动脚,直倒冷风吹过,他才发现,背上的衣衫全都被冷汗浸湿了。
  “万物皆有灵,这句话我爱听。”焚音望着她,意有所指。
  茶小葱寒着脸道:“你可以早些提醒我的,但是你却知而不言。难不成你真的认为魔者应傲视万灵,位居六界之上?”
  “恐怕认为自己位居六界之上的人,并不是我。”焚音施施然笑道,这话却听起来刺耳之极。
  “你还要跟着我到几时?”茶小葱道。
  “等到你心甘情愿跟我回魔界。”焚音神情未变。
  “我说过,黑与白,我分得很清楚,我有我自己的选择,你也好,返香师兄也好,都无法左右。劝你死了这条心。”她重复。
  “今日之事,只是其一。仙门七派,借斩杀妖魔之际,向同门报复的事时有发生,不然,你以为侗明是怎么死的?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为律,你那等善恶公正,真的可以坚持到底?是正义天理,还是痴心妄想,你心中已然有数。又何必再来与我争论?”焚音的声音渐渐地沉入地底,却有另一股声音在她脑中回荡,和着她的想法,将原先的认识拉离轨道,“侗明喜欢小师妹,不,也许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想找个有修为的女子而已,这个女子的本事不能太好,但也不能太差……你,懂得?”
  茶小葱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一直以为宋以升是恶,对他不待见,见他虐杀无辜妖族更是震怒不已,但你可又曾想过,他也是受害人?他屈居范铨之下,并不得风无语重用,他有心爱之人,却没有本事求取,他想立功,却有无数阻碍,还有,他发现自己的情敌,根本不是本着该有的男女爱慕之心去的,侗明想做什么?相信你已经猜到……至于他为什么会死,答案就在跟前……哼,仙门所做之事,哪一样不比妖魔更加狠毒,我等魔类,赠人以解脱,而所谓的仙门修者,却要伤人性命,夺人钱财,啖其骨肉,小葱啊,你想想,究竟是妖魔可恨,还是仙门阴狠?这个答案,也同样就在跟前……”
  茶小葱心头一阵狂跳,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此去御华,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事,你若再妖言相诱,我将答案现在就给你!”
  “你想动手?”焚音语气淡定,却是用的传音之术,“本尊有耐性,却不代表有容人之量,你若动手,这里的人都要死。到时候,你非但去不了御华派,还会失去在仙门的一切立足之地,不管你是端极派的四掌门也好,御华派的首座弟子也罢,你这一世,都逃不过追缉。本尊不取你性命,一样有很多人来索来拿……若你尚有半分自悟,劝你与我同回渺夜之城,如此这般,少走些弯路。”
  “做梦。”茶小葱不耐烦再听他念叨。
  “也许对你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可即使是梦,也有美梦与噩梦之分。” 


☆、第345章 手足

  梦。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还站在那个巨大的演示屏幕前,看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画面,那些疏离的笑容,与带着同情的目光,都离她很远很远。
  曾听说,在虚拟世界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可以变成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但是只是听说。她在发现郭猎与乔安娜之间的秘密之后,也曾试图用网游来麻痹神经,来逃避直指自尊的伤害,但是,她失败了。
  正如她曾经领悟的那样,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投射到虚拟世界,也同样是一个那样的灵魂,很多东西都不会改。
  焚音可以轻易拿走她的性命,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那一掌种下了魔魅的种子。焚音之所以不强求,或许是因为还有别的人可以选择,又或许,是因为她在冥冥之中变成了一个异数。
  她不该思考,因为心绪一动,便会人彷徨,因为她在现世缺了追求,才会如此随遇而安。
  “你说的对,就算是梦,也有美梦与噩梦之分,可是自从我遇见了你,就只有噩梦可言了。”其实也不尽然,至少这个世界补给了她一些自尊与自傲,更补给了她一段美好到虚幻的爱情。她遇见了焚音,也遇见了婪夜。她本想说这世界由不得她来选,因为焚音还可以选择花叶玖,选择那个真正能担纲大任的“女主”,可是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焚音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才得悠然离去。他有自信改变一个人,否则,他枉称魔尊。可是怎么改变。花多长的时间去改变,他还需要一些思量。陪伴是一件有趣的事,即使她现在是那样冥顽不灵,他也觉得比渺夜之城有趣。
  茶小葱好不容易送走了焚音,却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襄阳!魔尊现在跟着御华派到处晃悠,那襄阳那边是由谁来主持大局?慕容瑾珏?那慕容芷才他……
  只一瞬间的心乱如麻,好过没有。
  茶小葱终于明白。为什么返香会挑选魔尊焚音为对手,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将所有的难题,都抛给了自己最重用的人,让他们独自去面对,看起来是件好事,实质上却是件残忍的决断。慕容瑾珏离弃师门,转投魔族,是慕容芷才这一生难以解脱的枷锁。而他的师父却忍心令他面对。
  ……
  城池,尸骨,风沙,乱雪。
  慕容芷才从来没发觉,原来这夜竟有那么长,他靠在城门边。望着头顶飞扬的破旗,目光渐渐失去了焦点。暮云卿与绯灵久久未归,这地面上似乎只剩下他一个活人,荒诞的尸影,在夜色中交错走动,像既定的行星,踩过预置的轨道。
  剑被放在了一边,他此刻手心捂热的,是一叠厚厚的金叶子。他从懂事之时开始存钱。就是为了见到他……也许……
  时间过得太久。存钱就变成了他的习惯,慕容家再无血亲,在众仙门弟子眼中,他慕容家是顶有钱的。可是年深日久,才被人发现,这位玄冰殿亲传弟子其实是整个端极派最小气最吝啬的,真是枉被人称作公子。
  乾坤铢金阵……真的有用么?存了那么久的钱,真的够了么?
  他无视那幽深的黑影,从怀里摸出了一小瓶酒。那是装活络丹的小瓷瓶,却被他偷偷用来盛了酒。他的心乱了,理也理不清,只能用醉意来抹煞。
  “大哥,说到执着,我们都是相同的。”他被烈酒呛住,忍不住弯腰咳喘起来,一直咳出了眼泪。朦胧之中,他看到了自己一心等待的人影,那个身高与自己相仿的,一脸温润笑容的,大哥。
  “是你?”慕容瑾珏意外地看向城门。那是他的弟弟,自小被他抛在仙门,孤独长大的小弟。可是,印象中,又有些偏差,记忆里,慕容芷才应是冷漠如冰的男儿,可是这烈酒,却醺走了他身上的冰凝与冷漠,反而灼烫似火。
  “就知道这事瞒不过仙门,让我来会会他!”黑雾之中走出一道浑身黑煞的人影,却是慕容芷才见过的,迦洛。他们身后是数千魔军,一道道纯粹的黑影,就这样生硬地镶嵌在正在融化的冰雪里。这样庞大的对伍,与城门下的男子对峙,雄壮霸气自不可言喻。
  慕容瑾珏抬了抬手,止住了迦洛的莽撞:“芷才,就你一个人?”
  “是。”慕容芷才将酒瓶收好,依旧纳入了怀中,他拾起长剑,直起了腰。站直的他,似乎比哥哥还高半寸,或许是因为长年练剑的结果,他的膀臂更有力,目光更坚毅。“我来,带你回去……”
  “……你明知道不可能。”慕容瑾珏摇了摇头,他经历过的一切,谁也无法知晓,他不求宽解,只求遗忘,应并不算奢侈。
  “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师父一日未将你逐出门墙,你便还是端极派的弟子,你若是回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要你愿意!”他的眸中没有醉意,可是说话却带着酒气,酒香为浊,此际多饮并非好事。世间更有另一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
  迦洛看了慕容瑾珏一眼,那眼神变得与魔眼冥潜并无二致。他二话不说便亮出了兵器,却被慕容右使一把抓住。
  “芷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你不应阻拦。”他慢慢地拗过了迦洛的手,一步步走向城门。
  夜很黑,却因着那不多的鬼火,而变得十分灵动可人,那城里的走尸,顶多还能维持三到四日,他们不用动手,便可坐拥此城。
  慕容芷才以为自己会犹豫,但慕容瑾珏到了身前他才知道,自己这一剑,是多么想刺出去。自从他抛弃自己那一天开始,这胸中便蕴着一股恶气,他一直想变得比兄长更优秀,无非也是为了等到今天。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回去再说!你不是魔族,因何成日与魔为舞?”慕容芷才这一剑刺出,用的仍是端极派的入门剑法。
  慕容瑾珏很快便看穿了他的下一式,身子一侧,伸出两指夹住了那平整的剑身。返香给芷才的倒是一把好剑,足可见其对这位首徒的重视,就像当年对他一样,听说他要学琴,便想方设法为他弄来了一把好琴。只是那琴,他没办法带走。
  火花在指间乍现,照亮了两人肖似的脸,只是慕容瑾珏的容颜更白,目光更复杂。他反手切向慕容芷才的手腕,单指弹在剑身上,只听“嗡”地一声长吟,长剑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荡开,他滑步而过,扳向了慕容芷才的肩头。
  两人见面,如同门拆招,一见一拆之际,纤毫毕现,充分显示了端极派剑法的博大精深。同样一套路数,给不同的人使来却是各有特色,慕容芷才胜在去势精准,而慕容瑾珏却取路刁钻,两人互换一招,平分秋色。
  “襄阳城已死,让给我渺夜魔族!”慕容瑾珏厉声喝道,指间叠了一道法印,却是与慕容芷才相同的水系法术。时下春未归,冬未去,残雪皑皑在他修长的指节间变成了一道道冰刃。慕容芷才翻身跃开,脸上浮起一层怒意。慕容瑾珏向迦洛指了指,袍袖一挥,指点道:“布下结界!我兄弟二人只是叙叙旧,无他!”话音未落,突然挽住长剑向下一压,同时扬肘撞向慕容芷才的胸口,后者不忍撤剑,却又抽剑不及,仓促间便实实地受了这一击。
  慕容芷才吐了一口血,血水,和着浓郁的酒味,扑向了慕容瑾珏的面门。
  眼前的魔兵如潮水般自黑雾中喷涌而出,紧紧跟随着迦洛的步伐冲向襄阳城。夜色缭乱,鬼影隐灭,这满地只剩荒凉。
  慕容芷才与慕容瑾珏对望一眼,前者长剑翻转上挑,后者陡然撒手,往后退开一步,两人终于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师父居然让你一个人来?”慕容瑾珏眸儿一沉,与慕容芷才眼底的冰冷极为相似。
  慕容芷才不理会他的质疑,冷冰冰地又添一剑,这一剑却无比诡异,堪堪从慕容右使的耳际擦过,斩下数段青丝:“理由,你欠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要离开师门?为什么好好的仙门不呆,却要为魔族做事?为什么弃师恩于不顾?弃手足亲情于不顾?你给我一个理由!”
  “芷才!住手!”慕容芷才直冲上去,依旧是端极派轻灵飘逸的路子,却不知为何在他手中显得硬朗刚正,再看那被酒烧红的眼,活像个失去理智的兔子。慕容瑾珏的脸上一凉,被剑气击中,跟着便是一道刺痛袭来。他伸手一摸,没见血,却破了皮。
  魔军浩浩荡荡地开往襄阳城,完全无视了右使与兄弟的“叙旧”,慕容芷才不理会他的退让与喝止,不管不顾地将剑意往他身上招呼,这一迳乱刺,居然将他的衣袍一连刺破了几个窟窿。他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身上的血液沸腾不已,而那颗心,却冷得可以。
  慕容瑾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手用了杀招。
  两人用的都是端极派的独门法术,就连结印的手势都像一面镜子的两侧风光,慕容芷才如愿地等到了魔军的大范围袭击,也等到了他曾失去的亲情。慕容瑾珏是他的大哥,这是一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他迟早需要面对。
  “慕容师兄!”远处传来一声高呼,一道白影拔地冲天而起,划开了黑夜的束缚,像一道耀眼的闪电。与此同时,数十簇人影自城中各方蹿出,瞬间结成一阵。这是慕容瑾珏没见过的阵法。 


☆、第346章 乾坤铢金阵

  暮云卿的剑法轻灵飘逸,看似随心所欲,实则比想象来得狠戾。
  冲在最前头的迦洛低头躲过一剑,却被第二剑刺中了肩膀,第三剑绕颈而过,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埋伏在城中的端极派弟子涌了上来,合力搁倒了几名魔兵。
  “芷才,你……”慕容瑾珏失去了往日的淡然与温雅,一个“你”字说完,慕容芷才手中的剑势欺了上来,黑暗处,冰蓝的剑光如烟花般夺目。端极派的入室弟子有限,好勇善斗并不多,慕容芷才带来的人还不足魔兵的十分之一,但是因为暮云卿的存在,谁也不敢忽视这份威慑。才多久没见,暮云卿的剑术又上了一个台阶。他手中的剑光比慕容芷才更亮。
  迦洛险险地躲过了白衣少年的杀招,人也被逼退了数丈。城门,离他们又远了几分。
  “尊上何时能来?”端极派的剑阵很奇怪,在场的人,便是暮云卿也没真正见识过。天下最擅长剑法剑阵的门派,是三清宫。
  慕容瑾珏没有回答,他的脸色不好看,这股子森冷与震怒,恰恰掩饰了他心中的无奈。
  当年离开,他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是动摇了。慕容芷才在师门当中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同样,也受到了最大的伤害,他的哥哥,是他这一生最沉重的枷锁,他挥不开,挣不掉,只有迎身而上。
  焚音没有来,返香也没有出现,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时间又像回到了小时候,六岁的慕容芷才刚刚能拿起剑。一次又一次刺向他,他这个做兄长的只会避让闪躲,从来不曾还手。然而,时至今日,他却不得不动手了。
  “芷才,如若不想成为师门的罪人,就给我乖乖退下!”当年那个不苟言笑的弟弟什么时候变成了今天这样沉默的少年?这些年,他没有目睹他的成长。所以渐渐变得陌生,就是有血缘相系,他们也不如以往那般熟悉了。时间淡化了很多东西,只有隔阂越来越多。
  “你不就是我师门的罪人?”慕容芷才忽然一笑,微启的薄唇中随风绕过一丝乌发,“从你离开师门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即使是师父再顾念你。你也不可能回去了。理由,你不肯说,我自会让你说……列阵!”他扬手洒出一片金光,转身消失去阵心。
  慕容瑾珏追上去的时候,被一剑刺中,鲜血立即汩汩而出。
  “唔……”剑气激荡之际。他终于感到了痛。沁在剑尖的血,在离身的刹那变了金色。
  “大哥,你有没有听过,浪子回头金不换?”慕容芷才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回转,拖长的尾音令他心头一震。
  “这……是什么阵法?”没有见过的阵法,无杀气,更无灵气,四处飞扬的剑光,和着金芒一同起舞。周围的景象蓦地消失了。远远地。只能看见金光法符中间,站立的影子。慕容芷才,还真是生得像他,除去衣饰与神情的区别。就像他临水照出的影子。
  “小时候,我总是羡慕大哥,觉得大哥哪里都好,从来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剑中的精髓,只是盲目地觉得你的剑法很好,因为我没有赢过一次,自然会觉得它好。就像你是我大哥,你对我好,我也以为……你会一直对我好下去。那时候我恨透了端极派,你不来陪我的时候,我便觉得是它夺走了自己最敬佩的大哥。直到有一天,满头白发的师父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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