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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史-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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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愈添悒怏,惜不能效冯虚之御风也。已而,美人以红绒绳坠于舟中,生乃攀援而上。美人笑曰:“郎君将为梁上君子乎?”生笑曰:“逾墙已成,折齿唯命。”遂谐衾枕欢笑。周而复始,情觉倍浓。一美人曰:“今日之乐,可无诗乎?”佥谓诺诺。美人乃先吟曰:“峄阳自古重南金,制作阴阳用意深。灵籁一天孤鹤唳,寒涛千顷老龙吟。
  奏扬淳厚羲农俗,荡涤邪淫郑卫音。慨想子期归去后,无人能识伯牙心。“
  一美人吟曰:“云和一曲古今留,五十弦中逸思稠。流水清泠湘浦晚,悲风萧瑟洞庭秋。
  惊闻瑞鹤冲霄舞,静听嘉鱼出涧游。曾记湘灵佳句在,数峰江上步高秋。“
  末后一美人吟曰:“龙首云头巧制成,螳螂为样抱轻清。玉纤忽缀一声响,银汉惊传万籁鸣。
  似诉昭君来虏塞,如言都尉忆神京。征人归思颦闻处,暗恨幽愁郁郁生。“
  未几天晓,美人急扶生起,曰:“郎君速行。毋令外人觉也。”生仓皇归舟,命仆整顿装束,思为久留计。忽回首一望,楼阁美人,杳无存矣。生大惊异。乃即其处访之,但见一古冢累然。傍有穴隙,为狐兔门户,见内有琴瑟琵琶。取归而货之,得重价。
  ☆琴精
  邓州人金生,名鹤云。美风调,乐琴书,为时辈所称许。宋嘉熙间,薄游秀州,馆一富家。其卧室贴近招提寺,夜闻隔墙有歌声。乍远乍近,或高或低。初虽疑之,自后无夜不闻,遂不为意。
  一夕,月明风细,人静更深,不觉歌声起自窗外。窥之,则一女子约年十七八,风鬟露髻,绰约多姿。料是主家妾媵,夜出私奔。不敢启户,侧耳听其歌曰:“音音音,你负心,你真负心,孤负我到如今。记得当时,低低唱,浅浅斟,一曲值千金。如今寂寞古墙阴,秋风荒草白云深,断桥流水何处寻。凄凄切切,冷冷清清,教奴怎禁。”
  女子歌竟,敲户言曰:“闻君倜傥,故冒禁相亲。今闭户不纳,欲效鲁男子行耶。”鹤云闻言,不能自抑。遂启户,女子拥至榻前矣。鹤云曰:“如此良会,奈烛灭,竟不能为一款曲,如何?”女子曰:“期在岁月,何必今宵。况醉翁之意,不在酒乎。”乃解衣共寝,曲尽缱绻之乐。将晓,女子揽衣而起,鹤云嘱之再至。女子曰:“弗多言,管不教郎独宿。”遂悄然而去。
  次夜,鹤云具酒肴以待,女子果来。相与并坐,酣畅,女子乃歌昨夕之词。鹤云曰:“对新人,不宜歌旧曲,逢乐地,讵可道忧情。”因赓前韵而歌之,曰:“音音音,知有心,知伊有心,勾引我到如今。最堪斯夕,灯前耦,花下斟,一笑胜千金。俄然云雨弄春阴,玉山齐倒绛帷深,须知此乐更何寻;来经月白,去会风清,兴益难禁。”
  女子闻歌,起而谢曰:“君之斯咏,可谓转旧为新,翻忧就乐也。”自是无夕不会。荏苒半载,罕有知者。
  忽一夕,女子至而泣下。鹤云怪问。始则隐忍,既则大恸。鹤云慰之良久,乃收泪言曰:“妾本曹刺史之女,幸得仙术,优游洞天。但凡心未除,遭此降谪。感君夙契,久奉欢娱,讵料数尽今宵。君前程远大。金陵之会,夹山之从,殆有日耳。幸惟善保始终。”鹤云亦不胜凄怆。至四鼓,赠女子以金,别去。未几,大雨翻盆,霹雳一声,窗外古墙悉震倾矣。鹤云神魂飘荡,明日遂不复留此。
  二年后,富家筑墙,于基下掘一石匣。获琴与金,竟莫晓其故。时闻鹤云宰金陵,念其好琴,使人携献。鹤云见琴,光彩夺目,知非凡材,欣然爱之,置于石床。远而望之,则前女子;就而抚之,则依然琴也。方悟女子为琴精,且惊且喜。适有峡州之游,鹤云得重疾。临死,乃命家人以琴送葬。琴精之言,胥验之矣。
  又,刘过,字改之,襄阳人。虽为书生,而赀产赡足。得一妾,爱之甚。淳熙甲午,预秋荐,将赴省试。临期眷恋不忍行,在道赋《水仙子》一词,每夜饮旅舍,辄令随直小仆歌之。其词曰:“别酒醺醺容易醉,回过头来三十里。马儿不住去如飞,行一会,牵一会,断送杀人山共水。 是则功名真可喜,不道恩情抛得未。梅村雪店酒旗斜,住底是,去底是,烦恼我来烦恼你。”
  到建昌,游麻姑山。薄暮独酌,屡歌此词,思想之极至于堕泪。二更后,一美女忽来前,执拍板曰:“愿唱一曲劝酒。”即歌曰:“别酒方斟心已醉,忍听阳关辞故里。扬鞭勒马奔皇都,时也会,运也会,稳跳龙门三级水。 天意令吾先送喜,耳畔佳音君醒未?蔡邕博识爨桐声,君背负,只此是,酒满金杯来劝你。”
  盖赓和元韵。刘以龙门之句喜甚。即令再诵,书之于纸。与欢接,但不晓蔡邕背负之意。因留伴寝,始问为何人,曰:“我本麻姑上仙之妹。缘度王方平蔡经不切,谪居此山。久不得回玉京。恰闻君新制雅丽,勉趁韵自媒,从此愿备后乘。”刘犹以辞却之,然素深于情,长途远客,不能自制,遂与之偕东。而令乘小轿,相望于百步间。迨入都城,僦委巷密室同处。
  果擢第,调金门教授以归。过临江,因游閤阜山。道士熊若水修谒,谓之曰:“欲有所言,得乎?”刘曰:“何不可者?”熊曰:“吾善符箓,窃疑随车娘子恐非人也,不审于何地得之?”刘具以告,曰:“是矣,是矣,俟兹夕与并枕时,吾于门外作法行持。教授紧抱同衾人,切勿令窜逸。”刘如所戒。唤仆乘烛排闼入,见拥一琴,顿悟昔日蔡邕之语。坚缚置于傍。及旦,亲自挈持,眠食不舍。及经麻姑,访诸道流,乃云:顷赵知军携古琴过此,宝惜甚至。因抟抚之际,误触堕砌下石上,损破不可治,乃埋之官厅西偏,斯其物也。遽发瘗视之,匣空矣。刘举琴置匣,命道众焚香诵经咒,泣而焚之。
  《齐谐记》载:王彦伯尝至吴邮亭,维舟理琴。见一女子披帷而进,取琴调之,声甚哀。彦伯问何曲,答曰:“此曲所谓《楚光明》也。惟嵇叔夜能为此声,自此以外传者数十而已。”彦伯请受之。女曰:“此非艳俗所宜,惟岩栖谷隐,可自娱耳。”鼓琴且歌,歌毕,止于东榻,迟明辞去。疑彦伯所遇,亦琴精也。
  ☆箸斛概
  嘉定月浦镇人苏还,妻张氏,颇有姿容。一日乘船送其女甥之嫁,舟泊某港柳树下,一男子蓬首黑面,顾张而笑。问之旁人,不见也。及归,则见向男子至曰:“吾与汝当为夫妇。”时妇有孕不就,既产乃来,遂与交接。妇昏暝如寐,有顷而苏。自是无夕不至。夫登榻,则为束缚于地。其所衣不过一棍,而时时投之,仅掩其阴,殆类市井乞丐。白昼径出入其家,家人畏而不敢犯。夫甚爱其妻,百方祈祷,屡延术士镇治之,数年弗效。后一羽士召将王灵官至附箕,直入井中。捞得红漆箸一双,及斛概一事,碎之,灰以饮妇,遂愈。盖二物为祟也。
  ☆苕帚精
  洪武间,本觉寺有一少年僧,名湛然,房颇僻寂。一夕方暑,独坐庭中,见一美女,瘦腰长裙,行步便捷,丰姿绰约,而妆不多饰。僧欲进问,忽不见矣。明夜登厕,又过其前,湛然急走就之,则又隐矣。自是惶惑殊深,淫情交引,苦思不置。越两日,又徐步于侧,僧急牵其衣,女复佯为惭怯之态,再三恳之,方与入室。及叙坐,渐相调谑,竟成云雨。问其居址姓字,女曰:“妾乃寺邻之家,父母钟爱,嫁妾之晚,今有私于人,故数数潜出,不料经此又移情于汝。然当缄其事,则交可久。不然,彼此玷矣。”僧喜,唯唯从命。于是日去暮来,无夕不会。
  僧体枯瘦,气息恹然,渐无生气,虽救治,百端罔效。一老僧谓曰:“察汝病脉,痨瘵兼攻,阴邪甚盛,必有所致,苟不明言,事无济矣。”湛然骇惧,勉述往事。众曰:“是矣。然此祟不除,则汝恙不愈。今若复来,汝伺其往而踪迹之,则治术可施也。”是夕女至,僧仍与合,将行欲起随送,女固止之。翌日告众。众曰:“明夜彼来,当待之如常,密以一物置其身,吾辈避于房外,俟临别时击门为约,吾辈协力追尾,必得所至,则祟可破矣。”湛然一一领记。
  后二夕,湛然觉神思恍惚,方倚床独卧,女果推门复入。僧与私亵,益加款曲。鸡鸣时,女辞去,僧潜以一绒花插女鬓上,又戏击其门者三。众僧闻击声,俱起追察,但见一女,冉冉而去。众乃鸣铃诵咒,执锡持兵,相与赶逐,直至方丈后一小屋中,乃灭。此室传言三代祖定化之处,一年一开奉祭,余时封闭而已。众僧知女隐迹,即踊跃破窗而入,一无所见,但西北佛厨后烁烁微光。急往烛之,则竖一敝帚耳。竹质润滑,枝束鲜莹,盖已数十年外物也。众方疑惑,而绒花在柄,因共信之。乃持至堂前,抽折一埂蛩鞯蔚亍V谏б欤鞯葡甘樱‘中非水,实精也。湛然见之,悔惧不已。
  ☆生王二
  生王二,陇州人。其居在黑松林跑谷,世以畋猎射生为业,用是得名。因与众逐鹿,至深崖,迷失道。正彷徨次,遇女子度水来。年少貌美,而身无衣袽,视王而笑。王平生山行野宿,习见怪物。虽知为非人,殊无俱色。咄之曰:“汝鬼耶?怪耶?”女又笑而不答。良久,乃问王曰:“尔何人?”王始稍敬异,揖而言:“本山下猎徒,今日逐鹿失踪,致堕兹处。生死之分,只在顷刻,愿娘子哀之。”女曰:“随我来,当示尔归路。”遂从以行。登绝高袽岩之峰,涉回环过膝之水,途径荦确,足力不能给。女不穿履,步武如飞。到一洞,有大石室,境趣邃寂,如幽人居。不闻烟火气,寝室尤洁雅。王顾旁无他人,戏言挑之,欣然相就。夜则共榻,昼则采果实以啖之。居月余,王念母之供养,以情泣告女曰:“我欲暂归,徐当复相寻。”女许诺,送出官道乃别。王感其意爱,他日再访焉。试与之语,邀同归。略不嫌拒,携手低家。王妻赵氏,已有三男女矣。此女又生两子。与赵共处甚雍睦,逢外客至,必惊讶敛避。或独步入山,经月不返,终不火食,王亦任其去留。后二十年犹存。
  ☆王上舍
  建康王上舍,以政和六年元夕,与友同出府治观灯。三友登山棚玩优戏,王独在棚下,不肯前,邀之弗听,盖意有所属。见一姬缓步,一女仆随之,衣不华,妆不艳,而淡静可喜。顾王微笑,整冠饰,若欲偷避。王逼而窥之,始撤幕首巾,回面而笑。王将与之语,为友所牵,莫能遂。于是偕入委巷,行人绝稀,姬复在焉,而友无所睹。王托如厕,抽身相蹑,情思飞扬,因就与姬语。姬曰:“我知君雅意,但从寡居一第,无男无女,只小妾同居,萧索之情,不言可知。君果有心,冀愿垂顾。”王曰:“吾方寸已乱,何暇迁延。”携手将与绸缪,四顾巷陌,灯烛车马,略无可驻之地。念市桥下甃石处。差可偷期,乃野合而别。道其所居某坊。明日往诣,姬出迎,奖其有信,留止通宵,买酒款适。王暂归学宫,无日不往。倘有故失期,则饮膳俱废。浸以癯瘠。向之三友,因诘其曩游,具以告。友曰:“此为妖异,不言而知。勿复沉迷,以存性命可矣。”王如醉而醒,强自抑遏。姬忽夜造其所,责之曰:“我不幸失身于子,奈何中道相弃?”王他词谢姬,留欢如初。王觉气体不支,思与之绝,乃从友寄寝,又梦其来。竟病风癃而卒。
  ☆孤山女妖
  万历壬寅,明州闻庄简公之孙某,弱冠,美风调,携其侄才十五岁,同诣杭州。路遇姚江秀才吕生,倾盖相契,遂同寓西湖孤山寺傍一古馆中。前即张氏梅花屿及水仙祠,有短垣隔之,宋人诗:“一盏寒泉荐秋菊”处也。时值秋夜,暧月朦胧,邻钟响断。两生颇工吟咏,徘徊于庭,忽闻垣西有妇人笑语声,俄而履迹渐近,灵香袭衣。启扉视之,遥见二女郎自树影中来。一著冠,年稍长。其二则绾肉髻,垂鬟如鸦,皆丽色也。褰帷而入,直抵寝所,就床坐,与闻、吕温凉,各择其偶,愿谐伉俪。著冠者笑曰:“汝两人已作鸳鸯配对,而我独无。”因指闻生之侄谓曰:“终不然留此黄口儿为我伴乎?我安用此,当往寻水月上人矣。”言讫,即先辞去。二女郎相顾笑曰:“阿姐意不美满而去,我辈且为乐也。”两生惊喜,陈设薄具,谈笑欢娱,灭烛解衣,双栖婉恋。四更后别去。问其居址姓氏,不答,但执手依依曰:“非久相期,慎勿泄于人也。”下阶数步,如雾濛花,行于残月中无影,心窃怪之。
  既去,欻尔而灭。阴云四垂,西风飒至,月色既隐,景物惨人。不觉窗户轧然,两生股栗,方异其鬼妖也。然亦颇惬于心,精授魂与,宛转不寐。明日起视,但见树深云乱,水流花开,杳无行迹。邂逅水月上人,自灵芝寺掠湖而至。因言夜来梦见一丽人求偶,某不肯从,绝与两生所见年长者无异,语及大怪,共为欷殻АQ轮冢讼嗉滩∽洹K抡撸食猩倌晟玻ブ銎冢霰负笫隆V星镆梗鑫狡渫略唬骸扒吧┮抵烈印!贝潜鹎子眩蕴馍裰鞫拧
  ☆曹世荣
  扬州府学生曹世荣,嘉靖元年出行,得一纸裹于途。启之,有白金五钱。纸内书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又云:“拾得有祸。”世荣怀归,以汗巾裹置衣架上。抵暮,张烛坐,见一美人之室,笑呼:“曹君,可还我银。”世荣云:“无之。”美人乃固求,荣指示之。美人解巾微笑,一顾而去,曰:“书生,真是贪财。”翼夕复至,云:“与君有缘,猥相得从。”遂留宿,好合倍常。其妻在榻,懵腾不知觉,黎明告去。荏苒三旬,至昼相对,了不惧人。父母知而戒之,不能却,乃告其妻父应佐。
  佐,太学生,有学行,责之曰:“子心邪,所以召邪。”作辨怪文悬于榻。是夕,美人读之,有惭色,曰:“此应公讥我耳。吾碎之。”亦不敢举手。良久云:“此书诮我,我不可留。”即去。明以告佐,佐命移贴房门,而美人不至。他日出郊,遇诸途,问:“娘子何久不相顾。”美人曰:“应公言大有理。我所畏见。”又曰:“某日来与子别,毋相忘。”至日,其父延佐同酌,命世荣立侍其旁。良久,世荣因视阶下而笑,佐叱之曰:“故态作耶。”有顷,举扇障面,与阶下切切私语不休。佐夺其扇焚之。世荣称小解,下阶。佐俟之,久不至,起挽之,问何为,曰:“美人适来告别,云因缘遽断,亦是天分,此行永不复见郎君矣。所惜者,水里来,火里去耳。”由此遂绝。世荣求诗文以谢妇翁。而水火之说,则不可晓云。世荣今尚无恙。
  ☆戴察
  临川郡南城县令戴察,初买宅于馆娃坊,暇日,与弟闲坐厅,忽闻妇人聚笑声,或近或远,察颇异之。笑声渐近,忽见妇人数十,散在厅前,须臾不见。如此累日,察不知所为。厅阶前有枯梨树,大合抱,意其为祟,因伐之。有石露如块,掘之转阔,势如(釒敖)形,乃火上沃醯,凿深五六尺,不透,忽见妇人绕坑抚掌大笑,有顷,共牵察入坑,投于石上。一家惊惧之际,妇人复还,大笑。察亦随出。察才出又失其弟,家人恸哭,察独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状。
  ☆庞女
  庞寅孙待制,一女有容色,适毗陵胡道修,甚雍睦。数年后,道修每夜即有一妇人来同寝。庞或闻其语言,数诘之,道修笑而不答。一夜胡先就枕,庞牵幔欲入,其人自帐中出,姿容妍丽,庞自顾己不若,然尔不惧。胡曰:“子见否,不必怒我,与尔同往访之。”庞恍惚与胡同至一处,如王侯第,帘幕华焕,廊庑间悬琉璃灯,光彩夺目。胡与庞方携手而行,至一堂,有一人自屏后来,乃向帐中所出之人也。胡舍庞走从之,相挽而去。已而对饮堂上。庞愤之,亟欲走归,顾门宇悉关锁,仓皇至一处,见有断垣,乃大呼,逾之而出,明日,胡曰:“昨宵尔胡不少留,乃怒而遁?”自是无可奈何。
  时寅孙任发运使,乃具舟楫迎其女并婿至真州就医。召一道士,能使物治病。俾令伺胡咳声,即以钉钉其板。如其言钉之,胡大叫曰:“是甚道理?”亟来夺之。庞惧为所得,掷板于河中。时寅孙有馆客在后舟,见之,即以手招之,其板逐流至船边。馆客取之,拔去钉,胡大笑。道士怅惋而去。卒不可疗,乃复归毗陵,不复为怪也。
  一日,胡谓庞曰:“来日有人携一女子来售,汝可为我得之,慎勿靳值。”明日,果有老媪携一村女来,丑陋可骇。胡见之喜曰:“是矣。”乃以数十金得之。胡自是嬖惑此婢,甚欢。盖怪附婢体而胡见之,乃向之人耳。庞竟离归。胡与婢生男女数人,亦无他怪。待制之犹子温孺言之。后问之胡氏,信然。
  ☆郑彦荣婢
  郑彦荣买得一婢,年十五六,容色不舒,常頩然,郑诘之,不对,但低头而已。忽尔火光满屋,砖瓦乱掷,床榻俱震。郑甚惧,犹未疑其婢。自后或食馔秽污,或财帛潜失,日见鼠人立,夜有物歌吟。召行道法者,书符厌劾,终不能胜。婢自云:“但可驱使,无有他事。”即日平静。问其所从,曰:“常有一男子夜来同处,性颇刚戾,如别有顾,即见嗔怒。”郑遂不敢留,乃贱售云。见唐陆勋《志怪录》。
  ☆郭长生
  元嘉中,太山巢氏先为湘县令,居晋陵。家婢采薪,忽有一人追之,如相问讯,遂共通情。随婢还家,仍住不复去。巢恐为祸,夜辄出婢,闻与婢讴歌言语,大小悉闻,不使人见,见者唯婢而已。恒得钱物酒食,日以充足。每与饮,吹笛而歌,歌云:“闲夜寂已清,长笛亮且鸣。若欲知我者,姓郭字长生。”
  出《幽明录》。
  ☆孟氏
  维扬孟贞者,大商也,多在外贸易财宝。其妻孟氏,先寿春之妓人也。美容质,能歌舞,薄知书,稍有词藻。春日独游家园,四望而吟曰:“可惜春时节,依前独自游。无端两行泪,长只对花流。”吟罢,泣下数行。忽有少年,容貌甚美,逾垣而入,笑曰:“何吟之苦耶?”孟氏大惊曰:“君谁家子?何得遂至于此。而复轻言也?”少年曰:“吾性落拓不拘,惟爱高饮大醉。适闻吟咏,不觉喜动于心,所以逾垣而至。苟能容我花下一接良谈,我亦可以强攀清调也。”孟氏曰:“欲吟诗耶?”少年曰:“浮生如寄,少年时犹繁花正妍,黄叶又继,枉惹人间之恨,愁绪千端,何如且偷顷刻之欢也。”孟氏曰:“妾有良人,去家数载,所恨当兹丽景,远在他乡,岂惟惋叹芳菲,固是伤嗟契阔,所以自吟拙句,略叙幽怀耳。不虞君之涉吾地,而见侮如此,宜速去,勿自取辱。”少年曰:“我向闻雅咏,今见丽容,苟蒙见纳,虽死且不惜,况责言何害乎?”孟氏命笺续赋诗曰:“谁家少年儿,心中暗自欺。不道终不可,可即恐郎知。”
  少年得诗,喜不自胜,乃答之曰:“神女配张硕,文君遇长卿,逢时两相得,聊足慰多情。”
  自是孟遂私之,挈归己舍。少年既妖艳,又善玄素,绸缪好会,乐可知也。逾年夫归,孟氏忧惧且泣。少年曰:“勿恐,吾固知其不久也。”言讫,腾身而去,阒无所见,不知其何怪也。
  ☆常熟女
  常熟一中人之女,已有家,适归宁父母,步行衢中,既而复归夫家。道遇一绿衣少年,尾之行甚久,稍渐近,窥其女,因肆目挑。女微睨之,亦心动。既而转比密,遂呼女相期为私。女诺之。少年言:“汝入门勿见舅姑与夫,可托暴疾遽入房,吾当随以入。”女又诺之,既入门,声言疾痛,径趋内寝,少年已蹑踵而入矣。随闭户,裸衣而交。交既,少年即去不见,女亦不省何从而出也。乃起妆束出房,犹诳瞒之,而外已窥其所为矣。扣之,始讳,既而少年屡到,女不能拒,亦不能复讳。家人审知为妖,无以却之。试令需索货物,无不应手而得。如此往还数岁,踪迹渐稀,女竟无他,今犹安好,年四十五矣。时弘治末所闻,见祝子《语怪录》。
  情史氏曰:妖字从女从夭,故女之少好者,谓之妖娆。禽兽草木五行百物之怪,往往托少女以魅人。其托于男子者,十之一耳。呜呼!禽兽草木五行百物之妖,一托于人形,而人不能辨之。人不待托妖又将如何哉,武为媚狐。赵为祸水。郗为毒蟒。人之反常。又何尝不化而为禽兽草木五行百物怪也。
  卷二十二 情外类
  ☆丁期
  丁期婉娈,有容采,桓玄宠嬖之。朝贤论事,宾客聚集,恒在背后。坐食毕,便回盘与之。期虽被宠,而谨约不敢为非。玄临命之日,期乃以身捍刃。
  ☆俞大夫
  俞大夫华丽,有好外癖。尝拟作疏奏上帝,欲使童子后庭诞育,可废妇人。其为孝廉时,悦一豪贵家歌儿,与其主无生平,不欲令知。每侵晨,匿一厕中,俟其出,后主人稍宽,乃邀欢焉。为留三日。主人曰:“不谓信倾盖之欢,竟成如兰之臭。”俞曰:“恨如兰之臭,从厕中来耳!”
  《谭(上既下木)》云:俞进士君宣,于妓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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